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成》谢尔盖

1、第 1 章

　　说来，实在惭愧。
　　冯章曾去过大陈的五湖四海，可却是，头一回来的陈朝首都望京。
　　先前见冯帆信上说，入城后，第一件事最是应该去的，是那享负盛名的“聚英楼”。
　　因之，国之将亡，言谈者兴。
　　因之，对于他这样的投机商人，万事，不过热闹一场。
　　虽说冯章入楼后，也认为这个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但他，还是怀疑冯帆在讽刺他。
　　尤其是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时辰内，整座楼简直吵成了一锅粥。
　　口水浇了满面，该说的人继续说；桌子拍得啪啪响，丢茶杯的人继续丢。可谓小二忙成狗，掌柜笑成花。
　　一楼大厅处，冯章光点一盘花生，一壶热茶，便全了自己的心意。也正看得正乐呵，突然间，感觉到了冯帆的深深恶意。
　　冯帆这人，笑他俗呢。
　　他不过就是入一回沙漠嘛。瞧着他失踪三个月，见冯帆不也是打理得蛮好嘛。
　　但满目弥黄沙，风起半截身还是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人间喧闹，真香。
　　茶水就花生，冯章侧耳听着满耳热闹。只忽听一人，高谈阔论。
　　“管他天作何姓，能有一方太平，我们就认！”
　　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一片叫好。
　　冯章先是一愣，思忖片刻，便是一声嗤笑。想来，这京城比预料中更乱。
　　浑水方能摸鱼，他拍拍手上的花生碎屑，心下的计划遂渐成形。无出乎意料的事，冯章方起身欲走。
　　只突一少年音，朗声道。
　　“荒唐！国破家亡，作异族姓，竟妄想安逸！”
　　破空一声响，似有马鸣远远嘶叫。冯章一顿，挑眉回顾。
　　而那少年，简单几步登阶正立于广楼中央。着一大红绣鹿劲装，执一白雪碎节鞭，束手而立。
　　玉面当是清俊，瘦杨更比奇松。
　　他环视四周，眉眼如炬。
　　“若是乱军起，尔等皆为内贼！”
　　铿锵字落，突突直挑入在座看客。
　　高楼为之一静。
　　万众皆瞩目于一身。
　　这方气场渐消，老板才闪出来，向少年讨好地笑着，“爷，今日大驾光临，鄙楼真是有失远迎。幸大小姐在三楼正订有厢房，还请爷移步。”
　　平民百姓的酒楼，少年也不欲继续咄咄逼人。将方才急切冲入时带进来的马鞭丢给随从，低沉着脸随老板上楼。
　　不像贵人翻脸，倒像是个生闷气的孩子。
　　冯章低下头，见一路众人恭敬行礼，不敢多言一句。走近处，冯章侧身弯腰行礼，让开了路。
　　而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鼻间闻到丁一股淡香，耳边听到，少年小声的嘟囔。
　　“长姐怎么会喜欢呆在这里。”
　　不多长时间，那矜贵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时，四下方有不少人呼出一口气来。
　　冯章听着满堂抽气声，手转向茶盏，心中想着这位小公子。
　　这位小公子，端得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奈何，可惜脑子不好使。
　　冯章饮尽手边的苦茶，转身离开。
　　本陈氏民心早失，亡国已是必然。纵有再多同少年一样的人，也敌不过暴民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