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所至与清逢》六合清朗

40、第三十九章 解救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公园离沈家不远，沈清开着车很快赶到。她把车停在马路边，便往□□经常喂猫的公园跑去。
　　果然，公园角落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沈清冲到近前，眼前的景象让她怒不可遏。□□蜷缩成一团，两只手环抱在胸前。两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对着□□拳打脚踢，口里说着污言秽语。
　　沈清也不废话，在两个混混回头之前，在他们每人后颈切了一掌。
　　叫骂声戛然而止，两个混混昏了过去。
　　沈清脱下外套，蹲下身，把□□裹起来。
　　□□浑身颤抖，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她不知道那两个小混混怎么找到她的。她只是非常害怕，害怕那些新闻中女生被凌辱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恐惧甚至盖过了拳脚落在身上的疼痛。
　　□□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恐惧中死去。
　　忽然，一切静止了。那两个魔鬼不见了。
　　一个女孩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她把她扶起来，拿衣服包住她，告诉她，“没事了，不要怕。”
　　□□呆呆地看着沈清。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这是沈家的姐姐。
　　这个姐姐以前没跟她说过话，也没有欺负过她。
　　这个姐姐从没用看垃圾的鄙夷的眼神看她，甚至还会让佣人留饭给她。
　　现在，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来救她了。
　　她的外套很暖和，她眼中的关切让她觉得安全。
　　□□的眼泪流下来。
　　沈清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意味着什么。她用力抱住□□，“没事了，不怕。哭出来就好了。”
　　□□的哭声由微弱到号啕。
　　沈清任由她痛痛快快地宣泄情绪。
　　□□哭过一会儿，沈清扶她起来，“能不能走路？”
　　□□自己站稳了，小声说，“能。”
　　两个小混混是尾随□□到的公园的。□□今天放学晚了些，沈清又到的及时，所以他们刚开始施暴，就被沈清徒手砍晕了。
　　沈清把□□安置到车上，然后打电话报警，说明有未成年人遭遇流氓抢劫，已暂时将流氓制服。
　　警察赶到后，沈清目送警察叔叔把两个混混拍醒，铐上警车。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堵人，这样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很像沈湘的风格。沈清又给贺无竟打了电话，请他关注一下这个案子。
　　沈清随后带着□□去了华清附近的公寓。前段时间为了加班改图纸方便，沈清买下了这个精装修的小公寓，并且放了洗漱用品和常备衣物。
　　沈清确认了□□没太受伤，让她先去冲个热水澡。
　　今天这个状况，显然不适合回沈宅。
　　沈清叫了两份外卖，在□□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时，恰好送到。
　　沈清招呼□□坐到沙发上一起吃饭。
　　□□拘谨地走到沈清面前，鞠一躬，“谢谢沈小姐相救。”
　　□□这样恭敬以致卑微的样子让沈清心酸。
　　她站起来拉□□一起坐到沙发上，看着她的眼睛，“我最近才知道，留在沈家非你所愿。上一辈的恩怨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我乐意听你叫我一声姐姐。”
　　□□觉得她又要流眼泪了。
　　沈清把一份饭推给她，“趁热吃，一会儿咱们早点休息。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今晚就不回去了。”
　　沈清这个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沈清让□□睡卧室，她睡沙发。
　　□□收拾完，躺在床上，慢慢放松下来。
　　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傍晚发生的事情像电影回放，那两个混混狰狞猥琐的脸又浮现出来。
　　□□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比同龄人敏感得多。她大概也知道，这是沈湘对她的警告。她记得那两个混混似乎说“这小妞敬酒不吃吃罚酒”。
　　□□感到后怕。她不知道沈清是如何找到那个小公园的。如果今晚沈清没出来寻她，那她这辈子就毁了。
　　□□把头埋在枕头里，鼻端嗅到一股洗衣液的清香。
　　她想起来，晚上包裹她的外套，也是这样清淡的茉莉香。
　　其实在沈家，沈清是最有资格鄙弃她的人。但是这个姐姐暗中照顾她，在她危险时毫不犹豫救了她。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实意关心她的活，那么就是这个姐姐了。
　　□□摸摸脖子上的小葫芦，下定决心。
　　她爬起来，打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沈清还没睡，在沙发上开着阅读灯看书。
　　沈清听到门响，回过头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摇摇头，“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沈清拍拍沙发，“来，过来说。”她拿过来一条毯子给□□盖着，又热了两杯牛奶端过来。
　　沈清以为□□是受了惊吓睡不着，准备陪小姑娘聊聊天。
　　□□摸着胸前的小葫芦，“柳容不是我妈。”
　　沈清吃了一惊。虽然她觉得□□跟柳容不论外在或内在，确实不像母女，但是也没想过，两人竟然没有血缘关系！
　　她把热牛奶塞到□□手里，微笑着说，“我很高兴得知这个事实。”
　　□□说出了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大秘密，感到一阵畅快。
　　她接着跟沈清讲，她是如何来到沈家的。
　　□□五岁之前都在孤儿院长大。她听院长说过，她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后来有一天，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把她从孤儿院带出来，告诉她，以后她就叫□□。女人给她两张照片，让她记住，女的要叫妈妈，男的要叫爸爸。
　　女人告诉□□，要想活得好，必须忘掉在孤儿院的经历，不能告诉任何人。
　　后来□□知道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柳容和沈怿明。
　　□□一直渴望能像别的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她懵懵懂懂跟着柳容进了沈家。
　　随着她渐渐长大，她明白了，她的渴望根本不可能实现。她只是柳容踏进沈家的垫脚石。
　　所以她一直希望，等她成年了就搬出沈家，搬出这个牢笼。
　　她对于沈湘的敲诈并不介怀。那些珠宝首饰，本来就不属于她。沈湘要，给她就是了。
　　只除了这个小葫芦。
　　孤儿院院长告诉过她，她被捡到时，脖子上就挂着这个小葫芦。院长说，这个小葫芦设计很精巧，兴许以后能凭这个查出她的身世。
　　所以沈湘相中小葫芦时，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放松，就连杯中的牛奶也前所未有的香甜。
　　沈清并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虽然柳容进入沈家的动机尚且未知，但令人欣慰的是，□□并没有被她带坏。
　　沈清认真地望着□□，“如果你确实打算离开沈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郑重地点点头。
　　□□跟沈清聊过之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沉重包袱，回到卧室后很快就睡着了。
　　沈清躺在沙发上，细细琢磨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个戴墨镜的人找到□□，很可能是因为□□的面容肖似沈怿明。
　　既然柳容不是□□的生母，那么沈怿明很可能不是□□的生父，但亲子鉴定却显示两个人是父女关系。
　　沈清怀疑，是有人对亲子鉴定做了手脚，并且，做手脚的人就是把柳容安插进沈家的人！
　　沈清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接下来要好好查一查。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让胡作非为的沈湘得到一点教训。

　　第二天一早，沈清带着□□去了派出所。
　　两个混混昨天进了派出所后，没用审问，就把收钱替人办事的事招了。他俩都有案底，知道警察叔叔取证的厉害。
　　警察根据混混的供词，找到了中间人，又通过中间人交代的付款账户，查到了沈湘。
　　警察被贺无竟叮嘱过，要按照沈清的要求来。
　　所以，正在吃早饭的沈湘，接到了警察叔叔的电话。
　　她昨晚没看到□□回来，以为她找的人得手了。结果警察叔叔的电话让她彻底傻了眼。
　　警察告诉她，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两个人在学校附近抢劫一个女生，就把两人抓住了。结果审讯发现，这两个是惯犯，有很多前科。
　　警方调查之后，有足够理由怀疑沈湘是背后主谋，要求她到派出所接受询问。
　　沈湘吓坏了。如果在这个当口她犯事儿了，那沈国豪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流放到南半球，并且不会再让她回来。
　　她怕警察找到沈家来，便用纱巾包了头，偷偷摸摸赶到派出所。
　　沈湘以为她见到□□后，吓唬她一下，就能让她撤案。
　　但沈清提前带着□□回了沈家，避开了跟她见面。
　　沈湘在派出所里只见到了两个混混，以及她的转账记录。
　　警察告诉沈湘，目前这个情况，属于轻微刑事案件。警方是否立案，取决于沈湘的态度。如果沈湘想要免于被起诉，除了取得被害人谅解外，还必须积极退赃。
　　沈湘觉得□□好对付，取得被害人谅解这一条很容易，但她不明白退赃的意思。
　　警察向她解释，因为沈湘的账户记录显示，近期有多笔来自于珠宝典当行的进项资金。这两个混混不是第一次实施跟踪抢劫，警方有合理理由怀疑，沈湘此前多次指示两人抢劫学校的富家子弟。
　　如果沈湘能证明她送去典当行的一系列首饰来源合法，例如有当初购买珠宝时的票据，那么就可以免责。如果没有合法证据，那么沈湘必须把这些赃物上交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