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山有仙》草西木白

58、第五十六章 不眠之夜

　　“姑奶奶她们已经走了？！”
　　李闫点点头，告诉陆珉就在日落之前，白芸兮和温小兰便已带着鬼三先行坐船离开了柳江镇。
　　“鬼三？！”听到鬼三的名字，陆珉更是诧异的瞪大了眼，“鬼三怎么会和姑奶奶她们在一块儿？”
　　“此事，还得从那日我们逃出夜不寐说起……”李闫又向他讲述了自己和白芸兮等人从夜不寐到柳江镇这一路上所经历的种种。
　　除鬼三之外的四个鬼王皆被自己人下药毒死……
　　夜不寐一众小倌娼妓打手也在柳江镇惨遭灭口……
　　还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月师兄？！
　　大概陆珉也万万没想到，在他们分开的这短短几日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以至于听完后，他懵了好一阵子也没能回过神来。
　　比他更懵的，是霍忠朝。
　　于李闫和温小兰被鬼三在内的五位鬼王抓走一事，展御当初其实并未坦言相告，所以，霍忠朝也一直以为，李闫是为了想要避开皇后在大军中安插的眼线，才会带着白芸兮和温小兰先行前往柳江镇。
　　谁知，直到今时今日，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竟一直被展御蒙在鼓里。
　　“霍统领！”见霍忠朝沉着一张脸，似有不虞，展御连忙拱手致歉道：“那日我未能说出实情，也是……怕你担心，实在抱歉。”
　　霍忠朝沉默地看着展御，说实话，对于他的隐瞒，一开始霍忠朝心中确有不快，但，静下来仔细一想，倒也能想明白对方的用心。
　　他这人吧，向来性子急，易冲动，倘若那日知晓李闫身陷险境，必然会立刻号令全军火速赶往夜不寐营救，然而，对于夜不寐的地势以及沿岸的布防他并不清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旦对方开启万箭齐发的机关，大军必然伤亡惨重。
　　想罢，霍忠朝轻摆了摆手，对展御道：“展统领言重了，你也是为大局着想，霍某自是明白，不过，说到那位白大夫……”
　　他转头看向李闫，眼中难掩钦佩之色，“我原以为她只是医术了得，不成想，竟还是一位才智过人，胆略出众的世外奇人！”
　　面对敌众我寡如此不利的局面之下，还能顺利的救出李闫和温小兰，对于白芸兮超群的才智与胆略，霍忠朝是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敬意。
　　“是啊，白大夫的确是这世间少有的奇人，此番能得她出山相助，是我之幸事。”一说到白芸兮，李闫的眉目间也不自觉的浮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陆公子怎么不说话了？”注意到了许久未曾开口的陆珉，展御不禁询问。
　　陆珉轻叹一声，“我刚刚其实一直在想鬼三的事情。”
　　李闫道：“陆兄是觉得，鬼三这人不可信？”
　　陆珉颔首，“至少我不相信他说的话。”
　　“可他的确身中鬼蔓，这一点，白大夫已经确认过了。”
　　“他中毒不假，但解药方子呢？”陆珉当即追问：“小闫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要是姑奶奶替他解了鬼蔓，他又拿不出‘逐消’的解药方子，那到时候太子那边，你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李闫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既然白芸兮选择了相信鬼三，他也就只能跟着赌一把了。
　　“这毕竟是一笔一命换一命的交易，我想鬼三没理由说谎！”
　　陆珉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像是有人碰碎了花盆。
　　“谁？！”
　　伴着一声大喝，霍忠朝率先推门冲了出去。
　　李闫三人紧随其后，等他们来到院子时，只见霍忠朝已经将人反手擒住，跪压在地。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潜入驿站后院到底有什么企图？！”李闫瞧着对方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驿站里的驿卒。
　　“我……我……”那人支支吾吾，一脸心虚。
　　“还不快从实招来！”霍忠朝厉声质问，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几分。
　　被反拧着的胳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那人受不住的大呼饶命，声音很快就将马有才引了过来。
　　“出，出什么事，事了？”
　　待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人后，马有才身形一震，脸色也立马变了，“你，你怎么……”
　　“此人，马驿长认识？”李闫侧身看向他。
　　马有才怒瞪了那人一眼，复又朝着李闫弱弱地点了点头，“回，回殿下，这是我，我三房她，她大表妹家的小，小舅子。”
　　这关系，真有够复杂的。陆珉在旁听得直叫一个头两个大。
　　“那不知马驿长的这位表亲为何会在此处？”李闫负起手，继续问道。
　　“他……”马有才眼神飘忽，满脸紧张，“他找草民是，是想托草民帮，帮忙办，办点事情，草民也是见，见天晚了，就……就……”
　　“马驿长！”李闫陡然冷下声音道：“你可知，驿站乃官用之地，而非是让闲杂人等投宿的客栈！”
　　马有才双腿一软，吓得当场伏地叩首：“草，草民知错，草民知错，还，还请殿下恕……恕……恕罪！”
　　李闫睨着他，好半晌，才淡淡开口：“今日念你初犯，我便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定当重罚！”
　　说完，看向霍忠朝，霍忠朝立刻将人松了开来，并对马有才道：“马驿长，赶紧将人带走吧。”
　　“是，是是是。”马有才如蒙大赦，赶紧爬起身来，拽住他那位表亲的胳膊就往外走。
　　然而，二人才刚走出没两步，展御却突然出声道：“等等！”
　　二人脚下猛地一顿。
　　马有才调转回身，强挤出一抹僵笑询问：“不，不知展统领还，还有什么吩，吩咐？”
　　展御越过马有才，来到他那位表亲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寒声道：“你的鞋上为何会沾有血迹？”
　　对方闻言，顿时惊慌的瞪大了双眼。
　　是夜，江上薄雾升腾。
　　不知睡了多久，温小兰被一阵轻微的开门声惊醒，坐起来一看，发现白芸兮正准备出门。
　　“白大夫这是要去哪儿啊？”
　　白芸兮脚步微顿，转身道：“我去看看鬼三，一会儿就回来。”
　　温小兰蹙眉，几个大步上前将她拉了回来，顺手也把房门给关上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要去等明早睡醒了再去不行吗，反正他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
　　“可是……”
　　“我知道，你承诺了睿王一定会保住鬼三的性命，但是你也不能因此便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吧？”看着白芸兮略显憔悴的面容，眼中带着少许的血丝，温小兰着实有些心疼。
　　白芸兮却是淡淡一笑，“放心，我没事的。”
　　“……没事？”温小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昨晚为了研究药方，差点饿晕过去。”
　　“什么？”白芸兮茫然的看着她。
　　“我说，你要再不好好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温小兰将她按坐在床榻上，“不早了，赶紧躺下睡吧。”
　　见温小兰抱着手臂，坐在另一张榻上紧盯着自己，大有一副‘你不睡我也不睡’的架势，白芸兮无奈，只得依言躺下，闭上双眼。
　　烛火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
　　由于刚才已经睡了一觉，温小兰这会儿倒也不觉着困，于是盘腿而坐，打算继续修炼展御所授的那一套内功心法。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刻苦修习，温小兰如今也已到了冲击通脉之境的地步，一旦冲击成功，她的身法和出手的速度也会比之前更上一个层次。
　　然而，想要突破通脉之境并非易事，几次三番的尝试下来，温小兰发现自己凝聚的真气每每都只能行到任脉，之后就像是有一堵墙挡着一般，怎么也冲不到督脉。
　　就只差一点！
　　温小兰不死心的又试了一次，可是这一次，她因为太过心急，不但没有成功突破督脉，反而使得真气逆行，在体内横冲直撞，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一缕鲜血也从嘴角边溢了出来。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危急时刻，耳畔边突然响起了白芸兮的声音，“凝神定气，神随气行，气沉丹田，抱元守一！”
　　温小兰连忙按照口诀运转内息，渐渐地，那些乱窜的真气被压了回去，她这才大松一口长气，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白芸兮关切道。
　　温小兰点点头，“已经好……嘶——”只是轻微动了下，浑身各处便立刻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白芸兮见状，又替她把了把脉，“没事，只是真气运行不当，致使经脉有些受阻，这几日静心修养修养就好了。”
　　温小兰满怀感激道：“方才，多谢白大夫。”
　　白芸兮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小兰，你且谨记，不管是武学招式，还是内功心法，没有任何人能够一蹴而就，一跃而成的，凡是都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太过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你可知你刚才有多危险？”
　　温小兰悻悻道：“白大夫教训的是，刚才的确是我太心急了。”
　　白芸兮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后修习心法，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冒进。还有，在身体恢复之前，也暂时不要动用内力，以免再伤根本。”
　　“好，我知道了。”温小兰点头一应，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白大夫刚才一直没睡吗？”
　　白芸兮苦笑，“原本是有些困，但躺下之后又睡不着了。”
　　“莫不是还在担心鬼三？”
　　“……倒也没有。”
　　白芸兮并不是因为担心鬼三而睡不着，她只是一直在想等到了皇城之后，要如何利用这小半年的时间帮助离阎帝君顺利历完最后的苦情劫。
　　然而，渡此一劫的关键皆在一个‘情’字，可情爱之事对于她来说又太过陌生，太过复杂难解。
　　瞧着白芸兮半天不说话，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叹息的，温小兰试探道：“白大夫在想什么呢？”
　　白芸兮回了回神，摆头道：“没什么。”
　　温小兰知道白芸兮心里肯定有事，可既然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好再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