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
木叶47年的冬天过得阴沉而无趣，我第一次感受到木叶的冬天有这么冷。话虽这样说，或许只是因为我提不起与冷气抗争的精神吧。
新年将要来临的时候，清里奈总算从连续的宿醉中清醒过来。
她像刚睡醒般伸了个懒腰：“去，留也香，去把小圣叫过来，该过新年了。”
我顿了一下，心情复杂地看向她。
“动作利落！我不记得有教出磨蹭的孩子，”清里奈杏眼一瞪，双手叉腰，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对我颐气指使，“还有，我要吃御节料理！”
无奈地耸耸肩，我从抽屉拿出钱包准备去采购。转身的那一刻，她在我身后轻声说道：“不要紧的，让我们再重新开始一次。”
我几乎是强忍着眼泪，健步如飞地离开家。
离新年只有一个礼拜了，御节料理的食材和工序都比较繁杂，考虑到家中不顶用的母亲大人，我真的觉得时间有点紧。
我整理着采购单，在鳗鱼和龙虾之间犹豫不决。战争使物价和物资都变得有些缥缈，即使有三代劳心劳力为木叶坐镇后方，我也必须对着家计薄精打细算。
在距离蔬菜行不远的地方，我猛地停住脚步，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白发少年保持着他的绷带装，从店主手上接过胡萝卜和花椰菜。
那是……旗木卡卡西？
我愣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纸袋，胸口的部位传来阵阵隐痛。
这个天才少年的存在又一次激起我不堪的回忆。
呵呵，天才少年？这种既嘲讽又嫉妒的口吻，多么难看啊，如此这般的我。
那个时候因为太过痛苦，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将矛头指向他，发泄自己的怨愤，用恶毒的言行刺激他。并且，我确确实实的感觉到，我的谴责正使他受到伤害。我乐于这样做，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将自己的悲伤稍微转嫁给他人一般。
情绪也好，失控也罢，都不能掩盖——我对一个刚刚经历战争并且失去亲友的孩子做了很残忍的事。
不是没有自责过，但每一次兴起的念头都被怨恨打消。是的，我知道战争的苦果不该由旗木卡卡西来负上责任，可是却遏止不住心中的恶念：为什么会是绪理阿姨？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你或者别的什么人？
我怨恨这些被岸本和读者宠爱的“重要角色”，作者安排了无数的悲剧，为了衬托他们的光彩。
然而现在我想起了，此刻在我眼前的，不是强大可靠的卡卡西老师，只是一个没有双亲沉默寡言的12岁男孩。使自己痛苦和使别人痛苦，我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在自诩善良的我面前，剥白的是自己隐藏起来的丑陋面孔。悔恨和迁怒同时折磨着我，使我手脚冰凉，头脑麻木。
少年毫无知觉地收回找零，抱起购物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我站在远处全身僵硬地注视着他。
那道孤单瘦小的身影很快的淹没在街道和人流之中，我却久久凝望无法动弹。
…………
“小留，小留？留也香！”
我木然回头，邻居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我身边。
他的脸色十分严肃，看上去压迫感十足：“怎么了，叫了你好几次也没有回应，站在大街上发呆么？”
我眨了眨眼睛，心血来潮的用一种明媚忧伤的方式说道：“……不，只是突然忘记了前进的方向而已……”
这种莫名的小资基调，我想我穿越的或许不是AB的漫画世界，而是某个同人女的矫情虐文。
他盯了我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不要这样啊，留也香……”
“大叔？”
“让小孩子露出这么愁苦的表情，会让人觉得以前的牺牲都是白费了。”
我觉得自己被他戳到了痛处，于是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口气变得有点糟糕：“牺牲这种事……不要擅自决定啊！我，我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所以绝对不会赞美你们的！”
“嘛，哪里有什么‘伟大’，木叶是——‘我们’的村子啊。”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头，和往常一样用懒散的姿势，摇摇晃晃的走了。
所以漫画总是和现实格格不入，我悲哀地想。
在那些故事里，主角们用煽情的死亡激发潜力，一段感人的台词让读者热血沸腾。可是我们的痛苦和记忆一样长久不衰，有个词语叫做生离死别，怎么可能翻到下一章就重整行装继续征途？
不是主角的我们，哪有那么坚强。像我这样，悲观而又现实的家伙，早就过了可以融入少年漫画的年纪。
“我……果然也是讨厌忍者的……”
大概是因为拥有得太少，所以任何东西也不想被夺走。
低头看看手中被捏皱的购物单，我吸了吸鼻子，觉得世事真是无常。曾经那个对着动画角色大呼小叫的过期少女，竟是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
新年的那一天，清里奈带着我去山上的神社参拜。这是时原家首次参与新年活动，过去几年我的年龄还太小，清里奈觉得不方便，于是我们整个新年都窝在被炉里吃橘子。
这种感觉很神奇，当我在看漫画的时候，漫画里面没有说到的东西，我一直都以为不存在。
——木叶除了一乐拉面的老板，其他人都是忍者。平民百姓是不存在的。
——忍者除了任务就是训练，要不就是想着复仇。日常生活是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所以大家才会不断的打来杀去。节日和神社也都是不存在的……
不是因为不存在，只是没有读者会关心，没有读者会想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此刻的我也归属于这般的无关紧要，或许是这样的缘故，才会感到如此愤慨且不平罢了。
第一次在神灵前许愿，我脑海空白了片刻，浮现出来的愿望是“想要做真正的留也香”。
我宁愿自己失去前世所有的记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觉得世上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想做个小孩子，不去想太多忧愁的故事。
但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让我认识的人都健康长寿”，平淡却很实用。虽然我知道，就算世上真的有神灵，渺小如人类的乞求又怎能传达到它们的耳里。
经历着跟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习俗，我突然无比的怀念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饺子，怀念曾经讨厌的甜腻的汤圆，怀念无聊的春晚……
可是印象中明明是那么热闹的鞭炮声，为什么却变得使人孤独，使人黯然？
啊，差点就犯规了，新年是绝对不能流眼泪的。
“葵……”
头顶传来清里奈略带犹豫的呼唤。
我抬头环顾四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们，参拜的人们善意的在她身边留出空隙，使我可以一眼就看见。
葵向着我们走来，或许是由于怀孕，她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不少，不再像前几次那样冰冷锐利。
两个已经当母亲的女人面对着面，同时沉默不语。我不明白她们在交流怎样的过去，只好盯着她凸起的腹部，在哀伤着逝去的时候，能够亲眼鉴证新生命的到来，总觉得有点小小的感动。
这时，葵忽然开口说道：“我原谅你了。”
她的右手慢慢地抚上腹部：“大概是因为这孩子的缘故，让我思考了一些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清里奈怔忡地盯着葵，即使我不明白前因后果，也能够看出她的震惊。
我拉了拉她的手，像一个孩子一样劝慰她：“新年的时候，不可以哭哦。”
她很快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葵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说道：“因为一切都是哥哥自愿为你付出的，不要误会，我还是讨厌你。”
“谢谢你，葵。”
似乎是不擅于应付这种煽情的对白，她十分别扭地转开头，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清里奈冲着葵的背影，问道：“孩子……已经取好名字了么？”
她没有回头，却从人群中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回答：“如果是男孩儿，就叫做堇，如果是女孩儿，就叫做樱……”
目送着她离去，清里奈说道：“是个好名字。”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