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万川秋池

1、1

　　最近几天暴雨连绵，小区外头那条马路在路灯的照耀闪着粼粼的波光，陈安一手拎着便当一手撑着伞往小区大门走去，即便如此，鞋子和裤脚也早就被路上的积水浸湿了。

　　电梯上行至11层，陈安站在1101门口摸出钥匙打开门，一只脚刚踏进玄关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的吊灯中邪了似的正往下滴着水，陈安以为自己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不止是吊灯，整个天花板的边沿都在涔涔的往下渗着水，四面墙体三面都是湿的。

　　陈安顾不得换鞋了，匆匆走进客厅，吊顶的边沿正往沙发上滴着水，浅灰色的布艺沙发生生被浸成了深灰。
　　“见鬼！”陈安盯着天花板嚎了一嗓子，转身急步进了卧室，刚踏进卧室门就踩了一鞋底的水。
　　床上、飘窗、衣柜、墙和地板，就没一处地方是干的，门口的墙面正稀里哗啦往下渗着水，活像外面的暴雨转移到了家里。

　　比起卧室的惨状，客厅已经算很好了。
　　他转身匆匆出了门，就着楼梯几步跑上楼，冲着1201的门就是一阵猛拍，结果拍了两分钟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没在家？陈安又急又气，抬脚狠踢了一下门板，掏出手机点进业主群，在里面疯狂艾特1201，结果1201跟他家门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陈安急得想骂人，翻出物业的电话拨了过去，说明情况后跟物业要到了1201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对面接了起来，陈安急切道，“1201的业主吗？你家房子渗水了。”
　　陈安说完这话后那头静默了两秒才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语气带着些许疑惑，“1201？”
　　“对！1201！”陈安一边转身往楼下走一边道，“你是不是出门没关水龙头啊？水都渗到我家来了……”

　　陈安劈里啪啦一通说后，那头又静默了几秒，才道，“哦，你说的是汇景雅居吗？”
　　陈安抽着嘴角把齿缝里的脏话咽了回去，咬牙切齿道，“是！”
　　“我过来看看。”对方扔下这么一句就直接挂断了。

　　陈安气得差点儿没把手机给砸了，他一边铲卧室里的水一边在心里把楼上的业主骂了一千遍，骂到第一千零一遍的时候，门铃响了。
　　陈安拎着铲子去开门，想着对方态度端正的先道歉后面的事就好说，要是态度不端正，他先用手里的铲子教他做人。

　　陈安龇着牙一脸凶相的拉开门，手里的铲子跃跃欲试的抖了两下，可在看到来人的脸时，陈安脸上的凶相瞬间化作了惊愕。
　　这不是我们大区刚调来的经理吗？
　　陈安吓得咽了咽口水，瞬间将满头的怒火忘了个干净，手脚僵硬的站在门口，“经……经理。”
　　那模样，活像拉开门看到前来家访的班主任。
　　裴昊一怔，“你住这里？”
　　“啊，”陈安将铲子往身后藏了藏，一边侧身把人往里请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经理你来我家是……”
　　“抱歉，我不常住这边，”裴昊踏进玄关，视线逡巡着屋内的陈设，随后才道，“房子前两天借给我表弟住了，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关水。”

　　“啊……”陈安先是一脸茫然的跟在经理后边，听完他的话反应了几秒后猛的抬起头，“你就是那个1201啊？”

　　“造成的损失我会全权负责。”裴昊将屋里每个房间都查看了一圈，冲陈安道，“你家这情况，今晚怕是没法住人了。”
　　陈安瞥在喉咙口的那些国骂在对上裴昊的脸后硬是一个字儿也挤不出来了，他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事……”
　　裴昊没应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后楼上下来了两个人，陈安认出是物业的。

　　陈安脑袋嗡嗡的立在一边，心里盘算着，我才刚转正不到一个月，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得罪了经理呀！可今天家里的损失确实不小，他艰难的思考，我是冒着丢工作的危险要了赔偿呢还是咬牙自己扛下所有呢？

　　裴昊跟物业那俩人简单交代了几句，拍了拍陈安的肩，“走吧。”
　　陈安的内心还纠结着怎么选，稀里糊涂的就跟裴昊出了门，直到坐进车里才反应过来，吱唔道，“经……经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家。”裴昊薄唇吐出两个字，油门一踩轿车倏的蹿了出去，两边车轮带起成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