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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北梦(下) ...

  •   11
      故事在此刻戛然而止。

      小编辑原本拿着本子一笔一笔的记着,此刻却丢了纸笔,眼眶泛红,身子微倾的望着首座的湘南老太太。

      “然后呢?”
      可是没有人理她。

      赵缇也还在这个故事的余韵没有走出来,过了半晌,他目光一闪,接着小编辑的话问起来:“老太太,您还能说说后面的故事吗?”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有些迫切的望向湘南老太太。

      湘南老太太放下茶杯,半垂着眸,话里头没什么感情,“后头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醒来之后遍寻清月小姐不见,只在甲板看见了她留下的照片儿。”

      “里头夹着一张电报,写的是幻城沦陷,局座府率人于城内反抗,牺牲。”

      “看到这张电报我就没再找她了,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找不到清月小姐了,如果不是我实在舍不下,我也想跳下去,局座府的人向来团结,要死就一起死。”

      “后来我去了香港,买了六进六出的大宅子,每日都去码头边等待。”

      “大陆的消息没有全部传来香港,就算传来了,谁又知道一个局座的消息呢?我就怀着一丝希望一直等,想着无论等来的是陆大人或是清月小姐都好。”

      “可我等了三年,什么都没等到。”

      “于是我在香港留了个人,自己又回了内陆,辗转后到了西北落户。”

      湘南老太太终归是老了,说了这么久的话突然咳嗽了起来,咳的撕心裂肺,满屋子的人忙成一团,递水的,顺气的,十来分钟才见好,嗓子却哑了一半。

      赵缇手上还握着杯没递过去的水,有些担忧:“不如今天的采访就先到这吧?让老太太休息休息,今天太麻烦他老人家了。”

      一同来的几人都点了头,湘南老太太也没意见,安排了几人在宅子里头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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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编辑和摄影师都早早的睡下了,今天一整天舟车劳顿,又听了一下午故事他们早已疲惫不堪。
      赵缇却不累,他穿过回廊门槛,进了偏苑中。

      湘南老太太向来不以主人自居,为了表现自己对陆大人和清月小姐的尊敬她一直以来都是住在主院旁,给他们安排的也是客房。

      赵缇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声模糊的请进。

      屋子里头物件摆放的格外齐整,湘南老太太正坐在梳妆镜旁卸束头发的带子,见进来的是他有些诧异。

      “你有什么事吗?”
      赵缇抿了抿唇,向老太太递去了自己一直握在手上的东西。

      是张老旧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穿着身黑旗袍,玉雪冰肌,身形玲珑,神态却尤其冷淡,谁见了都要叹声美人。

      湘南却目光一凝,几十年修来的冷静荡然无存,几乎瞬间惊呼出声来:“清月小姐!”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了赵缇,带着探究和锐利,“你怎么会有清月小姐的照片?”

      赵缇叹息出声来,“老太太,这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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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缇一行人来的时候是五个人,离开的时候却是七个人,多了湘南老太太和一直照顾她的一个小姑娘。

      那日湘南老太太见了赵缇的话一阵震动,隔了将近六十年她终于在八十九岁高龄再次听到了清月小姐的消息。

      那年跳下邮轮之后清月小姐并没有死,而是被海浪冲到了附近的海岛上,被尚未被战争波及的渔民救下。

      死了一次之后她也失了再死一次的想法,浑浑噩噩的养了两个月伤,终于决定告别渔民们,坐下经常来此的商船回了幻城。

      彼时幻城和倭人还在拉锯中,清月小姐却顾不得那么多,两个月里她想过许多,心里头却有个强烈的想法催促着她回幻城——她要去给陆局座收尸。

      幻城顽抗的军队很多,分散在各自防区死拼硬打,一边努力保住这座城市,一边紧急疏散着老百姓,免得他们遭受无妄之灾,背井离乡总比死在这里好。

      战争中总有那么些人咬牙挺直了背脊将生死置之度只为保护大多数人。

      木仓击声,天上偶尔投下的炸雷,这些都震得人耳膜发疼,清月小姐在幻城的街道上踉跄着前行。

      她没什么目的地,陆局座带着局座府一同守城,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就连死亡都只是短短两行字的电报,和那些同样奋不顾身的英雄们一起化成了几个数字,淹没在战场上,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从来都是被娇养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姑娘被这般残酷的场景吓得脸色发白,从间或出现的被流弹击中的尸体边走过,她强忍着不哭出来。

      最后她到了局座府。

      彼时光鲜亮丽的局座府已显露出破败之势,空空荡荡,就连曾经慈祥和蔼的门房大爷都不见了身影。

      清月小姐走进去,刚刚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想到一个词——物是人非,才两个月幻城的一切都成了物是人非。

      她呆呆的立在里头,不知立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道人声。

      “小妹?”

      清月小姐颤了颤,回过头却见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陈家大哥,一身军装,脸上新鲜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见着了她满眼的震惊。

      “大……哥?”
      “你怎么会还在幻城?陆局座不是把你送走了吗?”陈家大哥跺了跺脚,“你自己跑回来了?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听话?”

      清月小姐没说话,陈家大哥却拉着她往屋子里走,“你跟我来。”

      一边走一边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陆局座把她送走之后就直接回了幻城,并且给陈家送了消息,让他们收拾盘缠早日离开幻城,往西南跑,沿海这一块都不安全,怕他们不相信还将自己曾经与倭人相交的原委与陈家家主说清,然后就直接上了战场。

      陈家家主见了信干脆的一边令家中收拾行李,一边为陆局座送去他们所能筹集到的所有粮草军备,然后分批离开了幻城,只有陈家大哥一心报国,陈家家主拗不过他也不能放弃一家人的安全就为了等他,于是只能含泪与他道别。

      陈家大哥追随的是城内的另一位将军,跟着打了好几天才得到消息——陆局座战死了。

      他那时没办法脱身,直到前些天才花了点功夫前去陆局座的战场搜寻,陈家家风正派,绝不可能让恩人的尸骨在外。

      只可惜,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将士们的尸体一层积一层,哪里还找得到人。

      清月小姐听的恍恍惚惚,直到被陈家大哥拉入内屋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连收尸都做不到。

      “小妹,你不要倔,你留着命好好活下去”,陈家大哥握住她的肩膀认真说:“陆局座还有一封信给你。”

      清月小姐眼睛迷茫的眨了眨。

      “陆局座怕你中途发现没有把信直接给你,交托给了父亲,让他有机会再遇见你的话交给你”,陈家大哥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家还有一批收尾产业的人离开幻城南下,你跟着他们走,父亲往重庆去了,你去重庆寻他。”

      清月小姐并没有多的选择,她被陈家大哥拉着走进了陆府后的密道,从后巷而过直直的被送上了离开的车。

      “大哥”,清月小姐望着陈家大哥,目送了爱人上战场现在又要再次目送亲人上前,是挖心般的痛楚,可那是她们的理想责任,清月小姐阻止不了陆局座也阻止不了大哥,最终离别也只无言半晌后一句,“珍重。”

      陈家大哥却笑了,“小妹,珍重。”

      说着他上前抱了抱清月小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没替你找到局座尸骨,但我捡到了她的军辉,也只能给你做个念想了。”

      说罢将她推上车,令司机开车离去。

      身后是陈家大哥松了口气后往现场奔赴的背影。
      前方是离开幻城后不知前路的未来。
      支撑着的一口气是陆局座留下的信。
      清月小姐握紧了手中的军辉,咬牙不让自己再露出一分一毫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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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局座实在是个厉害的人。

      她安排了湘南带清月小姐去香港,又怕自己的死讯传过去清月小姐会寻短见,便特意写了封信交给忠义的陈家,令他们交给她。

      而信中又指引着下一封信的方向,清月小姐就算是为了这些信也会活下去,撑着将她们全找出来。

      用了最大的心,做了最好的安排。

      只可惜湘南没有看住人,她的死讯也早早的传了出去,清月小姐还是寻了短见,只是运气好活了下来。

      可后面的事还是殊途同归,清月小姐去重庆找到了陈父,拿到了信,并且靠着一封封信活了下去。

      陆局座交代的每一件事她都做了,给女孩儿们当老师,在和平之后四处游历,每天好好吃饭饭后散步,穿漂亮的衣服,每年都去拍照等等等等。

      唯有一件未曾按信进行,陆局座怕她后半生孤苦,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的信中望她可以找一真心人共度后半生,未来子孙满堂含饴弄孙。

      清月小姐恨恨的将这封信捏皱,又心疼的展开,最终被她压去了最下面。

      后来清月小姐从陈家旁支里找到了一个失去父母的的小姑娘过继成女儿。

      陈父也不逼她结婚,见识过那样惊才艳艳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可这一来就是六十年。

      那小姑娘渐渐长大,谈恋爱,结亲,生子,变老,她的孩子又渐渐长大,工作,结亲,可清月小姐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终日将那些信反复阅览,六十年前的军辉在她手里依旧的耀眼。

      家里人也不曾再催促她,只将她当老祖宗,日日唤着家中的孩子去与她解闷儿。

      直到三个月前。
      清月小姐,又或许该说是老太太了。

      六十年的时光吞去了她的容颜和风华绝代,只留下满头苍苍白发和不曾被岁月抹去的剔透心思。
      三个月前,清月老太太病倒了,医生几乎下了病危通知书。

      清月老太太年轻时便身体不好,在陆局座那处的几个月稍微养好了些,可后头的流离颠沛和失去爱人的痛苦让那时的清月老太太再次伤了身体,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家人细心照顾的原因了。

      她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本想默默死去,无意中却在睡梦说漏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她想再见见陆局座。

      她一手带大的小姑娘月如如今也已经年近五十,清月老太太待她极好,她也继承了老太太性格中的坚韧和果决,听着老太太的心愿她一边心疼的抹着泪一边坚定的让自己在电视台工作的小儿子赵缇去寻。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搜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

      陆局座这个人物有过写她的书,可没有哪一本上带着照片,后来赵缇才知晓,陆局座这小半辈子就和自家奶奶拍过一张照片,还被奶奶丢弃在了去香港的船上。

      于是赵缇找遍了关系,翻便了相关资料,从香港到内陆,终于在西北找到了一丝希望。

      15
      陈家历经百年,也算个挺大的家族,门庭鼎盛,家风正派,陈家几个兄弟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料,家国解放后举家又从重庆迁回了幻城。

      赵缇扶着湘南老太太下车。

      两人来的是陈家修缮后的祖宅,没有六进六出那么大,就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新时代里谁都难,继续拼搏和花钱扩张宅子大家都选了前者,后来改革开放后打算扩张时又被清月拦了下来,道是不必为此大费周章,于是又作罢。

      湘南抱着手里的相框,抿着唇,眼中却有些激动。

      祖宅里已经站满了人,大人小孩,大多面露悲伤,里头做主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想必就是月如,她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着,一双眼中含着泪。

      “嬢嬢您好,我唤月如”,月如被她的丈夫扶着,激动的握紧了湘南的手说出口的话却依旧细声细气,“劳烦您这么远过来了。”

      湘南打量了她一眼,愣了愣,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带她前去。

      大半生执着寻找的人即将相见,湘南老太太连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

      赵缇搀着她绕过回廊,最终进了一间房。
      横竖三尺的雕花木床,帷幔后躺着个瘦弱的身影。

      “我妈这几天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前些天还吃得下饭,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了”,说着说着,月如强忍着的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哽咽起来:“她醒着的时候也不多了,偶尔和我说话都不认识我,医生说她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约摸就是在等陆局座。”

      湘南听的心口一酸,她上前撩开帷幔,下头正躺着个沉睡着的老太太,只从眼角眉梢可以看出她曾经的风华,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什么,她居然缓缓睁开了眼。

      “你是……湘南?”

      湘南没成想清月小姐只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眶当场就红了,几乎落出泪来,“是我,是我,清月小姐,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清月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好多年没人叫我清月小姐了。”

      陈家几位大哥走了之后她就是陈家的大家长别人都唤她老祖宗,奶奶,嬢嬢,再也没人唤她清月小姐了。

      幻城那些迷离的梦都随着新的时代消散了。
      包括那个嬉笑怒骂肆意娇娇的清月小姐,此刻再被提起才恍然半个世纪已过。

      湘南垂了垂眼,想起了自己手上的相框,忙说:“清月小姐,您看,您当年落下的相片我还帮您好好存着。”

      说着,她展开了照片。

      月如扶着清月依靠在床边,只简简单单一番动作,清月却累的喘气,只一双眼焕发出无限的光芒和生机。
      像是回光返照。
      月如刚刚止住的泪险些再次流出来。

      清月却再也顾不上别人了,她颤着手去轻抚那人的脸,口中喃喃,“是我的局座啊……”
      过了会又冲周边的人说:“你们都出去,让我和局座待会儿吧。”

      月如不放心的犹豫,过了半晌还是咬咬牙带头走了出去。

      湘南一整天的舟车劳顿情绪大起大落,脸上已经显露出些疲态了,赵缇想扶着她出门,她却在清月床前颤巍巍的半蹲下来,吓得屋子里头的人连忙替她找椅子坐下。

      “清月小姐,我陪着您吧?”湘南轻声说。

      她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六十年前的清脆,沙哑又老态龙钟,像是石头摩擦在沙案上,可清月却恍然想起了当年她又作又闹的时候湘南也是这般,得了陆局座的命令,陪在她身边,轻声又无奈的说一句。
      清月小姐,您又要干什么?我陪着您吧?免得陆大人担心。

      清月笑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冲后头的子孙们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湘南陪着我就好。”

      待到屋子中没了人,清月微低着头吻吻手上的照片,看着那一对璧人,她叹息,“如果去了下面,局座还是那般年轻貌美,我却已经白发苍苍,不知她还会不会喜欢我。”

      湘南被她说心里一酸,却强颜欢笑道:“我看了不少书,人死后大多会回归原本年轻的模样,清月小姐年轻时风华绝代,局座怎么会不喜欢。”

      清月点点头,只言那我就放心了。

      屋子里一时没有什么言语,六十年的鸿沟早已让两人陌生的不知说什么好,偏偏那些往昔的记忆都是些掺了点点糖的药,那些甜都被苦涩给裹挟,只要一提起就剩了满心的酸涩。

      “我知道我没时间了”,清月突然出声,面对死亡她坦然而平静,就像那年她在船上平静的说那是她与陆局座的最后一张照片一般,“湘南,我很开心,死前还能再见到你。”

      “给我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听月如说很是一番惊险刺激,等我下去了就告诉局座,我想她会喜欢听的。”

      湘南点点头。
      却想起了月如的脸。
      “月如这孩子,长得和陆大人有几分相似呢。”

      清月闻言笑着说:“当年我第一眼见着她,她顶着张和陆局座又几分相似的脸,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实在看不得,就收养了她。”
      “月如这孩子身世可怜,我便对她格外怜惜,养的她明明外柔内刚却过分依赖我,这回我要走了,她估计得哭鼻子哭许久了。”

      湘南跟着她笑,见她说这么几句就大喘气起来,连忙给她顺了顺气,把话题岔回了自己的经历。
      她一点点回忆起自己从香港回内陆的事情,略去其中的辛酸危险,专挑惊险有趣的说。

      “第一年定居西北,我一竿子打死了当地最厉害的几个流氓……”
      “我们湘南真厉害。”

      “第二年倭人来我们这找人,那些都是前线下来拼死拼活的孩子,我们找地窖把他们藏起来,和倭人周旋……”
      “然后呢?”

      湘南说了整整一个下午,前边她一边说清月小姐一边搭话,到了后面,便成了她的独角戏,清月小姐只笑着看她说偶尔问两句,湘南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她越说越入迷,等停下来时,窗外的夕阳都半挂在山间了。

      橘红色的光洒进来,照映的人脸上都泛起了柔光,可到底是夕阳,暮霭沉珂不讨人喜欢。

      湘南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笑着说:“一不留心都忘了时辰,清月小姐食点饭吗?”

      这一次却没人回答她了。
      湘南心底一沉,僵硬的回过了头。

      雕花木床上清月小姐正抱着和陆局座的合照,安然的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可却没有了呼吸。

      恍恍惚惚的,湘南似乎见着了穿着白底芍药旗袍,烫着摩登女郎头发的清月小姐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朝前走着,那窗外站着个冷肃的女人,一身军装,全身不见一丝褶皱,却在见着清月小姐时温柔的伸出了手。

      是陆大人。

      两人相携着冲她告别,然后共同向夕阳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直到夕阳被群山给掩盖才失去了踪迹。

  •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十有九悲,本来我想写个欢快些的故事来符合我沙雕的本质和特立独行的气质(自恋一下)。
    可是下笔后又忍不住改成悲剧。
    这可能就是那个年代的魅力,也是我喜欢那个年代的原因吧。
    让你大喜又大悲,一切都宛如烟花,绚烂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过眼过心即可,不求记住,只要有一瞬间触动你的情绪都让我觉得值了。感谢在2020-09-07 13:13:51~2020-09-12 12:3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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