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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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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落了水,再加上侍寝那晚又半湿着跑回明月宫,武清莜发了高热,宣太医看了诊,连续十几天,才恢复了气色。
这日,武清莜起身后,仍然觉得头脑昏沉,胸腔一阵急促,惹得她咳嗽了起来。门外的芸香听见声响,便敲门而入,来到床边,递给主子一杯热茶,接着说:“出了大事,主子,你还记得侍寝那晚的刺客吗?”
那晚?本来没想起,被芸香这么一提,记忆片段一骨碌冲向武清莜,像是狂风过境,吹乱了四肢百骸。思绪,飘到昨夜的黑衣人和浴池肌肤相亲的画面,心里涌起一股怪异,她羞恼不已,脸上顿时泛起了红霞。
快忘记,忘记,忘记……
“咦?主子你很热吗?”芸香将她扶下床,来到梳妆台前,替她梳通手中的一捧乌发,从镜中瞧见她脸颊泛红,又不知所以道:“怎么脸红成这样?”
“太阳晒得吧。”武清莜摸了摸脸颊,是烫人得很,于是一本正经瞎扯。
“啊?可是主子,这太阳晒不进来吧……”芸香奇怪地看了一眼离得很远的窗户,还想说什么,却被武清莜打断,她问道:“你说,那晚发生了什么大事?”
武清莜眼神忽而闪了几下,就听芸香有些神秘道:“原来闯进宫的是前朝叛党,他们要刺杀陛下,两名大汉落网被抓。陛下连着审讯数晚,两名乱党嘴巴严得很,如今正在议政殿前测立。不少宫人都去围观了。所以啊,这几日陛下应该没有心思翻牌子了。”
测立,便是将犯人身戴刑具,放于高一尺、上圆、仅容两足立的土垛上站立一个时辰,若仍不招供,则反复拷打站垛。这庆襄帝想出来的酷刑还真是不少。
武清莜如是想着,心里倒对那几名乱党心生怜惜,毕竟是他们让她从虎口逃出的。不知道那晚的黑衣人,和那些前朝叛党是不是一路人?又或者,他已经被抓了?
算了,她已是自身难保,何需替别人多操一份心。
武清莜梳妆好后,坐在美人榻上,看向门外的世界,发起呆来。芸香拎了一条披风,替她盖上肩膀,说:“主子,怎么又发呆了?”
“就是好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以前就算在武家,我也只局限在后院,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过这个世界。”武清莜淡淡地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下,说:“不过乱世,也许我这个身体出了宫,怕是活不过几天。”
“别瞎说。”芸香跪在她身侧,握住她的双手,道:“等我们出宫,有了自由,我们便寻一处村落,像古人说得那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此远离皇宫和武家。我们好好生活,懂得满足,一定会很幸福的。”
武清莜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柔声道:“你和后厨婆娘们关系混得如何了?一定要打听到给后宫妃子们倒夜香的婆子大概什么时辰来。小心打听,别被人发现。”
“嗯。”芸香点点头,古灵精怪道:“主子,我可机智着呢,晚宴前,我一定能问到倒夜香婆子的消息。”武清莜咳了几声,又说道:“对了,你再去多拿些香粉来。”芸香随机应下,退下忙活去了。
两天之后便是皇宫的晚宴,庆襄帝召了众臣贵族和后宫妃子。无他,只为享乐,声色狗马。所以那晚,便是武清莜和芸香逃出皇宫的最佳时机,她们只需扮做倒夜香的婆子,顺利出宫便可。
只是,她的吃穿用度比较简朴,除了一些发饰便再无其他财宝。庆幸的是,她在庆襄帝那顺来的金银财宝。还有这宫殿中的瓷器等贵重物品,她也要一并带走,摸着白玉瓷瓶,轻言细语道:“只好委屈你们呆在便盆里了。”
午觉醒来,已近黄昏。不久后,芸香也回来了,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武清莜,有了逃出宫的时机,便只等明日的晚宴了。希望一切顺利,若是被发现,那么她和芸香都难逃一死。
用完晚膳后,武清莜来到凉亭歇息,拿起未看完的史书继续看了起来,而芸香见披风散落在地面,一边替她披上,一边说:“主子,小心受凉。”
“嗯。”武清莜淡淡回应了一声,她爱看书也有睡前看书的习惯,而芸香知道,自是在这个时候退下,不打扰主子。过了好一会,武清莜眼睛酸涩,看了眼天色,已是深夜。
她起身,披上披风,在月光下踱着步子。突然,从院墙处传来一阵闷声的巨响,貌似有重物落地。是什么?既是毫无睡意,便去瞧瞧。武清莜想着,朝院墙走去。
来到院墙下,她拨开草丛,赫然看到一名受伤的蒙面黑衣男子,他的左肩被箭矢射穿,胸膛的衣服全被鲜血染红了。他倒在院墙边,注意到脚步声后,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看向武清莜,饱含警惕和杀意。
是他?那晚在浴池威胁过她的蒙面刺客。武清莜惊讶地微张小嘴,向后退了一步,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当没看见吧。
“阿弥陀佛。”她念叨着,无视黑衣男子的眼神,小步走出草丛。
……
片刻后,武清莜将黑衣人拖到宫内空置的房中,她笨拙地照顾受伤的人,找来热水和棉纱,有些无措地盯着床上的男子,道:“你的眼神再凶点,我就把御卫军喊来抓你。”
许是她这样的恐吓有效果,黑衣人挪开目光,偏向床顶。
她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当她看着男子浑身是血倒在草地的模样,她就心慌不已,总觉得她必须对此人伸出援手,她必须这么做,否则……她会后悔。
有些认命地蹙眉,她看着他肩膀上的箭矢,小手悬在他的胸腔前,不知该如何下手。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那娇柔无措的模样,眼眸一眯,沙哑而低沉道:“先撕开伤口处的衣服,然后用力把箭拔出|来,还有……我怀里有止血药,拿出来敷在伤口上。”
武清莜此时就是一只小弱鸡,黑衣人说什么,她便照做。她看了黑衣男子一眼,猛然想到赤身相对的浴池一幕,又吓又羞地立刻低下了头,弱声“哦”了一下。
黑衣男子将她的害羞局促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可她的力量太小,根本撕不动他的衣服,额头冒出了点细汗,黑衣男子瞧着,无奈地翻了翻眼,说:“把我上衣褪去。”
“啊?”武清莜露出为难的表情,黑衣男子眯着眼道:“怕什么?”对哦,怕什么?他现在可是躺在床上、任她鱼肉的伤者,而且他都把她……就当礼尚往来。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闪闪躲躲,好不容易褪下他的衣服,看到这鲜血淋漓的箭伤,睁大了双眸,有些害怕。“用力,一下把箭拔|出来。”黑衣男子看向她,眼眸中的戾气和冷意稍微减少了些,连语气也不自觉地轻柔起来。
武清莜咽了口干沫,小手一边握拳,抹去手汗,一边慢慢握上箭矢的一端。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刚一握上箭矢,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玉脸上沁着一层汗,像是覆着柔和的水光,武清莜完美的肌肤被映衬得晶莹剔透,一双罥烟眉蹙得紧紧,清澈的眸光虽带着怕意,却很坚定。
黑衣男子看着她,不禁说道:“别怕,闭着眼睛用力就行。”突然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这般柔和的一面,黑衣男子愣了一下,继而恢复到清冷和寡淡。
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眯起眼睛,有些好奇,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她。
武清莜的注意力全在一根小小的箭矢上,并没察觉到男子的眼神,她呼了口气,鼓足勇气地握上箭矢,然后猛地用力,“啊”了一声,双手一抬,将那根箭矢拔了出来。
血……往外溅去。
明明是娇软柔弱的女子,可她却毫不在意溅到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渍,立刻替他止血,可是用完了所有的棉纱,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怎……怎么办?”武清莜的眸子带着盈盈的光,看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虚弱地回看向她,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你……你别睡呀。”武清莜有些着急,脱下自己的外衣,整成一团,覆盖在他的伤口,直到那件雪白的外衣被染红了红色,伤口才没再往外溢血。
接着,她替他的伤口敷好药,拿着棉布,又犯愁了。
“我要替你包扎伤口,但是……我抬不动你。”武清莜说完,黑衣男子便明白地点头,翻了个眼神,用仅剩的力气抬了下肩膀部位。
武清莜立刻弯身,脸靠着他的脸,能感受到他缓慢的呼吸,又红了红脸颊,愣住了。见她呆呆发愣,身下的人黑着脸说,“别愣着,我没力了。”武清莜哦了一声,立刻将纱布缠到他的身下,绕了几圈。
绕到最后一圈的时候,黑衣男子一身汗,终是脱力,好巧不巧地将她的小手压在身下,而她整个身体就压在他的胸膛上,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缠绵交织,视线明暗不清。
“你,起得来吗?”武清莜的脸热得不行,双手更是又烫又黏糊。她的气息扑在黑衣男子的脖颈处,黑衣男子闷哼一声,强撑起肩膀,令武清莜缠好最后一圈,最后系紧,才松了口气。
真是……累坏了她。
此时,她坐在床侧休息,只是一瞥,正好看到黑衣男子望向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怪异的眼神?他……不会还是想杀她吧?
于是,武清莜说道:“……侠士,你一直蒙着脸,我没看到你的相貌,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来找我,也不用感谢我,行吗?”接着,她又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黑衣人的桃花眼眯了起来,那茶色双眸中透出探究的意味,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只是武清莜忙着迫害妄想,不曾发现他变幻莫测的眼眸。
一夜过去。第二日,武清莜想查看黑衣人的伤势,推门而入便发现人去楼空,估计天没亮就跑了。不过,桌上留了一块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
“倒是有点良心。”武清莜摸了一下玉佩,妥妥地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