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你》Cantodea

11、饥饿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艾伦拿着那件带血的睡衣展示给张奶奶看。凭借着艾伦的三寸不烂之舌，张奶奶不仅没有要艾伦和李澄赔一团糟的卧室，还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报酬（李澄强烈怀疑艾伦是不是也魅惑了张奶奶）。

　　据张奶奶说，她们家的确是有一个墨西哥帮佣的女儿出车祸死在了为帮佣送饭的路上。

　　张奶奶长吁短叹，不住的道谢：“这些鬼佬，死了都不安生，多谢有艾生嘅帮助！”

　　张奶奶拿着睡衣去外面要把它一把火烧掉。

　　反倒是莉莉，似乎并没有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到，她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仰着头对艾伦说：“你是龙吗？我刚刚都看到了。”

　　“呃，“艾伦沉吟了一下解释说：“就把我也当成混血吧，我有一些龙的成分。”

　　李澄与艾伦在看着张奶奶把睡衣烧掉之后也拿钱准备回家，李澄望着燃烧成灰烬的小睡衣，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帮助了别人。她还想问问艾伦，刚刚那把奇怪的巨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话还没说出口，在他们出门的瞬间，艾伦仰面跌倒在了路上。

　　李澄赶忙把艾伦拖回了车上，她才发现艾伦远比她想的受伤更严重——他面色苍白，手冷的像冰，皮肤摸起来像是蜡。李澄颤颤巍巍的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赶紧剥掉他的衣服去俯身听他的心跳。

　　全都没有了。

　　艾伦不在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胸前原本早已应该恢复的伤痕也没有恢复，从伤口中涌出的全是变质的污血。

　　李澄握着艾伦的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艾伦是一个表情幅度很大的人，他会挑眉，大笑，挤眉弄眼的做鬼脸，但现在这种洋洋自得的神气劲儿都不见了。他的身体沉而坚硬，他的脸看上去像是一个洁白的玉石面具。刚刚触碰过艾伦伤口的手上沾满了血，这血传出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

　　这一切都在提醒李澄，“艾伦.洛佩兹“这个人，她的房东早已在半年前死于半年前的通灵游戏。她甚至连真正的艾伦.洛佩兹都不了解，她爱上了套着艾伦壳子，被她召唤出来的异界恶魔。

　　而这可能也不是真正的恶魔，李澄从未见过恶魔真正的模样，也更不了解恶魔真正的目的，大恶魔不可能因为一个普通少女的召唤出来...

　　这沉甸甸的真相一直都摆在这里，李澄并不是后知后觉，只是天性乐观的她在触到丑陋真相的边缘时候就会及时收手——就像现在，李澄想到，想那么多做什么，先带艾伦去医院看看吧！

　　李澄把艾伦摆在副驾驶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钥匙，踩下油门开向最近的医院。

　　美国的医疗系统，那是相当的垃圾。之前有笑话讲，小病不用看急诊，等急诊排到自己的时候小病已经好了；大病也不用看急诊，等急诊排到自己的时候时候已经凉了。李澄带着艾伦排急救室，他们的前面浩浩汤汤还有10几个人，看上去没有两三个钟头万万不可能到他们。

　　李澄把艾伦放在医院的躺椅上，苍白染血的艾伦一点也不突兀。每一个排在急救室的人差不多都折胳膊断腿，浑身是血，常常有人在还未等到医生的查看时已经死去。他们都在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但同时也在渐渐死亡。

　　在伤者的喘息声，亲属的哭泣声中，李澄坐立不安。

　　不是因为别的，李澄的肚子饿了。

　　李澄每两周从艾伦身上获得一块艾伦肉。这肉提供给李澄作为恶魔存在的养分，给予李澄抵御深渊生物与生俱来的饥饿感和深渊意志的影响力。

　　而今天恰好就是李澄应该被喂养的时刻。

　　呼吸都没有的艾伦李澄断然不忍心下得去的口，而吃不到艾伦的李澄现在就觉得在急救室排队的伤者分外的烦人而充满诱惑。

　　为捕猎做准备，李澄的无感更加敏锐，她可以同时听到每一个人的嘟囔声，看到伤者沾着血涌动的脉搏，嗅到前面排队木工的汗味与带着腥味的血肉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五感提升使李澄烦躁不安，她想要撕碎一切。

　　于此同时，李澄的脑子中响起来各种声音。别人都说在做抉择的时候脑子里会有一个善良小人儿和一个邪恶小人儿对自己讲话，但是李澄觉得现在她脑子里有一千种声音，熙熙攘攘，全部都说到她的心坎里，每一种声音都在劝她从恶。

　　这就是深渊的意志，深渊意志催促的每一个深渊生物去杀戮，以此来创造仇恨，扩大深渊的范围。随着每一个深渊生物变强，深渊意志也随之增强。

　　李澄现在脑子里不同的声音分别讲着不同的话。

　　先是几个声音就像在李澄前面排队的人一模一样：“你看看咱这胳膊咱这腿，咬上一口不香吗？作为恶魔的您，比人类高级多了，怎么能让您忍饥挨饿…”

　　一个略高昂的女声说到：“你的父母，从未真正的关心过你。他们的爱从来都是有代价的，如果你不优秀的话，他们并不会爱你的。如果你这次没能出国留学，他们还会对你笑脸相迎吗？坐上第一班飞机，杀掉那些虚伪的人。”

　　一个急促的声音说：“全都怪辛提提，这个臭表子，狗屎，垃圾！如果不是她给我咒语，这一切怎么会发生？臭婊子，快去杀了她吧。苏族萨满的后裔，这可要比普通人滋补多了。没准吃了她你就能直接晋级了！“

　　艾伦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也永远不会爱上你，驽钝的女孩。即使是作为工具，你也不是最锋利的那一种。“

　　一个声音随之劝到：“狄摩高根不算什么，不如联系乌黯主君，抄了狄摩高根的老巢，自己做恶魔主君难道不好吗？要什么样的男人能没有呢？“

　　李澄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