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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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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锦标赛的第一名陈铎选手,今日再创佳绩,一举斩获左海清水联名赛男子个人赛第一..”
电视机里正报道着新闻,程骁看的目不转睛,电视机里的陈铎背对着记者,一手执弓,慢慢拉满弦,形成一轮漂亮的弧度,放箭速度之快连摄影机都来不及捕捉,只听到清脆响亮的一声弦音后,才能看到几十米开外的箭靶上漂亮的满环。
“他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能冲刺一下全国大赛了吧?”
周清红理了一下手里的菜,和一旁看报纸的程永辉说。
程永辉推了推眼镜,“后生可畏。”
“妈,你说什么呢,咱们骁骁也很厉害啊。”程战正好出房间,回了一嘴。
“是是是,骁骁是厉害,好比你这个不成器的哥!你还不快点来帮我择菜,不想吃饭了是不是?”周清红看这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菜叶子当是程战掐了个稀巴烂。
“妈,你这都掐烂了,还怎么吃啊。”程战躲在程骁身后不肯过去,屋子里乌泱泱乱作一团。
“好了..姑姑,我来吧。”程骁适时的出来打圆场,接过周清红手里的菜。
“乖孩子,一点不像你哥,尽会给我省心。”周清红说。
一旁的程战听了,冲周清红做了个鬼脸,跑到程永辉身边讨嫌去了。
“没事的,我做这个习惯了。”他爸妈走得早,他也懂事的早,能多帮姑姑一点,他也高兴。
“好孩子,这个周六,去看一看吧。”
程炀手一顿,好一会才应下来,“嗯。”
……
“那么李白的这首《清平调》到底是写给谁的呢?...句中的逢,又是逢谁?……”
正好是秋老虎,教室里闷热的不行,头顶上的风扇转的吱嘎作响,教室里安静一片,程骁看着面前的天书课文神游天外。
“我市锦标赛中诞生最年轻的选手程骁,年纪轻轻就斩获了青藤桂冠,实在是前途无量。”
程骁脖子上带着花环,一手举着金牌,面对着记者们蜂拥而至的采访,远远看到了陈铎,他拼命举手挥舞,一边呼喊陈铎的名字。
“程骁?”
……
“程骁?起来了程骁。”
……
“程骁!”
程骁下意识站起身来,耳边还嗡鸣作响,眼前一切像是重新上色一样浮现,老师一脸铁青的看着他。
周围同学发出阵阵低笑声,程炀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继续站着。”好在语文老师性格温吞,没怎么为难他,他转身回讲台继续讲课,程炀动了动有些麻的手。
他转头看张鸿之,张鸿之耸耸肩,没忍住,笑出声。
他抬头看了下窗户上反光里的自己,半边脸睡的红印子看起来滑稽至极。
“张鸿之!起来,告诉我,这题为什么选a!”
张鸿之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结果就是好同桌一起站到了下课。
“可真点背啊。”下课铃一响,两人瞬间解放,瘫在桌子上不愿再动弹一下。
“下节什么课?”程骁问。
“下节?体育课。”张鸿之一想起体育课就犯愁,他天生体育不好,跑八百米都难,谁想男生要跑一千米,这给他愁的头都快秃了。
“哦。”程骁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着。
“程骁,昨天的英语作业,交一下。”
程骁抬起头,课代表朱颖推了推眼镜,有些厚重的刘海盖住了眼睛。
“好。”程骁没一会翻出本英语作业,翻了一下确认自己写过,递给她。
“嗯...”朱颖点点头,抱着作业离开了。
张鸿之用手肘捅了捅他,“你魅力不小啊?”
程骁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她敢收你作业啊,你看看,哪个课代表不是让同学自己把作业放上去的,就她,挨个挨个收,不是为了收你作业,那是什么。”张鸿之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程骁嗤笑。
“那你确实得换副眼镜了。”说罢不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体育课上是照常的三圈跑,跑完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几个女生偷懒,抱着生理期的借口躲在凉快地聊天,张鸿之热的满头大汗,“我也好想有生理期啊。“
程骁:……
他规规矩矩的跑了三圈,一点汗没出,毕竟弓箭可不是轻松活,对于体能以及臂力都有非常严苛的要求。
“程骁?”
听到声音的程骁回过头,是周舟,他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程骁其实有点脸盲,他此刻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内心已经慌了,疯狂搜索着脑海里和面前人有关的信息。
“嗯。”
“你们体育课啊?”周舟随口问道。
“嗯...”程骁继续拉伸着。
“教练说的团体赛,你觉得呢?”
程骁动作一顿,随即道“我没什么意见,教练总会有他的道理。”
直到周舟被同学叫走后,程骁还没回神,上一次的团体赛给他带来不小的影响,以至于过了这么久,程骁还从来没想过团体赛,思及此处他又想起李诗瑟,旋即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抛诸脑后去。
……
程骁自认为自己来的很早了,却还是比李诗瑟慢一步,他正在热身,专注的很,一点没注意到程骁。
程骁也不急,往那一坐,就看着李诗瑟热身,过了好一会,李诗瑟才拿起弓,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又拿起一两支适合自己的弓箭,走到靶子前,前后比量一下位置,双脚叉开,侧身站定,一手拉弓一手搭箭,他看起来是个右撇子,惯用更有力量的右手握着箭尾,眼睛微眯起,连呼吸都变轻,连程骁也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他的手慢慢拉满弓弦,直到弓点,嘭的一声,箭离弦,强劲的箭气势不可挡,带着点难以忽视的锐气,程骁身子一颤,手心居然渗出点汗来。
他真的很强。
程骁纵然有许多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李诗瑟真的很有天赋,就像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人就出生在罗马一样,李诗瑟就是那样的人。
李诗瑟这才注意到他,“你来了。”
程骁点点头,走上前去拿起弓,和他一起练习着。
练了一会,程骁手腕酸麻的不行,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你之前打过团体赛吗?”
李诗瑟喝了口水,“没有。”
“一直是个人赛方向的吗?”程骁有点惊奇,又想到李诗瑟的天赋,心里了然,有这样天赋满分的队友,确实很少有人能做到平常心对待。
“嗯。”李诗瑟老实的点头。
“那你不会怕吗?团体赛可不比个人赛。”
“有什么好怕的。”李诗瑟说,“你和我不是队友吗?”
李诗瑟像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程骁愣了一下,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
周六,程骁赖了好一会床,他先是去枫叶箭场练习一会,才慢悠悠的起身,沈辞辛原本缠着他一起玩,因为以往的程骁一定会耐着性子陪她玩,今天的程骁只是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哥哥还有点事,之后在陪你玩吧。”
小丫头半懂不懂的应和,沈万重催促道,“赶紧去吧。”
程骁点点头,去花店买了束新鲜的白菊。
车子到目的地,程骁付了车钱,有点犹豫。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程骁走进墓园。
来时路他早已记熟,闭着眼都能找到,他把白菊放在碑前,插兜歪头看了好一会。
说实话,他打心底其实是怨他们的,程骁六岁以前还有着美满的生活,可天不遂人愿,六岁那年程骁父母要离婚,他看着以往恩爱的父母发疯了似的互相指责,尖叫声破碎声,程骁现在偶尔还能梦到,那已经成为了他的噩梦。
好笑的是,在他们去办离婚的路上,出车祸了,这对要分开的夫妻,到最后也死在一起了。
年仅六岁的程骁一时间变成了累赘,没人愿意收留他,他曾跟小姑生活过一段时间,小姑年轻,才二十出头,程骁还记得,小姑牵着他的手要带他回去的时候,旁的人都在劝她,小姑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牵紧了程骁的手,小姑的手不暖,程骁却感觉心底被烫了一个大洞。
后来小姑事业繁忙,常常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连饭也吃不上,程骁就是这时候学会做饭的,算不上什么厨艺,顶多让自己不挨饿,程骁知道,自己对小姑来说,就是份累赘,所以他说不想和小姑一起生活了。
小姑哭了很久,这时候程永辉说要把他接去,之前以为程战的原因耽搁了,正好小姑没有足够的抚养能力,程永辉就把程骁接走了。
程永辉和程骁爸爸关系挺好,连孩子名字都取得一样,骁勇善战。
他摸了摸程骁的脑袋瓜,“骁骁啊,回家咯。”
这一养,就是十年。
恩,是程永辉给的,命,是小姑给的。
程骁被一阵冷风吹醒,他低头擦了一把墓碑,看着有些褪色的金字,转身走了。
有些人,不是生来就是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