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成》谢尔盖

13、第 13 章

　　下月十七。
　　紫林竹阁。
　　冯章面前的那只手，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修长有力。从帘外伸进来，停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想下车，绕不过的位置。
　　呵，梁狗。
　　“冯兄，腿伤好了点吗？”
　　冯章迅速甩掉想砍手的念头，出声略显苍白。
　　“多谢陛下抬爱，暂且无事。”
　　冯章把手虚搭在上面，缓缓钻出了车箱。
　　外面灯火通明，琼楼玉宇。正印入眼，是那桃花纷飞，误入明黄袍。
　　梁帝梁成玉带着笑，轻扶冯章下车。
　　冯章左腿缠了七八层白布，才看着像那躺床两个月的人。
　　现在，他有点后悔，起了个这么烂的借口。
　　“听冯兄上次说已娶妻，怎么，没有来吗？”
　　“妻为小户人家，恐见陛下。”
　　“可惜了。……这么胆小，怕是多数时不能合了你的意。”
　　新帝离他站得很近，说是扶，却是有意无意擦着腰。
　　冯章突然状似拌倒，冯帆立马上前搀住。一下一上，顿时远离了梁成玉。
　　梁成玉手上一空，眼里满是玩味。对上冯章探究的目光时，分毫不错。
　　五年前，冯章曾去过昌明拜访梁王。
　　也便是梁王庶出五子梁成玉接待的他。
　　两人都不是什么正经好人，又臭味相投。
　　一上塌，两人更是极为合拍。
　　这其中，冯章是为了南郡生意更进一步，梁成玉是为了私加一批武器。
　　而情爱对于两人只是润滑剂，互相取乐罢了。
　　这就是两个渣渣。
　　冯章到目前还有一定把握。梁成玉毕竟根基不稳，国势未明，不太合适跟冯章撕破脸皮。
　　一阵推杯换盏，正厅酒宴正盛，而两位主人却先下去了。
　　耳房里，梁成玉轻挑灯芯，冯章守着烛懒坐椅上品茶、品人。
　　换上过龙袍后，梁成玉这人更是锋芒毕露，浑然一股子尖锐藏在里边。
　　怕是位子比想象中坐得更稳。冯章端起了茶，轻茗。
　　梁成玉则是侧头沉沉一笑，坐在小桌另一旁椅上斜靠。
　　“前日里，吏官来问，骁骑将军的传记怎么写？又是怎么死的？”
　　冯章袖中左手收紧，面上分亳不显，只眉一挑，似是疑惑。
　　“朕就在想，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怎么能写传呢？靖小侯爷陈铭杰丧于江中，说出来谁信呢。”
　　梁成玉笑得嘲讽，伸手取过冯章的茶盏轻品。
　　“好茶。”
　　冯章抬眼对上梁成玉的如墨般黑沉的瞳。
　　“月色正好，陛下就想谈论一个死人吗？”
　　冯章前倾身子，一双眼一贯地似笑非笑。这样他，格外迷人。
　　“阿章。”梁成玉暗压不住兴奋的喊着冯章，伸手抚上他的手。
　　“成玉，”冯章自懂如何与梁狗调情，语调缠绵悱恻，“当皇帝很累吧？听说这几日西域很不安定？那地方黄沙漫漫，与南郡是格外不同。但是呢，章郎曾有幸与冯青在沙漠中寻出过一条路来。现想想，我与冯青谁也未曾说出。当初，怕引来西域人。现在，许是对成玉有利？”
　　梁成玉的眼神没有哪一刻离开过冯章，只是愈发戏谑。
　　“阿章果然有本事。西域里能寻出路，生意可绝不了。先前是成玉不好，扫兴了。……今夜前来，本打算，许你一宫之位，来帮成玉。现下看，此位非阿章莫属。”
　　冯章忍不住皱眉，只好起身行礼，掩了神情。
　　“我乃一贱商，承不起您这盛情。陛下若与男子厮混，不怕臣子们反对？不怕世间百姓耻笑吗？”冯章越说越冷。
　　“我何曾怕过？身为梁王庶子时都不怕，如今称帝朕更不怕。在这世上，我只觉得唯有你配得上朕。是不是，瞿章？瞿门章公子？”
　　此一刻，灯火扑明，盏中茶叶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