36、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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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日，火宫日，京城的禁军杀到了襄阳城，攻占了整个王府，屠杀了王府上下。血水，溢出了偌大的襄阳王府，流到了湘水中，染红了半壁湘水，府门前堆放的尸体，烧了三日，也未烧完，襄阳王妃绝美的头颅，被人挂在城头，让人不忍观看。
陆其然对我说，照顾好郡主，他要去取回王妃的头颅。我说王妃已然那样，你还是不要冒险。他威胁道，将来，若郡主出什么事，他变成厉鬼，也会跟着我一辈子的。我已了然，王妃一死，他已不打算独活，只是受王妃嘱托，送贤宁郡主逃出生天，才苟活到今日。
他拉动门栓，我在他身后，忍不住问：为什么？
陆其然看着漫天白雪，道：“我第一次见王妃，是替王爷送玉瓜，王妃坐在牡丹花丛中，姹紫嫣红的牡丹花，却没盖过王妃的美貌。我看呆了，连行礼都忘了，可王妃却笑了。那时，我就决定，以后我这条命，就是王妃的。”
这算一见钟情吗？也不知襄阳王泉下有知，会有何感受？我苦笑：“你的命是她的，可我们的命不是她的。”
“只要王妃能笑，死几条贱命算什么！”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已不想再问他，是不是他对李韭莲下的毒手，只是目视着他离开。
漫漫雪地，他留下一串脚印，一个时辰后，脚印就不复存在，如同他的一生。
天亮，醒过来的贤宁大闹，她要找陆然然，要去找母妃，找父王。我与龚毋氏合力把她捆上，她歇斯底里的大叫，大喊，等她喊够了，我才道：“你父王谋逆，不管真假，他们现在正在屠府。你若想死，我也不拉你。你父王救过我，我救你一命，算是还债。可你母妃却加害过我，我不管你，也是理所应当。如今绑你，只为让你想清楚。你不想活，我们还要活下去。”
听了我的话，贤宁安静了，她眼睛通红，脸色发白，和那日来找我时一模一样。
三个月前，事发的第二日，崇璋收到告发，在张家后院地里，挖出了李韭莲的子宫，还有凶器，揭发者是吕博申。据他所述，他头天夜里，看见张小哥匆忙往家跑，好奇心驱使，他跟了上前去，发现张小哥正在挖坑埋匕首。
冰心堂堂主也在我屋中发现蓖麻毒和一封书信，信是我写给襄阳王的，说的是，李韭莲嫉妒于我，要用蓖麻毒杀我，被我撞破，我失手杀了她，请求襄阳王尽快赶回，包庇于我。
好个王妃！步步为营，不用其极的构陷于我。我与崇璋互望了一眼，崇璋吩咐衙役把我锁上，押回大牢。我跪下喊冤枉，崇璋根本不听我解释，只叫衙役拿人。并把张小哥也锁了起来，小玉哀嚎着，一直追到了县衙。
入夜，按照约定，崇璋带着亲信，提来一桶鸡血，给我全身上下抹上，最后让人抽了我两鞭。然后交代，明日他会请襄阳王妃过来陪审，到了堂上，不比在牢中，能掩人耳目，这苦头，他不能不让我吃，我点头道明白。
第二日，两班衙役站立，堂外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崇璋端坐正中，襄阳王妃坐于他的下首，他们头上，“明镜高悬”的匾额锃明刷亮。
“大胆吕氏！你如何迫害侧妃萧李氏的，还不从实招来！”崇璋一拍惊堂木，周围衙役齐喊“威武~”，我把头一扬，道：“民女与侧妃同住冰心堂，又是旧识，与她聊聊天，并不出格，大人怎能污我加害于她？”
“那本官来问你，案发前，你可曾入过宁远别院？”
我争辩道：“大人，满城皆知，民女倾心于白氏长子，不堪襄阳王骚扰，自愿入了冰心堂。而白氏长子见缘分无望，远走他乡。侧妃萧李氏之死，与我入不入宁远别院何干？”
“本官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休得巧舌如簧！”崇璋又一拍惊堂木。
我恼怒的低垂双目，小声的道：“入过。”
“好，那本官再问你，你去宁远别院做甚？是你主动去的，还是王爷召你去的？”
我据理力争道：“大人，民女已解释过了，那日民女去宁远别院，只为缴粮，并无逾举之举。”
“这么说，是你主动去的！缴粮？军粮征收，自有征粮官上门收缴，为何你要单独到宁远别院缴粮呢？”
“半月前，民女到襄阳城看病，误了归期，担心母亲独自一人在冰心堂，所以贿赂守城军士，打开城门，企图出城。被王爷捉到，罚了民女一万担粮食。”
崇璋威严的道：“刚才所说，你可敢签字画押。”
我点头道：“句句属实，有何不敢画押！”
崇璋命笔吏拿过供词，让我签字画押。我想都不想，就签上了我的名字。签好后，崇璋仔细看过供词，才吩咐，带证人。
一个军士模样的人被带了上来，那人叩头道：“小的，段平，给大人，给王妃叩头。”
崇璋问道：“本官问你，你姓甚名谁？原籍何处？在哪里从军？担任什么职务？”
段平道：“小人段平，原籍庐陵，是乾元三年从的军，一直是襄王旗下军士，军校刘三死后，小人才替了他，升任军校。”
刘三？这个名字在哪听过。
“那日的情景，正如吕氏所说吗？”崇璋问。
段平答道：“和吕子箩说的一致，只不过，小人们都觉得不公。按国律，受贿军士者，当杖四十，流徙八百里。可王爷却只罚了吕子箩一万担粮食。而王爷却按军规，斩杀了刘三，为此，军中多有议论。”
我愣了一下，这事我虽不太清楚，可那日去别院，军士们的确对此议论纷纷。刘三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原来是被我连累，杨七斩首的那位。
“王爷治军，历来严谨，赏罚分明，从未寻过私，可为了吕子箩，他开了先例。军中人人都想看一看，是个什么模样的女子，能让王爷铁石般的心肠动摇。”
听段平说完，我看向崇璋，崇璋却不理会我，让段平签字画押，退到一旁。接着他吩咐带另一位人证。等那人上来，我看清楚是谁，就把目光转向襄阳王妃，她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没有任何表情。
来人正是那日引我入内的宦官。
“报上名来！”崇璋一拍惊堂木。
那宦官微微一笑，道：“大人，洒家虽是阉人，可身上的獬豸袍可是真的。”
崇璋轻蔑的撇了他一眼，道：“难道还要本官给你赐坐？”
他笑着说，王妃在上，他不敢。
崇璋冷笑道：“既然这样，你就老实回答。”
那宦官道：“洒家是宁远别院的总管——全兴。”
“知道为何让你上堂？”
全兴道：“知道。大人就想问那日吕姑娘进别院的事。”
崇璋道：“既然知道，还不快快讲来！”
全兴没理崇璋，而是跪在了王妃脚边，道：“王妃，府中规矩，我们奴才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过什么，绝没有卖主的道理。若崇大人硬要奴才说出那日的事，就请王妃把奴才打死吧。”
崇璋气得大叫了一声：你！
王妃朱唇轻启道：“崇大人，本妃再提醒你一次，王爷的隐私，不是你能拿来做文章的。本妃不想说第三次。”
崇璋抢白道：“若吕氏与王爷无瓜葛，那为何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她？”
王妃道：“本妃相信王爷，说没有，就没有。你让本妃看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吕氏杀了侧妃，可本妃不信。其一，她未入府，即使有孕，她生下的孩子，不记入宗牒，杀长子之母做甚？其二，案发后，吕氏有时间破腹，却没时间送信，销毁证物，崇大人不觉奇怪吗？其三，吕博申与吕子箩交恶，是人尽皆知的事。吕子箩还把其父、其祖的灵位，迁出了吕氏宗祠，这样人的话，恐不能信。”
襄阳王妃说完，我愣住了，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怎么替我开脱起来？
听了襄阳王妃的话，崇璋无法反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堂外，围观的百姓小声的议论声，都道襄阳王妃说的没错。崇璋一拍惊堂木，喊了声肃静！衙役们跟着喊威武！围观百姓停止了议论，都伸着脖子，看崇璋如何应对。
崇璋沉下脸来，道：“好，本官不问王爷隐私，只问王妃一句，吕氏一万担粮是如何购得的？”
王妃没有回答，起身，说了一声乏了，带着陆其然就要走了。
崇璋气得高声道：“裘氏米行，是王妃您的生意，吕氏与王爷有私，您是知道的，这朗朗乾坤，想瞒住，是瞒不住的。”
王妃动作稍作迟疑，但只停顿了两步，此后，也不做解释，带着陆其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差点晕倒在地上，李韭莲没有骗我，她真的是心思歹毒！即使没有李韭莲的事，她只要在军粮中做些手脚，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不用重刑，你是不会招的。来人，上夹棍！”
我虽有心里准备，但当沉重的夹棍放到我腿上时，我心肝还是颤了一下。
“用刑！”眼看崇璋手里的签子就要落地。
堂下一人高喊：“冤枉！”
我寻声望去，那人居然是善琴，多年不见，她已挽了头，俨然已是一位妇人。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