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录》静鱼子

4、又逃了

　　“想来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可能想到。”那男妖从苏卿手下挣扎而出，吐掉嘴里的血，恶狠狠的看着苏卿说道：“你也配！”说时迟那时快，男妖手中凝上一股妖力，期身向苏卿袭去。

　　“是临月吧！”苏卿微笑着慢悠悠地收回手并迅速躲避至屏风旁，抓起凌溪川的剑抵挡，许是还未适应非主人外的人使用，剑剧烈颤抖，没把男妖劈着，剑气倒是先把屏风以及四周事物震碎了。

　　苏卿使剑还不利索，有点控制不住 ，一边留意着男妖的下一步侵袭，一边对着剑无奈说道：“乖一点，你主人都把你交给我了，看你逞的，小心我把你拿去劈材！”

　　不知那剑是不是具有灵性，果然稳定下来，竟主动抵挡住了男妖魔爪，在半空中与之抗衡。倒是把苏卿愣了一下，她抓紧剑柄，红唇微微上扬，道：“乖乖儿。”

　　不愧是凌溪川的佩剑，剑身顺势光芒突闪，劈开男妖那一击，苏卿一侧身旋转，破开障碍，连续逼近，击倒男妖。

　　哟，这把剑使得挺顺溜的，经常向臭道士借来玩玩也不错。

　　苏卿盯着手中那把剑，心情大好，她微微直起身，俯视着他，用剑锋抬起男妖的下巴，缓缓开口道： “小妖儿，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屋外十里处。

　　凌溪川正解决着屋外的那群妖，但视线时有时无的飘向屋内。屋内一阵哗啦声响，往凌溪川心上一揪，眼里浮上担忧。凌溪川感觉到他的剑气息强烈波动，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对面一团黑雾凶狠袭来，伴着桀桀怪笑，凌溪川只好回头，手中寒芒一闪，把那物劈散。随之消散的，带着一股奇怪的气息，那气息很弱，但是凌溪川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妖力，很压抑但很强大。

　　他心存疑惑，发觉眼前这些妖物有两股不同的气息，一波正是伤人杀人的那群妖物，而另一波他感受不到任何从妖界逃出来的气息，倒像是用法力变化出来的妖物，上赶着被收拾，数量多，但是很弱，就好像是……是为了拖延时间。

　　凌溪川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抹身影，火红衣裳，长发编成双辫垂于身前。他们的目的是……

　　苏卿！

　　凌溪川已无耐心收拾这帮东西，于是集结方才布下的阵法，快速念了诀，先把所有妖物困住，急忙奔向屋子。

　　“苏卿!”

　　无一人回应，苏卿连同他的剑与那男妖已然消失了踪影。屋内场地一片狼藉，凌溪川用灵力探查四周，发现并没有苏卿灵力之间的暗流涌动，倒是感受到了与方才那物消散时留下的危险气息。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卿怎么样了！

　　凌溪川眼神微闪，一身狠绝戾气冒出，他低头慢慢地抚摸着腰间的白玉骨哨，才慢慢冷静下来。骨哨并没有剧烈反应，苏卿应该没事。

　　他轻轻指捻骨哨，似乎想要它回应些什么，骨哨在凌溪川转向某处时闪了闪。魂灵附于白玉骨哨内，依附其身，早已融为一体，苏卿以魂体之身，断不能离开太久，否则······

　　凌溪川闭着眼感应着自己的佩剑。须臾睁开了眼，心道：在西南方向，剑在她身旁，应该能保护好自己，佩剑在，也就能很快找到她。

　　凌溪川望了屋里一眼，转身的瞬间，整栋房屋变为一片废墟。在飞尘未落定之际，早已飞身到那些被法阵困住的妖面前，准备把这些妖都收进锁妖囊中，届时再由弟子把这些妖物炼化。

　　眼下弟子们还未到，他只能留至天明等待，才能出发寻找苏卿。

　　此时的苏卿，还不知道自己已被人追踪，只是手中抓着一根像红带子的物什，红带子的另一边绑着那位男妖的双手，边赶路边催促：“你还嫩了点，来抓我却不打听打听你姑奶奶我的名号。走快点!”

　　男妖挣扎无效，眼神幽怨看着眼前这位少女，昨夜他只看到这个女妖向空中虚抓一把，手中就出现了一捆镶着金边的红带子，把他捆绑至今。

　　他只听说她妖身尽毁灵力全无，一听到她从妖界之门逃出来了，便想私下找到她把她抓到主人面前，立个头等功。可谁曾想这老妖婆留有一手，打他个措手不及，封住了灵力，轻易被抓住。

　　"小鱼儿啊，你呆在这人间多久了。"苏卿手上摆弄着红带子，红带子似有灵气，自己来回穿梭移动，编成了一条人鱼模样，甚是栩栩如生。

　　苏卿把这人鱼像递到他面前，“邀功”似的看着他。

　　这男妖一改昨夜的妖媚气勾引劲儿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的，一副少年气派，面容英俊，带着朝气，但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见许久还未得到他回应,便转身疑惑看向他，只见口中所说的小鱼盯着那条鱼一会，便恼羞成怒地看着她，哼！好吧，显然并不想搭话。

　　他手上一痛，红带子越收越紧。小鱼吃痛，被绑的双手指着那条鱼，愤愤道：“你才叫小鱼！你全家都是鱼头！我说了我叫成隅！不是成鱼，我不是鱼精。这是主人起的！你个无知老妖婆懂什么！”

　　苏卿现在真恨不得打死这个小孩儿，眼前这位显然与现在的自己相比，基本年纪相，十五、六岁模样，被叫老妖婆听了实在是不舒服。

　　没办法，其他事物之前，年龄是禁忌。

　　她把手中的红带子逐渐握紧，听到那小孩大叫一声后，立即威胁道：“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先把你放到炎日下暴晒，晒成鱼干，哦对了，你变不成鱼干了，不过做成其他小动物干也不是不可以……”成隅与真实的苏卿相比，到底年纪尚小，被恐吓一下便不打自招，全盘托出：“一百三十年，主人那日捡到我，让我修炼成人后，就令我多在人间逛逛。”

　　“这才乖嘛!小鱼儿，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苏卿打量着这少年，又徐徐道：“临月发大善心啦，竟然从水里把你这个小鱼妖捡回来了。”

　　成隅气得直跺脚，再次重复，“我不是鱼妖，我的妖身是只小狐狸，主人在街上把我捡回来的，不是河里。而且，还有就是，做成狐狸肉干也不好吃的。”
　　苏卿摆摆手，手中红带子又自发迅速穿梭，变成了一只趴着假寐的狐狸形状，在苏卿面前飞舞。听说他是一只狐狸，苏卿不禁心生逗意，笑着道：“既然你是只小狐狸，与我同类，我修炼了千年，而你不过百来年，按着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姑奶奶。叫一声听听。”

　　成隅皱着眉，看着这个满脸自信的臭不要脸，硬是不答话，只僵持着，不想再继续走，摆明了打死不接受称呼叫唤。

　　狐狸拉着小鱼往前走，但是拉不动，对于年龄辈分称呼问题她不打算挣扎了，无奈妥协道：“知道了，知道了，既然你在人间待得还算久，那就陪我去一趟晋城。事成之后会放你离开。“随后又补充道：”由你带路。“

　　"喂，老妖婆，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成隅在苏卿面前举高双手，示意他手上的妖绳，又继续道：“我总不能进城了还是这副模样吧。”苏卿眯着眼笑着看他道：“你最好别把我带错路了。”说罢红带子从他手中松开，在苏卿四周环绕了一圈，一瞬消失了踪影，她足上的铃铛随着风微不可闻响了几下。那声音依旧清脆轻灵。

　　“ 卿卿啊，记得帮我去看一下他嘛，帮我看看他过得如何。”一花妖靠在苏卿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如此便足够了。”

　　苏卿歪着头，抓着她的发丝把玩，漫不经心道：“自己相公不该是自己去看他吗，你给我坚持住了，自己去寻他。别老烦我。”

　　小花妖抿着嘴笑着看她，随即又看向天边：“我嘛，恐怕没有机会等到妖界之门开启的时间了，你帮我把这份东西交给他好嘛，待门再次打开了，你就帮我拿给他。”

　　“好嘛，卿卿。”

　　苏卿睁开眼睛，接连两日赶路前往晋城，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虚弱，还很嗜睡，不禁令她梦回两百年前，想着往事。她和成隅在晋城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后就昏睡了一整天。她身体上的颜色逐渐变浅，想起曾经臭道士的话，“离开骨哨太久，你就会消失，灰飞烟灭。”

　　苏卿烦躁地坐起身，朝门外喊了一声，同时调动全部妖力来维持身形，保证看起来不要太奇怪。

　　一个清瘦身影不情不愿地出现，正是小鱼，苏卿抬头命令：“尽快找到那家店，找到后立即通知我。”苏卿神情一转，向他眨了眨眼，笑道：“谢谢小鱼儿呀。”

　　小鱼现如今妖力被封，受制于人反抗困难，只好忍气吞声答应，待小鱼出门并关上。

　　苏卿拿起了身旁的剑，是臭道士身上的那把佩剑，剑已出鞘，周身光晕淡淡隐藏锋芒，苏卿抚摸着剑身喃喃自语：“臭道士你还要不要你的佩剑了，再不来拿我就把它弄作烧火棍。”

　　翌日，清晨。

　　一阵阵喇叭唢呐响彻大街小巷，远远望去，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苏卿和成隅正站在一家胭脂铺前，听着不远处街道的热闹声，小鱼看着头顶上的牌匾，经不住一串遐想，好奇询问：“桃颜熙，这个胭脂铺倒是个好名字，与现今的喜乐挺相称的，这是哪家公子娶妻啊？士商一族，倒是有几分气派。”
　　苏卿盯着牌匾，沉疑片刻，尔后一笑，断定这就是要找的地方，她拍了一下小鱼的头，“别看了，干正事。”

　　胭脂铺内部较为宽敞，明亮通透，房间多间，皆是房门紧闭着。苏卿终于找到一间稍微吵闹的房间，人影恍动，齐聚于某处。她推门进去，正发现一位新娘子端坐于镜前，接受着多位仕女的发饰整理，一名男子正认真地为她点妆，并送上祝福：”唇上一点，常言笑，两腮一点，家庭美满。满面春风，夫妻长伴。”

　　男子停下手中动作一脸疑惑望着不速之客，随后温柔一笑，声音如沐春风：“姑娘可是来试妆的？”

　　苏卿摇摇头，看着他询问道：“你可是姜文熙，可曾认识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