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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戚家的祖上是姜国的开国功臣,这十几代下来,代代出将才。子孙皆上战场,既替姜国打下了江山,又更替姜国守好了江山。戚家子弟没有一辈不是战功赫赫,戚家军的威名震慑境外,护得四方多年安定。若不是戚长恩谋逆之事搅乱了局面,足称得上满门忠良。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也有很多戚家人永远长眠在了西北的漫天黄沙里,至死不渝地守护着这片姜国最偏远荒凉的土地。
      所以到了戚杳这一辈,戚家竟只剩了他一个独苗。
      但在许多年前,他母亲刚怀着他的时候,西北军情接连告急。戚夫人同是将门之后,身为巾帼也自有报国豪情,再加也不知自己有了身孕,扛着长枪就随军上了战场。
      那战很险,弹火擦着戚夫人前胸过去,最后虽然请遍名医、成功保住了胎,生产时也母子平安,但戚杳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没人觉得他是个能上战场指挥千军的料。
      先帝与老戚帅早年间是一同上过战场,一同在纷飞战火里摸爬滚打过的生死交情,他看得出来老戚帅对自己儿子的失望,便有意安抚,在戚杳十三岁时让他进宫做了太子伴读。
      先帝的意思是,虽不能再上战场以武报国,但可以改从文,在策略上辅佐少君,今后也一样能成为大姜的肱骨之臣。况且戚家为国已至如今人丁稀落,这么一个独苗不上战场,于国都安稳一生,对戚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戚杳不能上战场这事,往轻了说,是被逼无奈才改换人生路,说重了,就是辱没门楣。戚长恩戎马一生,再难闯的关隘,再难打的仗,他全都能奋力一搏,攻坚克难,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但如今戚家军在他这里后继无人,他就是不甘心。
      戚杳自己也不甘心。
      所以他从能记事起便从未落下过习武。虽然他总是容易受伤,也容易生病。
      他能从天未亮独自练到天色大暗,也能在三伏天里最热的午后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他一样拿刀耍剑,一样在草原纵马,一样在校场与军士比试。经戚长恩授意,没有人会让着他,落得一身淤青早便是寻常。除去练武,他还在戚长恩的安排下早早学习兵书,熟记各种阵法及排兵布阵之道。
      在人生最初的十多年,疾病缠身的日子里,他偏就不愿缠绵病榻,更不愿做众人眼里的病秧子。他是少年心性,总提着一口气,不丢他父亲的脸,更不能丢戚家的脸。
      而戚长恩也从来不会对他心软。
      即便如今过去多年,戚长恩也已与他天人永隔,他依旧记得那年中秋之夜,他好不容易多年刻骨终于小有所成,正有些自满,却在那个滂沱的雨夜里被校场都尉大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输的那么难看,也第一次知道实力的差距真的能如同天堑。
      他连夜策马从后门回的将军府,本该是团圆之夜,他躲在自己房里的角落,闷声哭到了半夜。戚长恩难得陪了他整晚,却只说了一句话。
      “只有当你死前合眼的最后一刻,你才有资格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可以了。”
      他一直长到了十三岁,这期间总在永不停歇地练武、学策论,却仿佛直到那晚才倏然长大。第二日他便奉命入宫做了太子伴读。所以从叶弦第一次打眼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寡言少语、沉稳踏实了。
      叶弦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着素白的一件广袖长袍,眉眼就像揉进了春水微澜的江南山水,空濛又温柔。但他又冷着一张脸,皮肤白的没有血色,便显得有点薄削的锋利。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还是叶弦主动问的,那时他坐在秋千上躲着午后的日光,很随意地问他,“你叫戚杳?是哪个杳?”
      他说,是杳无踪迹的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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