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第贰夢

57、第五十七章

　　包俊的几角恋情曝光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公司和他家里的关系很快就把风波平息了，他照常拍戏，照常看时翼不爽。

　　“喂，时翼老师最近桃花映面，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他踱到人多的化妆间，贴着时翼的化妆台问。

　　“是吗？可能是娜娜老师给我上的妆太显气色了吧。”时翼朝正在给他的唇部涂唇膏的娜娜笑了笑，“要不待会儿再涂吧，我想吃东西了。”

　　娜娜点点头，转身给别的演员补妆梳头了。

　　时翼把包俊当空气，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盒果盘，叉着吃起来，心想，反正老子不给你吃，不鸟你，你识趣的就赶紧走，杵在这里碍眼得很。

　　“怎么天天都有果盘啊？这深山老林里我连杯热咖啡都喝不着，时翼老师却还有果盘享用，给我尝尝呢。”包俊极其不礼貌的伸手夹了一片苹果，却没有吃，就这么拿着，看了少许。

　　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品，不该拿这个说事儿。但你要吃就吃，不吃也不必这样膈应人啊，是嫌弃有毒怎么的？“干嘛啊？”

　　“就这种麻麻赖赖的小苹果，小橘子，时翼老师天天吃得这么带劲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收了广告费呢。”包俊一脸的鄙夷，把手里的苹果片丢在了地上。

　　“哎，不和你说了，你这人，无趣得很。”他把夹了苹果的手指往戏服上滋了两下，翻着白眼，往外头走。不巧得很，撞上因扛着道具遮挡了视线的特型演员李翔，对方也是182的大个儿，这一撞上，只有176的包俊显然吃了亏，趔趄一下，摔坐到地上，正好一屁股坐扁了那片可怜的苹果。

　　“你他妈的走路不长眼啊？什么玩意儿啊？这傻大个儿是哪个部门的？”平日里人模人样的包俊耍起泼来，也是粗野庸俗洋相百出。众人想扶又不敢扶，就那么看着他，他倒好，非但不急着起来，还有继续坐着骂的势头。

　　人家一个小演员，为了等这几场戏也是在大山里等了足足半个月了，平日里没少帮着剧组搬这抬那，又没多拿一分钱，顶多就混个盒饭，混个脸熟，和这位每集拿50万的男一号，当然没得比。

　　他自知有错，赶紧放下东西去拉包俊。“不好意思啊，刚才抱着东西，真没瞧着您，没摔着吧？”

　　“你是不是瞎啊？把老子撞地上了，你说摔没摔着？哎哟哟，我的腰，我的屁股……今天不拍了，汤小军，汤小军，死兔崽子，跑哪去了？”

　　时翼见汤小军没在附近，就主动化解这场误会：“俊俊，我拉你起来吧。”他朝包俊伸出一只手臂，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包俊动也不动，盯着李翔，尖酸刻薄的问：“你他妈是故意撞我的吧？还嫌我最近不够烦是怎么的？一个乡巴佬也敢跳我面前来耀武扬威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导演——导演——赶紧把这傻大个儿给我赶出剧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简直是个饭桶。”

　　“你够了啊，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都给你道歉了，你这样闹有意思么？”时翼收回手，直直的盯着他。

　　“现在拍摄进度这么赶，你把李翔赶走，谁来拍黑熊精啊？莫名其妙嘛！”时翼也不给他留面子了，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仗着家里条件好，就为所欲为，男一号了不起啊？

　　“你帮他？时翼，你要搞清楚，你是吉美的签约艺人，和我才是一个公司的，你竟然为了这么个啥也不算的东西说我莫名其妙？麻烦你搞清楚自己什么身份，不要以为你的戏份多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我包俊才是男一号，这部剧我说了算。要么换掉这个傻大个，要么，我就不拍了。”他很显然在给时翼下马威，他就看不惯时翼那种冷冷清清又自命清高的德性。每天他都有小零食吃，每天都有水果盘，每天都有最漂亮的妆造小姐姐给他涂心机妆给他弄最好看的造型，每天都有导演夸他进步大，每天都让莫微欣屁颠屁颠的跟着嘘寒问暖，哼，多了不起啊，多嚣张啊。

　　我就要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包俊冷笑着，从地上起来，对屁股上碾压的苹果碎毫不知情，朝着一脸错愕的李翔哼了哼，然后对身后的时翼丢下一句：“也不知道是谁，明知道拍摄时间紧张，还请了3天假离开剧组，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哼。”大步出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包俊耍大牌也不是头一次了，饿了不拍，冷了不拍，下雨不拍，太阳大不拍，总之，几个月的戏，他真正认真拍摄的总时长不会超过5个小时，害得跟他对戏的谢伊灵早就不爽他，吐槽多次，今后再也不会跟包俊合作，这人还一点不收敛，今天又为这么小的误会嚷着不拍了。

　　见到因自己的莽撞失误造成的恶劣影响，七尺男儿竟失声痛哭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去安慰李翔的时候，时翼去找到刘萌，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了。

　　“包俊最近可能因为之前那件事心情不好，我会劝他的，对了，时翼，昨天编剧老师过来找我谈了谈，那个……”刘萌望着他欲言又止。

　　“嘿，你说呗，干嘛支支吾吾的。”

　　刘萌转着笔，沉吟了一会儿。“你知道新洋酒业是这部剧的出资方吧？也清楚莫微欣背后的资本，她希望，结局改一下……嗯……”

　　时翼见她欲言又止，呐呐问：“跟我有关？”

　　“她希望跟裴玉走感情线，想改结局，不是死在林沧海怀里，而是做裴玉的王后，跟他永远生活在一起。”

　　“扯淡！！刘萌，你做制片人我很看好你，请你坚定自己的立场，维护书粉的权益，他们就是对小师妹和林沧海爱而不得的感情心生怜悯，共情梦晨，为哀哭的人同哭，为得不到的感情缅怀，为什么要胡编乱造整这些名堂？”

　　刘萌流露出一丝感慨，推了推眼镜。“时翼，你是我同学，我也不会故意害你，其实吧，这样改了也挺好的，你自己也提到了，梦晨的死，或多或少让书粉意难平，假如说，她不用死，甚至还收获一段美好的爱情，这样，大家都不用哭了啊，Happy Ending它不香吗？”

　　“香。改给包俊吧，他巴不得呢。”

　　“时翼啊，人家找的是你，不是他，是他我还用这么犯难么？我也担心改了结局对整部剧有影响，但是目前公司现金流出现了问题，其他几个项目还在耗着，我们急需新洋集团的追资。根据我们的影视合同，假如你单方面拒绝，我有理由不付你的拍摄尾款。”她的目光凛冽了一些，垂下头的那一刻，手指不安的相互抠着。

　　“那就没得谈了呗，我去给莫微欣说，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时翼也真是被气得无语了，有钱人是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是吧？

　　“时翼，吉美的对赌协议，你是有耳闻的吧？”刘萌对着转身的时翼问。

　　“嗯，知道。”

　　“假如，缺少新洋集团的5000万，《沧海》极有可能拍不下去了，因为……被我爸挪到了其他项目，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分成上下两部，等资金回笼后再续拍……可是那样，平台那边很可能就给不到S级，公司的利益就会减少，同样是伤脑筋的。”

　　时翼脑仁疼，凭什么牺牲自己啊？

　　“多出来的戏份，都会给出丰厚的报酬，所以，时翼，帮帮忙好么？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对你的粉丝也不友好，但是公司会做好公关的，你直管放心拍戏。”刘萌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时翼只能默不作声的退出她的临时办公室。

　　随后刘萌去找包俊谈话了，虽然她不是董事长的嫡出，却流着老刘家的血，虽然没有正式进入吉美上班，这次却是以“总制片人”攒局统筹所有的人和财，就算包俊再骄横，也得给刘萌面子，好说歹说，让李翔给他正式道歉，包俊才肯复工。要不然，他就呆在旅馆的房间不出来了。

　　李翔当然去了，回来的时候脸上红红的五根手指印，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如果包俊真要掉链子说接下来的戏不拍了，大家都得干瞪眼。所以只能忍着，想着还有一个多月了就结束了，那时就不用看他脸色了。

　　晚上时翼把这事儿告诉邱黎川，愤愤不平的骂了包俊不是个东西，却避重就轻的没提自己要拍感情戏，也没说莫微欣对自己一直不死心。

　　“包俊这小子，没学到他哥一半优点，真是逊毙了。”邱黎川闻着时翼的发香，幽幽的清新花香。“这个品牌不错，我喜欢这味道。”

　　时翼搓着小三三的脸：“平哥在就好了，我让他去帮我谈这个品牌，不出意外，没什么问题的。”

　　“自己买就行了，何必非得当品牌代言呢？难道你男人连一瓶洗发水都买不起么？”

　　时翼捏他一下：“不是啊，反正也是工作嘛，假如恰好是自己喜欢的品牌自己能用到的东西，岂不是一举两得。哎哟，什么时候说你买不起啦，小臭屁一个。”

　　“对了，王远平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不可能那500万就白给了吧？”邱黎川一提到此人，心里就有疙瘩。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是绝对不同意宝宝在跟他继续有瓜葛的。

　　“哎，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女儿如果今年不做移植，就可能会死，我会另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的存款只有几万元，还有一周的时间，你就得去南京参加《午后的风声》开机仪式，你想好了么？到底是进组拍戏还是闹上法庭？为什么要那么护着王远平？他只是个经纪人，只是想借你的辛苦付出赚钱的商人，他不是你的亲人。”

　　时翼觉得他的话冷冰冰的，一点没有人情味，但他比自己清醒，或许是自己太意气用事了，500万，对于现在的自己，真乃天文数字。

　　“我去借。总之，我不进组，也不会逼着平哥还钱。”时翼咬着牙，自己挺一下就过了，但是王璐洁才7岁，假如她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假如没有钱作为后盾，她就会死的，在一个鲜活的生命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邱黎川没有发火，对这个答案他其实早就料到了。

　　“换掉经纪人，剩下的，我替你想办法。”

　　“不要。啊……好痒，你干嘛啦。”时翼拼命的躲闪，不想被他挠痒痒，他知道自己的每一根痒神经和笑神经，总能秒秒内把自己制服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话，这件事就别跟我犟了。”

　　时翼反驳道：“你还能想什么办法啊？这500万都打了水漂，你还能再拿500万出来么？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能再连累你。”

　　“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啊，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钱，只要你们划清界限，你听我说，王远平这个人不值得信赖。他完全没有考虑过你的立场和风险，一消失就是一周，电话没一个，算怎么回事？”

　　“不就是因为他女儿突然检查出有血癌吗？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只是这个打击太突然。”时翼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跟王远平划清界限呢？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触碰了小三三底线的事情，可他俩相差十几岁，一个在中国北漂，一个在法国成长，能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

　　“小三三，你今天把话说明白啰，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再这么跟我打马虎眼，我可要生气了。”

　　邱黎川松开了环抱时翼的手臂，淡淡的说：“他曾经是肖菱的驾驶员，却因为一点小钱，把肖菱的个人行踪卖给站姐、黄牛、二手网、甚至是私生饭……给肖菱带来极大的困扰，就是因为他的不遵守职业道德，没有做人的底线……才导致肖菱被人跟踪，被人拍到……”他拔高音量，却又实在说不下去了。掀开被子，他去窗边点了根烟。

　　时翼将头埋在臂弯里，不说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肖菱已经不是他俩共同的偶像，不再是可以轻松谈论的话题，而是一堵随时会崩塌的墙，带给时翼无形的心理压力和自卑。

　　每年都会回到中国，见这个女人，他的终极偶像……

　　他比自己更了解这个红极一时的女明星，他对她无所不知，他对她的爱戴和衷心远超过自己。可他口口声声说想跟自己生活在一起，难道仅仅为了组团缅怀一个死去的偶像？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