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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戏班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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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偏安回到南苑宅子时,已是日落西山。
南苑宅子大门洞开,院子里却是闹哄哄的。许偏安一头雾水,快步走过门庭,进了大门,就见着班主观山海带着一众戏班弟子们操家伙,嘴上喊着闹着要给谁好看。
许偏安:“?”
两拨人马见着对面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还是许偏安先开了口:“你们这是去哪?”
观山海他们这些人默默收好手里的棍棒、长.枪这些个戏台上的兵器家伙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许偏安。
观山海颇为尴尬,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正准备杀到到郎中令大人府上救你!”
许偏安:“……”
大可不必这么莽!
既是无事,戏班上下收好家伙什,该干嘛的就干嘛去了。只观山海和叶淮山一道去了书房,说今日抽签之事。
许偏安道:“咱们永昌戏班头一日比试,对决的是永盛戏班。献戏的时候,这戏班唱的是名曲《拜寿》中的最后一段,唱得中规中矩,稳稳当当的。”
虽今日是献戏,只是为了抽签决定赛程罢了。但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思,观山海和叶淮山,还有几个戏班的角儿们也都去了。却都没特意露面,跟着围观百姓一道在外头看的戏。所以几个戏班唱的什么,他们也都看了。
观山海说:“永盛戏班从前在咱们这些颇具名气的戏班里头,一直是实力不算上层。他们班主是个固执的,信奉戏曲传承。这本没什么问题,可那老头固执太过,要的是传统唱法,传统的戏,一丁点儿都不许人变化,这些年越发不成样子了。”
同样的戏,不同人唱自然有不同的味道,若是一点都不让变化,不能跟着唱戏之人的嗓子特点加以融合,这戏只会越唱越差。
永盛戏班便是这种路子。
叶淮山对永盛戏班不如班主知道的多,今儿看他们上台献戏,还是头一回听:“今儿献戏的是他们戏班的角儿?”
观山海点头:“若是这些年没有新人出来的话,那今儿个上台的便是。”
叶淮山下定论:“永盛戏班不足为惧。”
许偏安不懂戏,自是他们说的,自己听着便是。只提点一句:“也不能太过轻敌,万一永盛戏班今儿只是放的烟雾弹。今日献戏,我看凤祥戏班的唐望也没亲自上,说不得永盛戏班也是。”
观山海和叶淮山都点头:“有道理。”
观山海叮嘱叶淮山道:“这头一场很重要,咱们一定要能在台上定住。偏安不上台,全徐州城的都盯着咱们永昌戏班,若是第一场定不住,不能震住场子,那之后兵败如山倒,难有起色。”
叶淮山道:“我会看着大家练!”
观山海很放心叶淮山:“这些你知道的,我也不说了。也要千万小心,不能练得太过狠了,反而得不偿失。”
“知道了,班主。”叶淮山应话。
“头一场戏定的什么戏?”
许偏安道是让他们明日将整个戏排一遍,他看看能不能动一动。他有些想法,想结合些他穿书前看过的戏,说不得能折腾些好玩的道具或是舞台转换方式进去,情节编排上也动动脑子,务必叫人眼前一亮。
说完戏班之事,观山海操心了下王景略那头,得知王景略那边暂无动静,不曾与许偏安接触过。既是如此,戏班这边按兵不动最好,静观其变。
至于凤祥戏班,唐望有心相交,倒是能聊聊私下联手之事。可目前不知他们戏班旁人的想法,他们需要找个机会暗里碰头商议过后才知如何处置。
许偏安道:“这头一场赛事在七日之后,届时后台混乱,我与唐望有所接触,无人会注意,是个好机会。”
叶淮山和观山海想了想,也觉得可行。
这些事算是暂时商定,今儿各自暂且回去处理各自事宜。如今他们委实不适合主动出击,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方式。
一夜好眠。
除了许偏安!
他才在床上翻滚几圈进入梦乡后,就被床头咚咚咚的敲击声震醒。睡迷糊的脑袋一偏,睁眼,眼前就是一双手,吓得他腾一下就蹦起来,迅速抱着被子窜到了床尾。
迅速适应黑暗的视线,就见着自己刚才躺着脑袋的床头,有一人坐在那,离得自己的枕头很近,他身侧还有一人长身侧立,隐约能看到手里拿着应当是兵器之类的东西。
许偏安声音都是颤抖的:“你……”出声哑的差点听不着。他越发惊恐,手顺着床沿,预备不对就跑。
可恨他床上没藏个防身的。
“别紧张。”坐着之人张口安慰,他偏着头,正脸对着许偏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与许偏安四目相对,似是带着些笑意。
听这声,许偏安皱眉,试探着问:“王……”王景略后两字被他迅速眼回去,改口道,“王大人?”
好在听着无甚破绽,倒是叫人以为是被吓着了,有些结巴可以理解。
黑暗之中,王景略笑着点了点头,解释说:“你我合作,应当隐蔽些。白日里你我出面总归不太方便。嗓子问题,你解决得不错,我想着应当亲自上门恭贺才是。”
“多谢王大人抬举。”许偏安脑子清醒得很,才不听他这些个恭贺说法,当真恭贺,何必说什么亲自上门。
王景略:“如你当日所言,你确实很聪明。你也没猜错,皇上派我来徐州,是为了这次的通商权拍卖,更准确来说,是为了拍卖后的银钱。如今中原与梁国、兖国都在交战,边境大军不可一日无粮草,所以这笔银子必须万无一失!”
“依循惯例,徐州城戏班比试胜出的,他们戏班的台柱子,将会住处拍卖会。这是一个很好的露脸机会,所有你们永昌戏班必须获胜!否则……”
否则,不仅他们合作作废,与他交易过的许偏安甚至整个戏班,王景略绝对不会放过。
这会儿王景略倒是没有要真把人怎么着,只是提上一提敲打下罢了。他马上说:“当然,我相信永昌戏班肯定能做到。”
“届时举国上下的商人都会聚集到这拍卖会来,我要你做的有两件事:一、将所有富商的脸都记住;二嘛,将通商权拍出高价!”
许偏安在夜色里,眸光闪烁:“光做到这些就行了吗?”
“哦?”王景略笑,“自信是好事。”
黑暗里呆久了,许偏安能瞧清楚王景略勾起的唇角,面上却是半分神情不动,似笑非笑的,让人见着只觉虚得很。不似白日里见过的靳淮,那也是个爱笑的,却是海棠散锦,与眼前之人当真是云泥之别。
许偏安蛊惑说:“王大人此行是为皇上收银子,如今国库空虚,想来银子是多多益善。既是如此,王大人何不在拍卖会上多个添头?”
王景略道:“说说你的法子。”
看似漫不经心,但许偏安明显看到他一下一下敲在自己床头的手指落下的动作快了几分,原本的咚咚咚,成了咚咚咚咚。
许偏安藏下冷笑,面上依旧一幅恨不得赶紧让人看到自己多能干的模样,张口就来:“王大人可曾听过皇商?通商权拍卖的是与其他国家行商的权利,自然是好处多多。那为何不来设置个皇商呢,这不需给什么实权,只他家东西专供宫里使用,给一个皇商的名头罢了,想来这个名头,大把的商人愿意花银钱来买!”
“听闻前朝是有皇商的,只是与宫里采办、以及前朝朝堂中礼部官员勾结,吞了大笔银钱。可这有什么关系?咱们要的是银子。”
“皇商一个名头拍卖,咱们皇上得了银子。左右宫里也是要采买的,从何处买有何不可。给皇商名头,他在外头赚了银子,来年再拍卖送回来,这银子还是到了皇上手里。”
“更甚至,勾结不好么?”
许偏安知道王景略认真听了,他敲床头的手指都没了动静,蜷了回去,虚握着拳头搁在床头。
许偏安继续蛊惑:“勾结敛财,看似敛的是皇上的银钱,但那毕竟是小头,他们不敢放肆。大头从哪里出,还是商人身上。等他们财敛够了,皇上收了他们的财,岂不是更好。”
“如此一来,一个皇商名头,可就里外里能的两笔银钱。”
“当然,这皇商的名头还需王大人请旨皇上!趁着通商权拍卖,天下商人齐聚徐州城,还怕没人抢这名头?”
许偏安有些得意说:“王大人,我这小聪明如何?”
“哈哈哈哈,精彩!”
王景略笑出了声,抬手给许偏安鼓掌,“许先生从前做区区一个戏班的角儿是浪费了。”
许偏安笑说:“这不是来向王大人毛遂自荐了么?”
王景略道:“得许先生抬爱了!此事我会尽快禀报皇上,争取在戏班比试之前将事情定下来。”
“是该早些定下。”许偏安说,“也该早些通知那些商人多才准备些银子才行。”
“还是许先生想的周到。”
“只是想尽心为王大人效劳罢了。”
王景略道:“更深露重,我也该回去了,许先生好生歇息吧。”
他带着人走的是正门。许偏安看着人往正门走,想来宅子里守夜的都被处理了,他有些心惊,合该将安全一世记在心上,尽早安排起来才行。这种如入无人之境的,下回不要再有了。
许偏安抱着被子思量着,却是走到门前的王景略说:“今儿听闻许先生与一人在闹市中拉扯,后一道上树看杂耍了?据说那人瞧着面生,我倒是不知许先生在徐州还有好友,改日定要带我引荐一二。”
又是试探和敲打!
许偏安笑说:“不过是个永昌戏班的戏迷。王大人有兴趣,下回他再来听戏,我定带人来见见王大人,想来他定是高兴非常。”
“戏迷……”王景略笑了下,身后侍从已经开了门,他迈步出去,夜风吹起他的身上披风,很快一个旋身,披风拂过门槛,人影消失在眼前。
侍从好心将门帮着关上了。
许偏安重新躺好,被子盖到脖子下头,他缩了半张脸在被子里,黑暗中目光沉沉。
王景略是吧,第一步听我指挥,达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