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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相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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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殊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抬手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呼……我以为我死了……还好还好……”
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全身酸痛。
“师哥。”谢无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这是……”曹殊因为刚醒过来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拍了拍头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着这熟悉的样子才安心起来。
原来是风越。
谢无芳推开门走进来。
曹殊看到端着汤药的谢无芳便更加安心了起来,于是他没等谢无芳开口,掀开被子就打算出去。
“师哥!”谢无芳拦住了他。
“无妨,我已经好了。”说罢推开谢无芳,谢无芳歪着身子生怕汤药撒了出来。
他看曹殊大步往前跨去,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再次挡到曹殊面前。
“师哥!你还是休养休养,”说着他拉起曹殊往回带,“那天你在卜罗沼受了伤,师父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了。”
“爹?”曹殊自言自语道。
一提起曹璞声,曹殊似乎想起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
“轸离!”他转头对着谢无芳说,“轸离当时也在卜罗沼,他现在人呢?”
谢无芳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头疼起来,“师、师哥,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行!轸离在哪里?”他突然顿住了,“我们、我们该不会,把他扔在卜罗沼了吧?”
谢无芳连忙摇了摇头:“自……是不会,可……”
“可什么?”曹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谢无芳低着头不说话。
“可什么,你说话啊,卖什么关子,”曹殊见他犹犹豫豫,开口就说,“我自己去问曹璞声。”
他的手还没摸到门边,就又被谢无芳抓了回来,谢无芳有些急切地看着他,但又不敢让曹殊看出来。
“怎么了?”曹殊转过对谢无芳说。
谢无芳本就不是胆大包天的性子,整个风越门胆子最大、脸皮最厚非曹殊莫属,而这谢无芳则是风越三好生的典型代表,谢无芳不说谎、脾气好、肯用功,关键是功夫还一绝,与曹殊平分秋色。正因如此,曹璞声信任谢无芳比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来得都要多些,风越上下事物也基本由他在打理。
曹殊看谢无芳这个样子,越发令他担忧起来。
“师弟怎么了?”他的语气十分沉稳,已经没有方才提到曹璞声那般尖锐。
曹殊此时现在站在谢无芳的对面仔细一看才看到,谢无芳的眼有些红肿,脸色也很差。
“你照顾我也没必要这么废寝忘食吧。”曹殊还在开玩笑。
“师、师哥”谢无芳看着他,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做足了准备:“师哥,长生门……”
曹殊一听长生门三字才豁然想起那天在卜罗沼的还有那三人。
“长生门……我……”谢无芳皱起眉。
“长生门怎么了?”曹殊猜想,刚刚提到轸离如今谢无芳又说长生门,他心里就渐渐打了个准号。
“你想说,轸离在长生门对不对?”
谢无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曹殊遭到他的回绝觉得越发奇怪起来:“你快说,长生门怎么了,还有,轸离在哪儿。”曹殊说到轸离二字语气不仅加重了,还停顿了一下。
谢无芳微微低下头:“师哥……轸离不在长生门,轸离就在风越。”
说到这里,谢无芳松了一口气:“你这样子我还以为……”说着他转身而去。
“不是的师哥,江弈安……没了。”
曹殊听到这句话,耳朵突然震了一下,他的瞳孔在一瞬间被放大,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曹殊提着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对着谢无芳。
“你、你、你说什么……”
谢无芳的眉头拧得越紧,他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如果还要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还需要再做心理准备,此时他的嗓子已经干涸,再挤不出一个字来。
“我、我说……长生门的……长生门的江弈安……没、没了。”
曹殊冲过去用力筐住谢无芳的双臂:“哪个江弈安!什么江弈安!你别诓我!”
“师哥,我没有……就、就是那个与我们较好的那个江弈安!我、我亲眼看到的。”谢无芳看着曹殊。
曹殊猛地推后一步,跌在木椅上,他打翻了桌上的汤药,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了:“为什么……”他低下头,右手搭在膝盖上,紧紧地攥起衣摆。
“在卜罗沼的时候不是还……”
“就是那个时候……郑齐要杀长沅仙尊,结果被、被江弈安挡住了。”
“他真的……已经……没了。”
曹殊慢慢地俯身下去,双手抱着头,头上黑色的缎带飘了下来。
“怎么会……我……我现在去长生门……”
曹殊立马站了起来,谢无芳再次拉住了他。
“师哥,江弈安或许还有救!”曹殊一听这话眼里突然亮了起来。
“什么?”
“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他……”
“好、好……能救就行……能救……就行了。”曹殊微微点着头,方才锋利的神情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谢无芳万般难以开口,可那日在卜罗沼看到对曹殊轸离舍命相护,不知道轸离对曹殊到底有多重。
“师哥,他们……他们想用玄灵子救江弈安。”
曹殊的心脏,再次从山顶掉落进悬崖。
“轸离现在在海池,师父他、他好像要杀了轸离,然后取出玄灵子……”
曹殊听完这句话,没等谢无芳继续说下去,猛地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曹殊一袭墨红色长衫,黑绣羽衣,如同深夜里的鹰,羽翼飘逸,穿梭在这片黑色的角落。他头上的缎带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与身后的黑发浑然一体,羽衣飘逸,而心却止不住地颤抖。
风越建在峡谷之上,一年四季都有吹不尽的风。
风越风越,风越过而不停歇,就如同现在曹殊眼前的这漫长的临谷长廊,长廊回回转转,不到尽头便见不到接下来的风景,它左边就是峡谷,右边靠着高岩,像极了曹璞声平日里对风越弟子们的教导:当你可背靠巨岩,你才敢直面深渊。
深渊?何为深渊。
谢无芳匆忙地追在曹殊身后,不到片刻,两人就来到海池。
曹殊停下来穿着粗气,径直朝着海池走去,此时海池围满了人,弟子们转头看到曹殊,都恭敬地向曹殊鞠躬行礼。
“师兄,你真厉害啊!”
“曹师兄果然厉害!这种神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天呐,这也太难了吧……”
“那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吧……”
……
谢无芳跟在曹殊后面,他生怕走在前面的曹殊突然回头,曹殊走在前面,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外衫遮住了他的垂在两边的双手,周围的声音就好像如同魔障穿透着曹殊全身,曹殊没有精力再关注他人,他慢慢地迈着步伐,拨开人群来到海池。
海池在风越的东面,却是面朝着太阳落下的西方。
海池顾名思义,因为像海一样广阔,所以称为海池。
曹殊走到海池边缘,他看到轸离双手被链子扯在两边,手肘一下露在外面,轸离躺在一块浮在水面的大理石上,下半部的蛇尾泡在水里。
“轸……离。”曹殊看着轸离,轸离的尾巴上满是伤痕,连嘴唇也是煞白的。
“轸离。”曹殊叫着。
轸离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曹殊看着他,垂在两边的袖子里突然冒出两团火焰,无数根红线就从他的身后卷了出来,慢慢伸向轸离。
刚才的火光在碰到轸离的那一瞬间立马变得温和,曹殊跃起,穿过海池站到轸离身边。
曹殊过去后,谢无芳劝散了周围的一干弟子,默默地站在海池边缘。
“轸离?”轸离白色的尾巴上无数条细痕有的还在渗血,有的蛇鳞翘起,肉从里面翻了出来。
“谁干的……”曹殊自言自语,他抬手抚在蛇尾上,一阵红光就包裹起轸离的银色蛇尾,蛇尾上的细痕就渐渐开始痊愈起来。
“呼……”轸离的胸口起伏起来。
“轸离?”曹殊凑过去小声说。
轸离慢慢睁开眼看到曹殊的脸,他转身提起蛇尾,就朝曹殊甩去。
“你想抓我请便,何须演什么苦肉的戏码。”轸离用手撑起上半身看着曹殊。
“我没有……”曹殊摇着头急了起来。
“我说过,就算我的真灵全部粉碎在卜罗沼的烂泥里,你们也休想得到秘术的一丝一毫!”轸离冷冽地看着曹殊,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轸离抬头一仰,抬手蓄力就朝自己的头拍去。
曹殊见势挥出蓟火一挡,被打散的强流还是打到轸离的胸口上。
轸离一下子弯下腰吐出一口血。就在他抬头看向曹殊的时候,曹殊也同他一般倒在地上吐出血来。
轸离惊讶地看着曹殊,“玄灵子不是已经被长沅取出来了吗?!”
曹殊失力地看着他:“玄灵子怎么了?”
轸离沉默地看着他,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了,就在这时,轸离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他怎么会有这种能耐,原来只是障眼法。”
曹殊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曹殊,你抓住这么一个神物,你可是成了整个风越的骄傲啊。”
曹殊闻声转头,就看到慢慢曹璞声落到两人旁。
“你胡说什么!不是我!是你!”
曹璞声严肃地看着他:“他?一个妖物。”
曹殊听到后跃起,蓟火如同一对燃着火翅膀,两人就在一刹那动起手来。
不过几招,曹璞声双手一挥就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曹殊立马动弹不得。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为什么要伤害轸离!”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为什么?曹殊自己也不知道,轸离卜罗沼水下相救,也许从那一刻开始,曹殊就已经不问为什么了。
“你放他走!我、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轸离坐在旁边看着曹殊与曹璞声谈条件。
“把它放走了,那就没人可以救江弈安了。”曹璞声一句话讲曹殊从冲动中惊醒过来,曹璞声继续说道,“郑齐没有骗人,他的玄灵子可以让活人长命百岁,让死人起死回生,你应该庆幸 ,倘若我直接将轸离交给长生门,轸离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江弈安可以活,但是必须要玄灵子。”
曹殊趴在地上,他知道的,江弈安死了,玄灵子可以救他,但是他不能伤害轸离。
“会有其他法子的!这种以命抵命是会造报应的,爹,你放轸离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曹璞声看着他:“殊儿,爹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世上有很多人把他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就好像长生门,就算我们把轸离放了回去,他们依旧会为了江弈安找到他,杀掉他。”
“不会的!!这世间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可以救江弈安,不是非要轸离!”
轸离平静地看着曹殊,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开口道:“起死回生本就有悖天理,就算是再找法子,我想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笑了笑,“江弈安在卜罗沼救过我性命,可事与愿违……”
“你闭嘴!肯定还有法子的!爹,马上放了轸离!把他送回卜罗沼,不然……”曹殊知道,跟曹璞声根本没法谈条件,因为他冷血,他只看重自己。
可是他想赌一把。
“不然,我就用蓟火割破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