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魔》隔火观岸

13、第十二章

　　峻阳峰内。
　　“你......你怎么得到这......”沈棣瘫在床上，一双手紧紧攥紧了林琼玉的，他努力支撑着身子，想要抬高一点和林琼玉说话，可撑了半天，仍是徒劳，他干脆直接躺平，气血还顺畅了一些，只是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林琼玉。
　　自上次见到沈棣算起，不过几日，那时沈棣还算健壮，与平时看上去相差无几，可就在数日之中，他竟已憔悴衰败到如此地步。想是日限临近，毒已呈爆发之势席卷在沈棣的体内了。
　　看着沈棣的憔悴模样，林琼玉心想，还好自己下手了，不然，再拖延上几日，不知沈棣会是个什么模样。
　　想着现在一切以救人要紧，林琼玉三言两语概括了之：“这是从魔尊那取得的万灵草，可解你身上的毒。师兄，这便速速用了它罢。”
　　沈棣也早被这毒素侵袭地痛苦不堪，闻言，只是紧紧的握紧了林琼玉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琼玉稍移开一些，为沈棣服下万灵草。想是这万灵草并不是立刻见效的，沈棣服下后，本以为会枯木逢春般生龙活虎起来，却仍是怏怏。
　　“师兄，只怕这万灵草不是立即见效，不过这万灵草不会有错，放心，不消几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棣闻言温柔地笑了笑，说了声好。林琼玉见着沈棣已经服下万灵草，提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一连过去数日，只是沈棣的身体好转得微乎其微，依然连下床行走都做不到。
　　林琼玉心里虽有些狐疑和忐忑，但他宽慰自己道：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这万灵草确实是真的万灵草，是他......是他亲自从裴枥的胸口取来的 ，明天，明天一定会好转的。
　　但不消几日，三月之期就会临近，为什么还没有好转。林琼玉和沈棣一样既期待又有一丝困惑。
　　这天，转眼到了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林琼玉一大早，便早早起来，他想，今天推开门，沈棣一定好了。
　　林琼玉弯腰穿上靴子，动作也快了许多，稍作整理一番，便赶紧赶去沈棣的屋内。
　　“师兄？师兄，我进来了。”林琼玉在门外叫了两声，无人应答，想必照料沈棣的小师弟这时不在，便推开门进去。谁知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沈棣狂吐了一口血。
　　那血深红中又略微发黑，不是正常的鲜血颜色。林琼玉赶紧将沈棣扶起，帮他拍抚背部，给他顺气。今天是最后一天，这血，一定是逼出的毒血，毒血吐出来，一定会好了，林琼玉一边安抚着沈棣的背部，一边对自己说道。
　　结果一抬眼，看见的是沈棣痛苦的神色和涣散的眼神。林琼玉心道不好，看着形势，只怕沈棣吐出的不是毒血，而是......
　　林琼玉紧张地看向沈棣，声音都开始颤抖：“沈......师兄，师兄，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林琼玉的声音发颤又带着恐惧，他紧紧抓着沈棣的手，仿佛只要抓得够紧够牢，沈棣的生命就不会流逝一般。
　　“琼玉......无事。师兄怕是大限......大限已至。我走了你不要太难过。今后......好好待着峻阳......有师父他们护着你，不许......不许再一个人出去，不知危险......你......你知道了.......”话还没说完，也没等到林琼玉的应答允诺，沈棣却像突然被人抽干了一切的力气，再也不会说一个字了。
　　林琼玉整个人僵在那里，沈棣竟然就这样死了，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好起来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这一切的突如其来让他感到眩晕，一切变故本不在意料之中，他觉得他的全部生气也像沈棣难般突然被人抽走了，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沈棣中毒，解毒，裴枥，万灵草。对，万灵草，服了万灵草依然没用，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没用！
　　林琼玉不顾刚才突然涌入的师兄师弟们的震惊嚎哭、悲恸，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一定是他遗漏了什么，一定是万灵草出了问题，他要去找裴枥问个明白。
　　林琼玉早已对魔界的入法地形了如指掌，回自家家一样轻松无阻的就来到了赤羽殿。此时，裴枥应该在大殿内，思及此，林琼玉便赶紧到大殿中寻找裴枥的身影。
　　裴枥果然在那。裴枥座于大殿正中，手里拿着一壶酒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灌着。下面还站着几个人，裴枥的脸色并不好看，阴戾又危险，和平时面对林琼玉的截然不同。
　　裴枥一抬眼，正好看见了站着的林琼玉。他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随后，又是了然一般，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他手中的那壶美酒上。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好像全然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
　　林琼玉此时哀恸、气恼一股脑地涌来，也不顾什么铺垫，直接开口叫道：“裴枥！”
　　声音不小，下面站着的几个人这时也三三两两地转过头看向他这边。
　　裴枥这时才好像真的发觉到有他这个人站在那，放下递到口边的酒，把酒壶放在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仔细观看，仿佛发现了这酒壶上从没发现的精美花纹，要仔细观摩一番。
　　裴枥的视线还在酒壶上，不过他终于开口了：“都先下去吧。”
　　听见裴枥的应允，几个人赶紧匆匆退下，很快殿内就只余下他们二人。
　　“来了？”裴枥漫不经心地开口，似乎也不期待他的回答。
　　林琼玉走上前去，抓紧裴枥的衣领，将他凑近自己，：“裴枥，是你害的沈棣，你该还，你知道吗？”他目光凶狠，带着恨意，裴枥看了，心想，之前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呢。在他面前，他林琼玉一直装得像只乖乖的小兔子，从没像现在这样张开他的爪牙这样恶狠狠地威胁他。
　　“哦，所以呢。万灵草，你不是早就拿走了吗？”二人早已对一切心知肚明，也不打太极，就这样平铺直叙的，一针见血地将往日那些隐藏伪装全部撕开，质问彼此。
　　裴枥一语道破那荒谬又虚伪的不足三个月的时光，说完还不算，握上林琼玉攥着他衣襟的手，往两侧一扯，露出还渗血的胸膛来。
　　还是上次林琼玉包扎的模样，他身为魔尊，本可以很快恢复，可他没给自己疗伤，也不在意伤口恢不恢复似的，以至于伤口到现在还渗着血。
　　看见裴枥的胸膛，林琼玉又想起那日剜开裴枥皮肉的痛苦，他不想再看，移开了脸。
　　“怎么，不想看？你在我身边，不就是想要这颗万灵草么，不是已经挖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说罢，裴枥自嘲般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
　　林琼玉此时逐渐冷静下来，可能并不是万灵草出了错，或许，他根本就不该来找裴枥。可是，岔子，岔子到底出在哪！？
　　裴枥不去管林琼玉脸上的异彩纷呈，自顾自地又倒了一口酒，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再值得他在意。
　　“怎么，是不是发现没用啊？嗯？”林琼玉正在懊悔不该冲动之下来找裴枥，却没想裴枥来了这么一句。
　　裴枥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裴枥之前经常对他笑，可多是温柔的、带着宠溺的、偶尔也有调弄他时的坏笑，可没有哪一种，像现在这样，充满嘲笑又可怜地看着他。
　　林琼玉看着裴枥此时带着嘲弄的脸，有点恍惚，他开口问道：“为......为什么啊”此时的林琼玉脸上充满着困惑、不解，全不复刚才凶狠狠的模样，像一只刚刚睡醒的迷愣的小兔子一样，看了想让人呼噜呼噜他的头，跟他说上一句：“没事。继续睡吧。”
　　裴枥看着他的模样，眼里笑意更甚，仿佛在嘲笑他的愚楞与无知。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不是真的万灵草啊。那只是万灵草枯竭后的一副壳罢了，你觉得它会有什么用处？”裴枥冷酷又无情地说完后，怜爱地看着他，似乎也觉得苦心经营，期待落空之后的他真的很惨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裴枥胸口处的万灵草那么微弱，那么颜色黯淡，他只道是看走了眼，怎么竟然没想到这点！裴枥一直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为了解沈棣的毒而来，所以，他解了他的金玅线，剜了他的万灵草，他都知道是吗！所以，他就一直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看着他日日徘徊在他的身边，看他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看他在他身边差点步步沦陷！
　　林琼玉只觉得又羞又恼，无地自容，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裴枥，道：“所以，一切，你都知道是吗？”
　　“你演技那么拙劣，我想不知道也难啊。”裴枥说完，哂笑一下，向后靠在了宽敞的椅塌上。
　　沈棣气息刚绝，听闻万灵草若在人断气两日后服用，依然有一线生机。若是过了两日，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了。
　　“万灵草，到底......在哪”林琼玉颤抖着开口，这是沈棣最后的希望，哪怕知道裴枥几乎不可能给他，他也要最后试一试。
　　裴枥似乎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他将酒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地一声响，人也站了起来，他走向林琼玉，林琼玉看见面前笼罩的阴影，盖住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光，此时的裴枥周身戾气的与压迫，是林琼玉很少面对的，只见裴枥过来一把钳住了他的下巴，逼他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真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