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人间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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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柒本以为这个寂静的夜晚她会睡不着觉，即便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没想到一夜无梦，睡的酣然
硬着头皮熬完最后一上午，终于放假了，寂静的天井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呐喊，空荡荡的，还带着些许回音，把校园衬得更静了。
许灵柒和同学们互相道别，说着“明年见”，背着书包，提着装衣服的大袋子，和欧阳心蕊从楼梯上走下去，穿过半个校园，在大门处告别。
二十九号的校园静的出奇，警务室里也只有一个门卫值班，等着最后一批学生离开，一中正式关上了大门。
许睿格的车停在大门口，这里平日不允许停车，到了年末，交警都回家过年了，也就无所谓了。
许睿格坐在驾驶座，何颜站在车旁的树下朝许灵柒招手，许灵柒只能匆匆向欧阳心蕊告别。
许灵柒坐在车里和老爸老妈絮叨最近的生活。
何颜又旧事重提，“期末成绩怎么又下滑了？上次明明还可以啊？”
许灵柒吁了口气，不想解释，只能拿“不够细心，状态不好”来应付。
许睿格也帮着女儿，“高三成绩忽上忽下很正常，下次正常发挥就好了。”
果不其然，何颜怒了，“正常发挥正常发挥？不找到问题怎么正常发挥？你就惯着她吧！”
战火成功转移，何颜和许睿格打起了嘴仗，虽然基本上是何颜单方面输出。
许灵柒听着他们越扯越远，陈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叹了口气——两个人碰在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
这时候贸然插嘴搞不好会把自己搅进战局，许灵柒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拿出手机，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把昨天得知的消息用短信告诉高雅雅。
许灵柒：雅雅，在？
高雅雅：在的，下课时间
许灵柒：补课？你还在学校？
高雅雅：不是啦，我在外面上补课班，这边的数学太难了！
许灵柒：你们学校放假这么早吗？我们才刚放学
高雅雅：这边查的严，不允许学校补课（虽然也偷偷补了）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逐渐转入正题。
许灵柒：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太惊讶
高雅雅：什么鸭？
许灵柒：冷月这次考了复读班前十，年纪前400，超级厉害，估计以后会成为一中的传说哈哈！
许灵柒尽量以一种玩笑的方式告诉高雅雅冷月的近况，她至今不清楚高雅雅和冷月的现状，似乎还在一起，却是形同陌路，连一句消息都要第三个人转述。
等了好久，眼看就要超出十分钟了，高雅雅匆匆发来消息——
小柒，以后不用再告诉我冷月的近况了。
我们分手了。
许灵柒盯着那五个字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就快要不认识，而后把手机翻过去，颓然地捂住脸，嘈杂的吵闹声环绕耳边，盖过了车载音乐声。
她突然觉得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指节有些湿润。
哦，她哭了。
*
这个年过得难得团圆，爸爸妈妈都在身边，甚至把爷爷奶奶也接了过来，年夜饭差不多准备好了，大扫除也做过了，全家人都念着她高三，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做，许灵柒无所事事，只能窝在卧室里，说是写作业，实则准备情人节礼物。
她早就想好了，翻出随笔本、日记本，又拿出手账套装，准备把过往有关欧阳心蕊的点点滴滴都摘抄下来，做成一本漂亮的手账送给她的心上人。
想法很美好，实践起来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念及放假时间只有一周不到，还有几十张卷子要赶，许灵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摘抄重要部分，或者说自己心动的地方。
手账套装是16岁生日时高雅雅送的，转眼快两年了，许灵柒还是第一次拆开它，想起过往和高雅雅一起的岁月，又难受了一下。
本子是她新买的，封面是飞舞的樱花雨，一只淡紫色的蝴蝶停留在浅粉色花瓣上，微风一吹，一地烂漫。
那年桃李春风，终究是回不去了。
这个春天，又在悄悄走近。
翻过去的文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翻到好玩的地方会开心的笑出来，翻到暗恋的时候又不免有点心酸。
“第一次见到学霸本尊，她美的让我自惭形秽。”
“一中夜晚的星星很明亮，但是再明亮的星星也不如那个晚上的你耀眼。”
“从今天起，我叫你小心心好不好？”
“我喜欢和你淋过的雨，打湿的鞋袜留下擦不掉的印迹，就像我和你的青春。”
“相爱的人一生有三次机会把名字写在一起。
一次是结婚证，一次是房产证，一次是墓志铭。
而我，想要你的生生世世。”
“据说，在初雪的时候，牵对方的手，就能一直走到白头。
你愿意，陪我等待今年的第一场雪吗？”
“春日游，心花吹满头。”
“收下我的红蔷薇，那就是答应我的求婚了哦！”
“如果夏天会下雪，我就向你告白。”
“我无上欢喜的十七岁，有了你，美丽如斯。”
“我想和你一起，去天涯海角。”
……
许灵柒细细地读，慢慢地写，转眼间，好像又和她一起走过了四季轮回。
这个浩大的工程进行的很慢，用了一天时间，许灵柒也不过按季节整理出了大纲，堪堪抄完了“秋雨”部分。
到了晚饭时间，何颜喊她吃饭，许灵柒飞快地把一大堆本子收进书包里。
何颜看到了，疑惑地问她，“你偷偷摸摸藏什么呢？”
许灵柒给了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英语作业刚写完，收拾书桌呢。”
“哦，”何颜没有深究，“收拾完就赶快来吃饭，今天三十就别写作业了。”
等何颜离开，许灵柒才舒了口气——好险。
大年三十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接下来就是春晚时间，只有爷爷奶奶在看电视，一家三口拿起手机开始在家庭群同学群工作群抢红包。
□□群微信群里红包喷涌，手速稍微一慢就没了。
四班班群主要是齐明聪在兴风作浪，煽动点火，二十八班班群也不遑多让，同样热闹，许灵柒两线作战抢得不亦乐乎。
甚至“一中的小种子们”这个远古潜水群，都有人披着马甲艾特陈主任发红包，一呼百应，群里各种马甲纷纷炸锅，热闹地蹦起迪来。
最后陈主任不堪其扰发了红包，许灵柒看着好玩，试着点了一下，没想到红包秒抢完——一百来号人二十个包，的确要拼点运气。
没抢到红包的在群里哭天喊地，直叫唤“错过了主任的宠爱。”
一位抢到红包的幸运儿，近乎悲怆地发了一句，“这样的宠爱，我宁愿不要！”
附带一张“0.01”元的红包截图。
群里为陈主任的“大方”喝起了倒彩，最后陈主任不得不发出扣费信息，才自证清白。
看着明晃晃的“50”，群里开始集体嘲讽那位“非酋”，逼得其只能马甲自杀羞愤而逃。
反正就是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玩的很开心。
许灵柒正抢红包抢得兴起，微信突然弹出视频通话，熟悉的头像亮起，许灵柒手一抖，点开了。
“新年好！”这一声宛如平地炸雷，家里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许灵柒身上，许灵柒急忙紧按“缩小音量键”，解释了一句“我接个电话”，匆匆钻到自己屋里，才敢看屏幕。
欧阳心蕊被她这一番操作弄得有点懵逼，问道：“我打的不是时候？”
许灵柒狂摇头，“不是不是！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在看电视，外面吵我就跑进来了。”
这解释有点欲盖弥彰，还好欧阳心蕊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她道：“新年好，吃年夜饭了吗？”
许灵柒也笑，眉眼弯弯，“新年好，当然吃了鸭！”
许灵柒注意到欧阳心蕊在室外，路灯照的她的脸微微发亮，轮廓分明，问道：“你在哪里啊？除夕不回家的吗？”
“我和我妈来北山放烟花了。”欧阳心蕊拿着手机转了一圈，让她看周围的风景。
宽阔的大道上，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向远处延伸，旁边有孩子拿着烟花棒转圈圈，远处还有接连飞升的烟火，在天边绽开五彩斑斓的花朵。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北山可以放烟花吗？”B市冬天的雾霾一向严重，困居在城市的人们连看烟花都是一种奢望
因为在室外，很多声音混合在一起，十分嘈杂，欧阳心蕊大声道：“可以！北山是专门划分的区域！”
这时一个人突然揽着欧阳心蕊的脖子，凑到了屏幕前，“你在和谁视频？哦，许灵柒？”
欧阳茹雪画着精致的妆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漂亮，亮片眼影微微反光。
欧阳茹雪向她挥挥手，“你好，我是欧阳心蕊的妈妈。”顺便把身边的庄严拉了过来，道：“来，和孩子打个招呼。”
庄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屏幕一板一眼道：“你好，我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庄严稍微停顿了一下。
场面有点尴尬，欧阳心蕊救场道：“他是我的叔叔。”
“欧阳心蕊的爸爸。”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互相对视了一眼，欧阳茹雪笑道：“都是一家人扭扭捏捏什么？你说对吧灵柒？”
许灵柒有点懵，你们是不是一家人问我做什么？只能附和道：“阿姨说的对。”
欧阳茹雪捂嘴偷笑，“还叫‘阿姨’啊？打算什么时候改称呼？”
许灵柒彻底懵圈，难道小心心妈妈嫌“阿姨”叫老了，要叫“姐姐”才对吗？
欧阳心蕊无奈道：“妈。”
“行了行了，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我和你爸也要去过二人世界了！”欧阳茹雪可谓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拽着庄严去看烟花。
许灵柒脑袋嗡嗡作响，缓了几秒，突然意识到欧阳茹雪言语中的意思，不敢置信，激动地结巴道，“你，你妈妈，知，知道，咱俩的关系了？”
欧阳心蕊拢了拢围巾，索性也不掩饰，大大方方道：“嗯，知道了。”
这个回答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许灵柒外焦里嫩，她第一时间就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后果，但马上联想到欧阳茹雪刚才的态度，觉得事情走向似乎超出她的预料。
“你妈妈没反对？”
“没有，甚至很支持。她说我做到了她当年不敢做的，并以我为骄傲。”
许灵柒绝倒，这是怎样大心脏的家长啊！要是自己老妈有对方一半好说话就好了！
许灵柒颤颤巍巍道：“你，主动告诉她的吗？”
“不是，她自己发现的。”
这算是一方彻底出柜了，欧阳心蕊出的堂堂正正，又带点戏剧色彩。
许灵柒瞬间有一种冲动，她也想打开房门，大声宣布自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可是她手指动了动，连搭着门把手往下按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一通简单的电话都要缩在安全屋里才敢接通。
——她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
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甚至不敢正对屏幕上欧阳心蕊的脸，怕她看到自己的胆怯和懦弱，怕她会对自己失望。
一时无话。
“小柒，从你家能看到北山吗？”
许灵柒回神，“哦哦，能的，阳台和卧室的窗户都可以看到的”
“那你到窗边来。”
“什么？”许灵柒没弄懂她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走到了窗边。
“看好了——”
“看什么？”许灵柒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突然，远处的天空窜起一颗颗流星，飞升、盘旋，在最高处炸裂，幻化成五彩的光芒和绚丽的花朵。
红的、黄的、紫的，燃烧着，跳跃着，起舞着，一触即逝，一分即暗，蒸腾的烟雾却久久不散。
何颜在客厅喊道：“小柒，快出来看烟花！”
许灵柒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我这里也能看到！”
客厅电视上的春晚敲锣打鼓，手机里嘈杂的欢呼声和大笑声混杂在一起，一片热闹喧嚣中，她只听得见她的呼吸。
等待这轮烟火沉寂，欧阳心蕊才出声，问她：“看见了吗？送给你的烟花。”
视频里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轮廓，许灵柒关了灯，黑暗中，两个人的心跳逐渐同步，她似乎和她处在同一个时空，手交叠，共同欣赏这一场倾世烟火。
“看到了。”许灵柒小声道。
欧阳心蕊在一片吵闹声中清晰地辨认出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明年，我想和你一起放烟花。”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