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风至此》君子不羡

3、第 3 章

　　邱天离开之后，倪佳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两天。

　　不欢而散，好像，说的就是他们每个人。

　　苏河，邱云，还有邱天。

　　都是这样。

　　两天过得很快，倪佳站在机场大厅，抬头看了看天，看了看云。

　　天是肃城的天，云还是肃城的云，倪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这个地方。

　　倪佳取好登机牌，坐下来等航班。

　　肃城飞往禾安，五个小时的路程。

　　倪佳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广阔的天和缤纷的云。

　　倪佳慢慢的睡沉了，飞机还在飞行中。

　　“倪佳，倪佳。”苏河敲了敲门。

　　倪佳在睡梦中被敲门的声音吵醒，她抓了抓头发，从床上起来，穿好拖鞋去开门。

　　“苏河？”

　　“倪佳，生日快乐，这是礼物。”苏河把手上的盒子递给她。

　　倪佳看着眼前蓝色的盒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它，“谢谢。”

　　苏河笑了笑，看着她身上还穿着睡衣，他问：“才刚醒？”

　　倪佳点点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苏河看了眼时间，抱歉的说：“对不起啊，这么早就扰你清梦。”

　　“没关系，”倪佳笑笑，指了指手里的礼物，道：“你这不是给我送礼物来了嘛？”

　　苏河笑笑说：“对了，倪佳，这个礼物你晚点再拆开看。”

　　倪佳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苏河都说了要她晚点再打开看，她也就没再开口问。

　　倪佳送走苏河后，就抱着怀里的盒子进了房间，她把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来，就这么的看着它，整个人像是入了迷一样。

　　邱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愣神，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邱天要去赴约。

　　到了晚上，倪佳把盒子打开了，里面包装的很精致。

　　把包装打开，入目的是一个海滩，一个落日下的海滩。

　　空中的云霞被风吹得卷了起来，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整个海滩看上去很美，很美。

　　苏河送给倪佳的礼物是一幅画，画的名字叫做“行风至此”。

　　倪佳的指尖抚上画面，落在那被风卷起的云霞上面。

　　“行风，至此。”

　　倪佳把画放在桌面上，起身就出了门，一路来了苏河的家。

　　她站在门口，还在踌躇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里面就传出了邱云的声音，尤其是还听见了他们谈话里的自己。

　　“你是我男朋友，你给倪佳画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邱云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苏河反问，话里透露着无奈，他不知道，邱云会因为一幅画而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邱云冷笑一声，指着苏河歇斯里底的喊：“你后悔了是吗？你后悔了对不对？！不可能，不可以，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你答应过我的都不能反悔，你去，去倪佳家把那幅画要回来，给我要回来！”

　　苏河看着无理取闹的邱云淡淡的开口：“送给她的东西我是不会再要回来的。”

　　“那你就是在逼我！”邱云作势就要起身往外走。

　　“邱云！”

　　苏河拉住她，声音已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他再次重复，“那幅画我是送给倪佳的，我不会拿回来。”他说：‘行风至此’和以后倪佳……都和我无关。我喜欢的是你，是你邱云……”

　　门口的倪佳只觉得晴天霹雳，苏河竟然已经和邱云在一起了，他们是互相相爱，互为有情人的话，那他……

　　那苏河送她的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行风……至此”。

　　意思是她对他这么些年来对他的喜欢，其实，他都是知道的？但即便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用那幅画明确的告诉自己，行风至此，喜欢至此，所有的喜欢就只能到此了？就只能止步至此了？

　　苏河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不，应该是，知不知道自己……爱他。

　　自己对他的爱，已经成为了他和邱云之间的困扰了吗？

　　倪佳不敢深想了，她懦弱、自卑，从小到大，总是被抛弃、被遗忘的那一个。

　　从前是，现在是。

　　以后呢，会不会也是？

　　也许没有以后了，倪佳想，自己的喜欢，对苏河的喜欢和爱，可能要在今天停止了。

　　倪佳失魂落魄了一路，她多想，今天的她只是喝醉了。回到家，倪佳蜷缩在沙发里，身上一直发着抖。

　　她知道，自己一紧张一害怕，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发抖，不停的发抖，她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在害怕。

　　倪佳想起初中时她被同学关进储存室里，是苏河找到了她，把她救了出来，也是苏河，让她在那个昏暗无光的储存室里看见了光，一道，属于自己的光。

　　至少，那个时候的倪佳是这样认为的。

　　陪伴再久，相识再久，这又有什么用，终究还是比不过他心里喜欢的。

　　倪佳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邱云来找她，她才动了动浑身僵硬发麻的身子。

　　邱云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她昨天晚上肯定是听见了自己和苏河的谈话。

　　她觉得这样也好，也省得她再多费口舌。

　　邱云开门见山，“昨晚我和苏河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倪佳面色苍白的看向她，只听见邱云继续道：“我和苏河是真心相爱的，我也知道，你喜欢他，”她凑近倪佳，用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爱他，可你的爱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苏河是天之骄子，是苏伯父苏伯母的骄傲。你的身份，一个孤儿，你觉得，他们会答应你和他们的儿子在一起吗？”

　　“可我不同，我是他们眼里的天之娇女，我才足够分量和苏河相配。”她说：“我来不是警告你离苏河远一点的，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来提醒你，提醒你和苏河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我邱云和苏河之间有多么的相配，那你和他，就有多么的不相配。”

　　倪佳身子晃了晃，她急急忙忙地撑在旁边的桌子上稳住身形。

　　耳边继续响起邱云的话，她说：“生日快乐，倪佳。虽然晚了点，但是身为朋友，祝福还是要说的。”

　　她的视线放在桌上摆着的画上，她走过去，看了眼那幅画，轻声地和倪佳道歉，“对不起呀，倪佳。这幅画呢，其实是苏河要送给我的，他和我说过，这幅画里画的是他向往的地方，也是，他为我画的向往之地。”

　　她看了眼也将视线放在画上的倪佳，神情像是被她的话打击的不行，她笑了笑，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他既然把画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画再要回来，毕竟，苏河连人都是我的，其他的人，想抢也抢不走，你说是不是呀，倪佳？”

　　她得像弱者摆出强者的姿态来，不留余地的打击他们，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奖励。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弱者还是倪佳。

　　表现的越绝望越好，这样，她才开心，苏河才会死心。

　　死灰复燃？苏河他想都别想！她就是要亲手，将苏河和倪佳之间这欲要复燃的火给浇灭！

　　她过得不好，他们也休想过得比她好！

　　光她一个人痛苦怎么能行，她得不到，那他们就都别想得到。

　　邱云扬唇笑了笑，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倪佳的家。

　　倪佳闭上眼睛，身体有逐渐的僵硬起来。邱云说的话很难听，几乎是不堪入耳。

　　倪佳在屋里待了整整三天，手机关机，也没出过门，有人来找她她也不见。

　　第五天，倪佳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打开手机，入目的是无数条的短信和未接电话。她略微看了一眼，滑到桑禾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桑禾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佳佳姐，你这五天去哪了？”

　　倪佳的嗓音带着嘶哑，她朝着沙发走过去坐下，右手按了按泛着疼的太阳穴，她问：“怎么了？是工作室出什么事了吗？”

　　手机那边的桑禾急得都要哭出声来了，“佳佳姐，不是工作室出事了，是苏老师出事了！”

　　“你说……什么？”倪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苏老师过世了！”桑禾哭着说：“我们找了你很久，都找不到你……佳佳姐，我们找了你很久，苏老师，他也等了你很久……”

　　倪佳一怔，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倒流，无边的寒意从四周袭来。

　　苏河死的那天，是倪佳生日的第二天，而今天，是苏河去世的第四天。

　　桑禾告诉倪佳，苏河是和邱云一起出的车祸，邱云是当场死亡，而苏河送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是不行了，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要见一面倪佳。

　　最后一面还是没有见到，苏河闭上眼前想，这应该是老天爷在惩罚他，惩罚他的懦弱。

　　画家苏河与女友邱云车祸而亡被记者写成了殉情，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媒体们就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发出相同的新闻内容，这件事情在网络上持续发酵，评论的内容有褒有贬，可倪佳不想去看，也不想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