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5、第5章

　　坐在高位上的沈皇后不说话，底下坐着众人也不敢开口，宫女训练有素低头站着，偌大的宫殿一片寂静，静得连外头的风声都能听得见。

　　底下坐着的沈家老夫人见高位上的女儿久久不说话，略微有些不解，咳嗽了几声。

　　沈微回过神，看着姜姬的目光很是复杂，开口的声音沙哑，“可是你给三公主下的咒？”

　　姜姬并没有狡辩，直接点头承认了这个事情。

　　沈微张张嘴巴想要显示威严，却发现嗓子干涩，说不出半点话，她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心绪乱的厉害。

　　姜姬也不说话，站在大殿之上，玩着手指，态度谈定自若。

　　沈家老夫人瞧出些端详，心思转了几圈，开口问，“你可知伤害皇亲国戚为何罪？”

　　姜姬把目光看向那年迈的老太太，眼睛犀利，五官狠厉，倒不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只可惜姜姬也活了那么多年，在她面前，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小孩儿，长得满脸褶子的小孩。

　　“按照我朝律法，皇亲国戚犯法不也跟庶民同罪？”

　　沈老太太听到脸色阴沉，眼底精光越甚，厉声道，“大胆！三公主自小心善纯良，端正贤淑，你若要信口雌黄，罪加一等。”

　　姜姬面无表情走向沈家老太太，站在她身前一米外，“三公主害我性命，烧我房屋，让我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如果她真那么端正贤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老夫人眼神紧紧盯着姜姬，姜姬直接弯下腰，目光跟她平视，微微一笑，“一般这样跟我说话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人那般高了，对付你这样的老太婆，我甚至不需要做娃娃，捏捏手指头就可以了。”

　　“你……”

　　沈老夫人瞳孔微缩，气的嘴角都在颤抖，险些不顾场合就要敲动手中拐杖，她活了六十余年，第一次碰上这样胆大狂妄的人。

　　沈微目光一刻不敢离开那张脸，那神态、表情以及腕间的红绳铃铛无一不是说明，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有可能正是二十五年前那一位同她算命的姑娘。

　　坐在高堂之上的沈微勉强稳定心神，端正了姿态，“那位是定远候府老夫人，姜姑娘还是莫要无礼。”

　　底下人听到沈微的话皆是一僵，纷纷低头。

　　在长秋宫内对着当今皇后生母放出如此狠话，皇后这斥责的话语未免太过于轻飘飘。

　　姜姬冷呵了一声，却也没再放肆，站回先前位置，而先头出去的宫女带着沈嬷嬷匆匆走了进来。

　　姜姬细细打量微躬腰的沈嬷嬷，想来这位就是当年跟在两位少女身边的妇人了，只可惜二十五年过去，她老的太多，背脊塌陷，脸皮都皱在了一起，姜姬没有认出来也不奇怪。

　　皇后跟沈嬷嬷匆匆进了内殿，随后忠义候老夫人也被宫女引领着进了内室，半晌没有出来。

　　姜姬站的脚酸，直接坐在沈老夫人原本的椅子上，沈家的小辈看到敢怒不敢言。

　　沈二夫人嘴角抽抽，跟旁边的沈大夫人对视了一眼，眼底布满鄙夷，她长这般大还没有见过如此没有礼数、胆大妄为的姑娘，也不知道家中是如何教导的，着实是没有教养。

　　沈大夫人对着沈二夫人轻微摇摇头，如今三公主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等着眼前人解救，先前她对着老夫人口出狂言也没有见皇后娘娘计较，她们还是少惹事比较好。

　　等了大约半刻钟，里面还没有人出来，姜姬舔舔舌根，单手撑着下巴，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

　　坐在姜姬对面的是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姑娘家，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时不时抬头看向姜姬，后来被姜姬抓着了，直接就大喇喇盯着，一点都没有忌讳。

　　姜姬冷着脸警告，“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盯着我瞧。”

　　那姑娘瞪圆了眼睛，梗直脖子喊道，“我没有看你，我看的是你身后的柱子。”

　　姜姬险些被那姑娘气笑，那眼珠子落在她脸上动都不动，真当她是眼瞎。

　　“小四。”

　　突如其来的清冽男声让姜姬侧目看去，开口的正是英年早逝的倒霉男子，他端坐在椅子上，低头整理着衣袖，似乎只是随口一唤。

　　那姑娘应了一声，随后认怂低下头，只是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姜姬脸上。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宫女从内殿出来邀请姜姬进去。

　　姜姬拍拍衣袖，随着宫女的脚步走了进去。

　　沈老夫人跟皇后正坐在圆桌上，旁边还留着一张凳子，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瓜果跟甜点，色泽艳丽，形状可口。

　　沈微亲自给姜姬倒了杯茶，笑道，“姑娘可还记得我？”

　　姜姬点头，“当时娘亲给娘娘算命的时候我在帘子外偷偷瞧见过，这么些年倒是没有忘。”

　　“娘……娘亲？”

　　沈微跟沈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流出些光彩。

　　姜姬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微，“不然呢？”

　　沈微笑着问道，“姜姑娘今年几岁？”

　　“十九。”

　　“你跟你娘亲着实是一模一样，名字一样不说，便是手腕上的金铃铛也一样，如不是二十五年过去，我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你娘亲。”

　　姜姬笑笑，“我本身并不叫姜姬，姜姬是家族族长的名字，上一任的族长是我娘亲，所以唤做姜姬，这一任的族长是我，所以我便也唤做姜姬。”

　　姜姬本来不屑这套说辞，只是月奴说的也挺对，能用嘴就能骗的，何必花费那么多的力气？

　　听到姜姬这一番说辞，沈微悬在半空中的心算是落回到了实处，微微挺直背脊，“原来是这样，倒是本宫想错了。”

　　姜姬喝了一口宫女递上来的茶水，随口道，“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还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凡事保持敬畏心总是没有错的。”沈微喝了一口茶，笑道，“我跟你母亲也算是旧相识，只是不知道三公主如何得罪了姜姑娘，需的下这种狠手？”

　　看着躺在床上的蒋依，像是有人用刀凌迟着沈微的心，她自小便宠爱这个女儿，从来没有让她吃过一点苦，可如今却有人给她下如此恶毒的咒。

　　沈微语气失了平日里的庄重，带着几分恼恨，“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身体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腐烂，散发着一阵阵恶臭，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是一辈子的耻辱。”

　　姜姬对于沈微的控诉左耳进右耳出，漫不经心道，“三公主派人暗杀我，还烧了我的房屋，仗着自己的出身如此不把别人当一回事，得到这样的结果不是报应吗？”

　　沈微贫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示意宫女把果盘移到姜姬的面前，“姜姑娘莫不是搞错了，三公主性子自小便文静贤淑，断然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况且姜姑娘如今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本宫看，姜姑娘身子也康健的很，如此大可不必。”

　　“本宫也不是不念旧情，方才姜姑娘对当今公主下咒在先，又对本宫母亲出言不逊在后，本宫都未曾计较，如姜姑娘可解咒，本宫也定然既往不咎。”

　　“听皇后娘娘这语气，可真是翻脸无情啊。”姜姬轻笑一声，觉得这皇后还真的有点意思，“还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如姜某不是当事人，凭着皇后娘娘这一张嘴，姜某怕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皇后娘娘不治我大不敬之罪，难道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以为我是我娘亲，有把柄握在我娘亲手中吗？可不是什么念旧情，心胸宽广。”

　　姜姬似笑非笑看了沈微一眼，“只可惜娘娘到底还是轻算了，我娘知道的，我都知道。”

　　沈微的脸色瞬间僵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姜姬心下有些烦躁，站起身拍拍沈微的肩膀，开口的语气也极恶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皇后娘娘，我这人，可比我娘狠多了。”

　　沈微整个人一震，半晌回不过神来，一旁的沈老夫人越发沉默。

　　姜姬拍拍手正打算走人，“我本来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个拎得清的，今日看来却不是，这人吧，我还不真想救了。”

　　姜姬原本就是气不过才给她下了咒，想多一点也就是想弄点钱花花，谁知道这些人着实讨人厌，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才是。

　　“皇后娘娘平日里还是多多向善比较好，像皇后娘娘这种不受天道庇护的命格，真真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

　　“站住。”

　　听到身后沈老夫人传来的声音，姜姬充耳未闻，直接出了内殿，随后对着站在门口的老嬷嬷招勾勾手指头，“你们娘娘说了，让你送我回去。”

　　沈嬷嬷听到姜姬的话语一愣，内殿大门半开，唯独她一个人走了出来，未收到皇后的命令，沈嬷嬷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只低着头不说话。

　　姜姬不耐烦啧了几声，正打算自己一个人走之时，殿外匆匆走出来一个宫女，对着沈嬷嬷耳语了几句。

　　沈嬷嬷低垂着眉头，随后才对着姜姬行礼,“请姜姑娘跟我来。”

　　沈嬷嬷送姜姬出到宫门口。

　　偌大的宫门打开，月奴跟白新翰同看过来，月奴许是哭过了，双眼跟鼻尖都微微发红，头发有些散乱下来遮住了脸庞，裤架卷到了小腿中部，像个乞丐。

　　白新翰急忙跑过来，“怎么样，可有事？”

　　姜姬摊摊手，“不想救了，让那公主去死吧。”

　　白新翰再次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那她们会怎么轻易放你出来？”

　　“自然因为我又有了新的把柄，不放不行。”

　　月奴搓搓被冻僵的手，脸色有些担忧，“这好歹也是公主，真的死了会不会……”

　　遭报应。

　　“公主又如何？”

　　姜姬不以为然，方才那一番话自然是吓唬沈皇后的，不管当今皇后是不是换命了，蒋依的命格确实就是枝头上的凤凰。

　　只是对于姜姬来说，皇帝她都不会放在眼中，何况是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