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宦臣》燕子掌

4、第 4 章

　　季海往旁边一看，正是之前照顾自己的小少年，钱七。

　　大病初愈，能有人表示欢喜，季海原本灰暗阴冷的心，不由一暖。

　　季海虽然自己想死，但是他向来不会无视别人的好意，露出淡淡的笑意：“恩，好了，谢谢七哥。”

　　钱七也露出笑来：“你发烧了，昏迷这一天，一直没有吃过饭，饿了吧？我去给你拿饭。”

　　季海确实感觉有些饿，就点了点头，谢道：“谢谢七哥。”

　　等钱七出门后，季海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季海烧退了，给高盛看过，高盛说季海没有大碍，只要好好的调养就行，就让季海从蚕室中挪了出来。因为钱七对季海很关心，高盛就让季海住在了钱七和孙六的房中。

　　季海虽然烧退了，但是身体却没有完全养好。本来就受了伤，又大病了一场，再加上季海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没有求生意志，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上心，身体时好时坏，不时的病上一场。

　　每一次生病，季海自己不当一回事，有时候甚至觉得，干脆病死了也是一种解脱。钱七却为了季海忙来忙去，在旁边跟着操心，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宫中小太监生病多是扛过去，甚至害怕他们生病传染了主子，将他们从殿中挪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因此，一场病就要了人命，在宫中也是常见的。

　　净身房这处要稍微好一点，这里没有主子，主管高盛平日里也不是苛刻的，而且由于高盛是管着净身这一块，他手中就有一些常用的药材药方。

　　因此，净身房的小太监生病了不需要去外面求人，实在扛不住了，去找高盛求一副药材，高盛一般不会刻意刁难。

　　而季海和钱七又不同于其他人。

　　很多人家为了挣扎出一条活路，或者为了攀附荣华富贵，就送自家的孩子进宫当太监。但是，有些男童真的成为了太监，或者因为伤势，或者心理上接受不了，往往在蚕室就病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伤势，高盛会让底下人尽心照顾，如果是像季海这样自己折腾自己，高盛通常会冷眼旁观。

　　季海的伤势是他自己造成的，本来护理的很好，却突然间发烧了，季海是自作自受，而这事高盛心知肚明。

　　以往，高盛对于季海这种情况，都是听之任之的，扛过去了就活下去，抗不过去，一卷草席裹着，让人抬出去葬了就是。

　　钱七虽然不明白高盛为什么还愿意救季海一命，但是高盛已经给季海看了一次病了。如今季海再次生病，再去求高盛，即使高盛愿意救，钱七也没有脸面去求，他不能得寸进尺。

　　况且钱七之前已经欺瞒过高盛一次，被高盛撵出了净身房。自己一但再次惹了高盛的厌恶，恐怕他和季海连如今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可是，季海这样反复生病，也不是长久之道，再这样下去，身体底子就坏了。

　　钱七狠了狠心，想再去找高盛求药，哪怕让高盛更加厌恶自己，自己也一定要保季海平安。

　　钱七正打算去，孙六拦住了他。

　　“钱七，你不要命了吗？高爷爷虽然心慈，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就为了这个小子？”孙六指着季海喝问道。

　　为了季海，钱七已经牵连了进去，被赶出了净身房。如果再为了季海求到高爷爷面前，还不定出什么事情。

　　季海躺在床上，咳嗽了两声，跟着劝道：“七哥，不用麻烦，生生死死的，不就那么回事吗？活着或者死了，对我没有什么区别。”

　　孙六早就看出来季海求生的意志并不强，能好好活着，全靠钱七在操心，他自己对自己的命一点都不上心。

　　听季海如此说，钱七还没有说什么，孙六先怒了。

　　孙六平时话少，只默默的干活，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和钱七一个屋，平日里也一起当值，关系要好。这一次钱七因着季海，就要被高爷爷赶出去。即使如此，钱七也没有嫉恨季海，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而季海，却在这里要死要活，孙六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对着季海讥讽出声。

　　孙六对季海讥笑道：“哈，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想死就死？要不是钱七拼死护着你，你早就死了多少次了。如果你想死，又何必来宫中一遭？也带累的大家都活不下去！”

　　季海听孙六这样说，心中疑惑不解。

　　虽然钱七对自己很照顾，自己心中也很感激他，不过自己的生死，只是自己的事情，和钱七何干？自己带累钱七，这又从何说起？

　　季海不想平白受人恩情，也害怕自己真的带累了钱七，从床上坐了起来，咳嗽了几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钱七看见季海满面潮红，像是又要发烧，拦着孙六，不要孙六说。

　　孙六却看不惯季海的样子。

　　说到底，季海如此，不过是接受不了自己太监的身份。

　　太监怎么了，太监就不是人了？成为太监就要死要活的，这不是说，他们这些太监就不配活着！

　　季海既然这么看不起他们这些当太监的，他自己成为太监就想死，为何还要入宫？即使迫不得已，为何不在没进净身房之前去死？那时还是一个全须全尾的男人！

　　何必要进了净身房，带累他们这些做杂役的小太监！

　　孙六将钱七推开，看着季海，冷笑了一声：“呵，你当然不知道。你只要病着就好，人事不知，要死要活，自然有些傻子，为了你的死活，操碎了心。”

　　孙六说着，指着季海的伤处，说道：“高爷爷是净身房掌刀的，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破坏他的手术。你的伤已经好了，包裹伤口的布条却突然被扯掉了，伤口也开始感染，你敢说不是你自己做的？但是这黑锅，钱七帮你背了。高爷爷才不会像钱七那样心软，如果不是钱七，高爷爷看到你的作为，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孙六说着，凄凉一笑，道：“我们都是小太监，根本没有请太医的资格。你发了高烧，如果高爷爷不管，你必死无疑。钱七帮你背了黑锅，被高爷罚跪了一个时辰，还要被赶出净身房，即使如此，还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你呢？如今还寻死觅活，钱七又为了你，打算去找高爷爷求药。怎么，还嫌带累钱七不够？”

　　季海听孙六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怔愣。

　　他的思维还处在上一世，以为看病吃药都是很容易的事情，没有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想看病是如此的艰难。更没有想到，之前他将包裹伤处的布条扯下来，已经连累了钱七。平日里钱七对自己的照顾，也需要钱七付出那么多，甚至可能会是钱七的性命。

　　季海望向钱七。

　　钱七却没有否定，只说道：“季海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自愿的，与他无关。”

　　季海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恩。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惦记这自己，宁愿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性命。

　　如此大恩，何以为报？

　　孙六说的对，自己的性命，确实不单单是他自己的，还有钱七一份。即使为了钱七，他也不能再如此自暴自弃下去。

　　自己是太监，钱七和孙六也是太监，世间上的人是形形色色的，太监也是有好有坏的。如钱七这般的，简直就是天使。

　　他不应该为了自己是个太监就放弃这次宝贵的生命。

　　这样做，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钱七。

　　季海看向钱七，钱七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季海终于释然，发自内心地露出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不用担心，七哥，我会好起来的，还有，谢谢你！”

　　既然真正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就要好好的活着了。

　　季海从这日起，终于振作起来，开始好好的养伤。

　　季海的病，更多的是心病，心病除了，身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