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遂》陈燕西

22、凉茶（今）

　　手上的日记本带着几十年前的细腻心思，蓝色钢笔水变得很淡。
　　傍晚了，金色余晖在远处的窗外闪烁，四周很静，没人说话。
　　每下一页，都是我不曾有机会触碰的平行生活。只言片语也好，几个字词也好，几个不合语法的小句子零零碎碎绘成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的剪影。
　　“就是想矫情一下，可能是因为白天的茶水，我睡不太着。月光里爬起来把明早要写的日记写掉了。今天做的事情就好像没过脑子。我都干了些什么，很奇怪。”
　　“清明下雨，压抑不奇怪吧。”
　　“集体扫墓我很早很早就醒了，我一直貌似有事可做的样子，在屋子里摸摸这里整整那里，等着一个不早也不晚的和人群一起到达是时候。”
　　…………
　　“车上没人笑，最多邻座小声说话，车往山上开，很静。”
　　…………
　　“山上是潮湿的，雨貌似稍稍大了点，我们在车上拆开雨衣，塑料哗啦哗啦响。但是下车前雨又小了。流程可以完美完成。果然啊，没有阳光的细雨濛濛的清晨，有点冷。”
　　…………
　　“觉得自己有阅历，结束的时候也想哭，热泪，一腔热血，警察。”
　　…………
　　“临下山的时候我打了离队报告，毕竟正好是我的轮休。我想自己在安静走走。”
　　“山野里，刻着名字，承载着回忆的石头们，站得整整齐齐。”
　　“我感慨今天所想和落在笔下的东西，实在多愁善感，甚至矫揉造作，可这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需要能面对自己都不想面对的一日思绪。”
　　“真的，很神奇。远远的，那人很像范老师。我觉得范思远这个名字乍一听不好听，可是仔细看着很舒服，思远，所思在远道。有一些温柔，又有一点远，迷茫。身影走近我发现真的是范老师。或许特定天气里人们情绪都有点脆弱。我第一秒没发现我们的花一模一样。”
　　“我俩就干干站了几秒，我有些无措，强行违背自己合理的逻辑进行了交谈与动作。”
　　“迷迷糊糊走下山，人多起来，热闹起来，大街小巷依旧是活着的人的主场。那片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石头城，终归不能是这些来来回回的人的久驻之地，那注定只能是心底里一块不能时时想起却不得不特定日期瞩目的地方。”
　　“你看啊，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我护着呢。”
　　“看看自己，干了几年工作了，怎么还是不认清现实。不全是大案子，小案子很多，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嘈杂而喧嚣，这才是我的工作。”
　　…………
　　“和范老师聊的熟稔，确实完全的学习生活，不带半分私人。”
　　…………
　　“走了一下神突然就没过脑子一样说了真实想法，当真是，傻了。”
　　“然后我们就略显尴尬离开。”
　　“那时那茶早就凉透了，热气消失，茶色变深，冷冷的茶香味只在低头近杯才明显，我不渴，就是想喝。”
　　“我的状态真是不太好，明天有班要上，不知道什么在等着我，却在这里为一个旖旎的扰人的梦纠结，早睡一些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这世上还会有人抱着我这样的心思吗？”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到底在想什么。”

　　“凉掉的茶，真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