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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憎恶魔药 ...

  •   结束了湖边的下午茶,多洛莉丝和卡拉在门厅分开,一个去见教授,一个去找男友。西弗勒斯办公室所在的走廊平时尚且人迹罕至,假期里更安静得让人有种踏入亡灵之地的错觉。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却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进来。”西弗勒斯在屋内发出指令。

      “下午好,斯内普教授——”多洛莉丝的心砰砰直跳,不知经过了昨晚的种种,他对她的态度会有什么改变。

      “嗯。”正在批阅什么的西弗勒斯头也不抬地交代:“论文和药剂都在进门右手侧的架子上。”

      多洛莉丝依言看去,注意到压在羊皮纸上的不再是装着忘忧膏的磨砂玻璃罐,而是一只暗棕色玻璃瓶,贴着一张画有两轮半月左右夹住一只六角星的白色标签。她读出药剂的名字:“拉诺药剂(Rano Potion)?”

      “‘拉诺’在波兰语里是‘清晨’的意思。这是你这次的任务。”

      “忘忧膏呢?放弃了吗?”

      西弗勒斯挑挑眉梢,吝啬地瞟过来一眼:“你不是菌类过敏?”

      “只有碰触或食用才过敏。”多洛莉丝缓慢地讲出自己的看法:“教授,对于忘忧膏,我已经以过敏为代价,亲身体验了它的效果,想必更有利于论文的撰写。您也给过我分论题的建议,比如大众对具有致幻性的毒蝇伞所起的辅助作用的误区。所以,我不希望跳过它,否则,那会是我的遗憾。”

      “你倒是记得清楚。”西弗勒斯魔杖一挥,熟悉的磨砂玻璃罐从储藏室飞进多洛莉丝手里:“拉诺药剂推到下一次。”

      他说完便又低头投入工作,虽然不像往常那般,总用“你可以走了”之类的话催促她,但这个意思依然明确传达出来,从他直接视她为无物的态度中。

      多洛莉丝捧着药罐和论文,尴尬地等了一会儿,才气弱地同他道别。踏出办公室那一刻,她的鼻子难受得像是吸进了柠檬水,酸劲都留在鼻腔里,液体则逆流向眼睛。

      她感觉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不是每次鼓起勇气靠近他,不顾虑以身犯险,不介意形容狼狈,不自责趁虚而入,都能在他冰封的心上凿开一条缝隙,也可能像这次这样适得其反,让他警觉地再次和她拉开距离,回到他对她最初的不耐与漠视。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选错了方向走错了路,继续下去只会陷入死循环,然后一无所获地循环到死。

      神思恍惚的多洛莉丝漫无目的地在庭院里游荡,最终停在黑湖边。傍晚的清风吹得湖面波光粼粼,让她无端记起冬日的千里冰封。每到冬天,总有调皮的学生试图破开冰层,看看湖中的巨型章鱼是否冬眠。如果冰层太厚,射箭咒起效甚微,切割咒费时费力,就应该用爆炸咒,一道白光下去,目的瞬间达成。

      一念至此,多洛莉丝忍不住喃喃自语:“更激烈的方式……可以吗?”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她一点构想都没有,只能先解决作为学生的当务之急。上辈子她从未让私人感情过度干扰工作,这辈子的忧心愁绪也不会妨碍她的学习。

      其他教授布置的作业相对简单,她把大半精力放在额外任务上。按照西弗勒斯的指示,她在禁书区找到一卷名叫《爱骗人的草药》的佚名手稿,毒蝇伞名列期间。借助卡拉男友路易斯友情提供的拉英词典,她用五天时间啃完了这本艰涩的学术专著。好在劳有所得,她找到了基本直接对题的答案。

      其实不止乌布利博士的忘忧膏,在作者生活的中世纪,很多针对思维创伤的药剂都含有毒蝇伞。作者经观察发现,这类药剂在清楚知道治疗目的患者身上比不知情者要显著。排除其他成分的影响后,他确定差别源自毒蝇伞。

      不同于同时代的麻瓜信众,作者并不相信毒蝇伞能帮人和神明沟通,只认为它是毒菌中的一种,中毒症状之一是令使用者产生幻觉,且内容很大程度上会参考主观意愿,即让人在梦幻之中得偿所愿,沟通神明刚好也是一个愿望;将它用在药剂中,它便会适当“实现”服用者健康的期待,而认为已经恢复健康的意识,反过来可抵消原有的创伤。毒蝇伞就这样拿未来当现实地欺骗着,成功把现实推向未来,算是个善意的谎言了。

      毒蝇伞这章末尾,作者另举了一个不用它“骗人”的药剂,用古希腊著名先知莫普索斯来命名。莫普索斯药剂(Mopsus Potion)的基本功能是给予服用者暂时的心灵传动能力,即意念控物;如果在熄火起锅前多加入一滴一位预言师的血液做药引,它便能让服用者也预见部分未来。因此在这个药方中,毒蝇伞的致幻性说到底其实是延伸了人的主观性,助它和客观性搭建桥梁。没有药引时,这份客观性附着在周围物体上;加入药引后,这份客观性体现对未来事件的感应中。

      多洛莉丝读得津津有味,但这显然不必加入论文,它干预人的心理作用的致幻性,已然足以让她批判地分析忘忧膏的药效,写出一篇漂亮的文章。

      由于乌姆里奇新增的审查程序,麦伦每逢节日都会寄来的礼物,多洛莉丝直到假期结束才拿到。明显被粗暴打开过的纸盒里,装着熟鸡蛋和彩蛋巧克力,总数比信上提到的少,不知便宜了哪个乌姆里奇的走狗。

      开学没多久,公然和乌姆里奇对着干的英雄韦斯莱双胞胎完成了他们最后一个恶作剧,骑着飞天扫帚光明正大地逃学了。刚下课走出温室的多洛莉丝和其他人一样,目送这对兄弟鸟儿般自由地飞向落日余晖。同时她忽然意识到,原来高空是霍格沃茨城堡防护魔法的薄弱之处。

      一对韦斯莱离开了,千千万万个“韦斯莱”站了起来。城堡再一次陷入混乱,大粪弹和臭弹时不时轰炸走廊,皮皮鬼更是前所未有的活跃,多洛莉丝甚至从它手里解救过一回即将被它关进盔甲里的洛里斯夫人。学生们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打架、争吵、逃课、装病,如同进行一场合理合法的盛大狂欢。

      五月里的两场魁地奇比赛慢慢转移了焦点,愈发迫近的期末考试终于令学校恢复平静。夹在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和终极巫师考试之间的六年级,看似可以相对轻松一些,但每到期末,哪个学生又能毫无压力?校医院的缓和剂(Draught of Peace)想必又进入高消耗时期,并且十之五六是被赫奇帕奇的学生,上辈子的她也是其中一员。

      因为有哈利·波特参加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一些相关的小道消息总是流传得很快,比如他释放出一只雄鹿形态的守护神,获得了黑防术考试实践部分的额外加分;比如魔法史考试中他做了噩梦,并大喊大叫起来,惊动了整个礼堂。

      事实上,哈利·波特并非做噩梦那么简单。前一天晚上,学生们还在餐桌上或善意或恶意地谈论他,回顾他及邓布利多这一年来遭受的质疑,第二天又在晚饭时间,铺天盖地的猫头鹰送来《预言家晚报》,以福吉为代表的魔法部发表声明,承认了黑魔王卷土重来的事实。等《星期天预言家日报》发行,哈利·波特彻底恢复名誉,甚至荣升为救世之星。

      多洛莉丝去领取放假前最后一种药剂时,西弗勒斯也在读报。准许她进入办公室后,他先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衣冠不整,过了一会儿才把手中的报纸一翻,指着配有福吉照片的报道问她:“你怎么看?”

      “魔法部……不太行?”多洛莉丝试探地回答。

      西弗勒斯不满意地皱眉:“想到什么说什么!”

      “嗯……”多洛莉丝记起了福吉即将卸任,但她谨慎地换了种委婉的表达:“福吉自评自得过一枚梅林爵士团一等勋章,表彰自己领导魔法部打败伏、黑魔王的功绩。之前十几年,他一直坚信黑魔王已死,如今信念破产,他这枚本就饱受争议的勋章应该是保不住了,并且会反过来拉跨他现在的地位。”

      她借机隐蔽地劝解了一句:“可见这个荣誉称号水分很大,没必要太看重……”他虽曾与它擦肩而过,却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其实更好的例子是彼得·佩迪鲁,但他的名不副实尚未被揭发。

      “我没有在意。”西弗勒斯生硬地终止这个话题:“我是问你,黑魔王回归,通过你那无关血统又不是预言的能力,你是否早已料到?哦,或者说——看到?”

      “您为什么好奇这个?”

      “你的另一则不是预言的预言,很巧,它应验了。有一条蠢狗先去跟雄鹿团聚去了,那剩下的是不是也会成真?”

      西弗勒斯问着,同时流露出几丝大仇得报的快意。向来因他喜悦而喜悦的多洛莉丝,这次嘴角怎么也无力勾起。劫盗者四人自然会先后殒命,但他也一样。这绝对不是能让她笑得出来的未来。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非真心向她求证,遑论深究她遮遮掩掩的秘密,西弗勒斯很快谈兴一收,把新的药剂推到她面前:“先猜一猜。”

      多洛莉丝应着“是”,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拿在手里,对着烛光观察它的表象。瓶中的液体呈深灰色,因她观察角度的变化,折射出艳俗的斑斓光彩。这样奇异的特征,很典型地仅属于一种药剂。

      深吸一口气,她讲出答案:“憎恶魔药(Hate Potion)。”

      “说说看。”

      “憎恶魔药能向服用者揭示特定对象最糟糕的品性和习惯,使其产生强烈的厌恶。它与爱情魔药截然相反,理论上,二者药效可以相互抵消。”

      “继续。”

      “触发憎恶魔药效果的东西,可以是有形之物,即预设对象身上的一部分,也可以是无形之物,比如服用者强烈的意念。前者入药,会使药剂呈现出服用者最讨厌的味道;后者入药,口感不变,但将在服用者体内造成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不适,比如……舌喉麻痹,似懊悔苦口,神智昏聩,似怨恨盈脑,胸腔滚烫,似怒火烧心。”

      “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多洛莉丝不觉间吐露的实例,立即引起了西弗勒斯的质疑,他显然不相信面前的女学生比他还博览群书:“第二种药效说得这么具体,像你亲自体验过一样。你真的确定吗?”

      “我……”多洛莉丝抿抿嘴唇,话音在犹豫中中断。

      答案是她确实服用过憎恶魔药,在上辈子毕业后的第二年夏天。由于特里劳尼那则关于黑魔王和他命定对手的预言尚未产生,食死徒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几乎每天每郡都会有受害者。在麻瓜看不见的大不列颠国土上,人人风声鹤唳,处处乌烟瘴气,除了守卫依旧严密的霍格沃茨,仅剩圣芒戈勉强算一个避风港。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也绝对安全。那时刚入职成为药剂师的多洛莉丝,就在值夜班时赶上一次突然袭击。好在那入侵者的目的只是掠夺成药,她爬进原材料货架深处躲过了一劫。

      几名食死徒像是刚结束什么任务,受了一点轻伤,发射着爆炸咒直奔药剂科而来。他们停留了一刻钟有余,中途明火执仗地说笑,自鸣得意地夸耀,交流各种虐待麻瓜、麻种甚至混血巫师的手段,当中还有无辜的孩童孕妇。从这些暴徒口中,多洛莉丝听到了西弗勒斯的名字。

      一个声音嘶哑的男人嘲讽,斯内普不肯杀人,懦弱得像个女人,偏还想在主人面前立功,哪有这等好事;他的同伴表示赞同,又提议一起排挤他,剥夺他表现的机会。

      一直紧捂口鼻降低存在感的多洛莉丝当即愣住。她无力关心其他信息,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西弗勒斯成了食死徒。

      她不能说自己完全意外,他上学期间的交友选择,充分暗示了他的未来。然而直到这一刻,她对他恶的一面模糊的概念才彻底变为冰冷的现实。

      这番认知,让她瞬间方寸大乱,私人偏好与道德正义发生剧烈冲突,理智因此进退两难,从而促使她第一次敢于反省,西弗勒斯到底值不值得被爱。

      她从未自诩为好人,但爱上坏人已足够令普通人痛苦。她自知能力有限,难以助他弃恶从善,间接协调自身争端,别无他法之下,她选择了憎恶魔药,试图制造更多悔恨,抹杀一份无望又不当的感情。

      “算了,说说其他的。” 熟悉的声音插入她的回忆。

      多洛莉丝低下头,努力维持语调的平静:“不同于源自爱情魔药的虚幻迷恋,由憎恶魔药引发的厌恶,依托于特定对象的劣质,显得更有理有据,所以将或多或少地脱离药效延续下去,对此爱情魔药不足以进一步抵消,迄今为止没有更合用的解药配方。”

      憎恶魔药曾在她身上起效良好,却与岿然不动的爱意势如水火,将她拖入巨大的精神分裂中。借遇袭受惊之便,她休了近一年病假,然后恢复如常,心中已有决断;后来黑魔王消失,西弗勒斯在魔法部的审判中以间谍身份被邓布利多保释的消息,只帮她安抚了良知的最后挣扎 。

      “你的论文就以药方分析为主。”西弗勒斯给出指导意见,“还可以以此为基础,在结尾推导一下它解药可能的成分。”

      “解药没有必要。”多洛莉丝轻声说道。

      “嗯?”

      “想去恨的人,不会喝解药;不愿恨的人,会不药自愈。”

      “你又知道了?”西弗勒斯眉头一皱,轻哼一声,“不采纳我的建议也行,但别把你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填塞进去。我说过,魔药学需要严谨的学术态度,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实际操作。”

      “我明白,教授,我会的。”多洛莉丝向他保证。

      她悄悄注视着自顾自翻看报纸的西弗勒斯,遗憾不能把对自己发言的补充说明说出口——

      憎恶魔药无需解药,因为它真正的解药,是真正的爱情;换言之,它迟早会在心有挚爱的人身上彻底失效;因为爱情足够宽容,能包容一切的缺点弱点污点;甚至他反而该高兴,庆幸对方不是完美无瑕遥不可及的神灵。

      我因缺乏感寻求爱人,你因有不足需要被爱,我们都有一个不完整的灵魂,通过彼此结合,才能触摸到宇宙中最神圣和谐的圆满。

      (作话上面用掉了,这里再继续补充:剧情设定是,女主的母亲穆瑞夫人临产时遇到食死徒,斯内普是其中一员,他没有干涉同伴的恶行,但阻止了最后的杀戮;然而穆瑞夫人已受到致命伤害,包括她腹中的胎儿,后者被生下来,成为合适的宿体,供女主返回过去的灵魂栖息。至于女主的灵魂为何有此奇遇,大家可以尽情想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憎恶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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