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拿了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啊，我这边工作结束就回去，医生叮嘱的那些不能吃的东西你记清楚没？”
宋悦知举着手机下了扶梯，人民医院里乌压压都是人，他几乎是被挤下去的，无奈道：“记得记得，记的比二十六个字母都清楚。”
徐天乐还是喋喋不休，道：“我就不应该来出这个差，给我这担心的，看清楚开了几种药没有？千万不要拿掉了。”
“你真当我病入膏肓生活不能自理了？”宋悦知摇头道：“我还没死呢，这些心你等我半边身子埋进土的时候再操吧。”
“呸呸呸！你少说这些丧气话！快呸！”
“好好好！呸呸呸！”宋悦知说不赢他，笑道：“好了，不说了，我要去交钱了。”
为了防止徐天乐继续聒噪，宋悦知及时挂断电话，手机都微微发热，他叹了口气，手里好几张缴费单上的金额都不小，他咬着下唇，跟着人群慢慢往缴费窗口走。
“哎呦？这不是宋先生吗？”
语气欠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怎么阴魂不散上哪都有你？”
宋悦知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殷先生纵欲过度来治阳痿？”
殷其华闻声就瞪了眼，不过这次他居然没大吼大叫，反而胳膊一抱，讥笑道：“我听说你爸前几年车祸断了腿，怎么？来给你瘸腿的爹拿药？”
宋悦知眼角挑了一下，道：“殷先生好好的总经理不当，改行做侦探了？不过调查水平一般，我父亲是车祸截肢，而且不是几年前，是十几年前。”
“其华哥，我抽好血了。”
孟朝压着臂弯从抽血室出来，看见宋悦知微微一愣，问道：“宋学长？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宋悦知低头朝他笑道：“定时来做体检而已，以后谈恋爱也是对别人负责啊。”
他说的轻飘，完全不在意殷其华的眼神警告，甚至伸出手去揉孟朝的头，柔声问：“小孟朝呢？来医院做什么？”
孟朝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小声道：“我……我跟其华哥要结婚了，来做婚前检查。”
没来由的，殷其华突然想捂住孟朝的嘴。
宋悦知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笑意更甚。
“我的小学弟还是要嫁给这个老禽兽吗？不过你喜欢就好，新婚快乐。”
殷其华眉头一横，不爽道：“你骂谁呢？”
宋悦知瞟了他一眼，道：“骂你啊。”
殷其华“嘁”了一声：“宋先生有这个骂人的功夫不如多努力工作，既然家里有个残疾爹拖累，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还去酒吧潇洒，不是每次都有人给你当冤大头掏腰包。”
“殷先生还真是心眼比针小，我就是跟小学弟吃了个饭，你就记恨到现在，不仅调查我的家庭情况，连我病弱的父亲也要无端遭你辱骂，难道殷先生出国留学这么多年，就学了这一身劣性？”
“你他……”
“好了好了！还有好几项检查没做呢！”
孟朝眼看要起战火，连忙将殷其华推了出去，朝宋悦知尴尬一笑。
“宋学长我们先过去了。”
“好。”宋悦知温声道：“殷先生在外乱搞惯了，要是查出什么毛病，小学弟你不如考虑一下我？”
他朝孟朝眨了下眼：“我等你。”
孟朝忙不迭跑了，宋悦知远远看着他们勾手远去的背影，撑着身体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
他脚下一踉跄，胳膊撑着墙壁却仍摇摇欲坠，身侧嘈杂的人声都被摒除在外，只有孟朝的话一直在耳边盘旋。
“我跟其华哥要结婚了。”
“我们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宋悦知张嘴喘了几口气，一股剧痛从心脏撕裂到眼眶，他仰着头，热泪倒流回鼻腔，泛着浓重的酸意，他背靠着墙，目光涣散，手里的缴费单被死死攥着，浑身都在颤抖，四肢百骸的知觉瞬间消失不见。
“小伙子？小伙子你还好吗？”
互相搀扶的老夫妻扶住了他，关切道：“是哪里难受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孩子手都是冰凉的，赶紧坐一会，孩子，能听见奶奶说话吗？”
宋悦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也不知坐了多久，等他终于从模糊的视线中找回一点意识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手里塞着一杯糖水，热气蒸腾上来，晕湿了他的眼睫。
“我……没事……”喉咙艰难地滚动着：“谢谢。”
“来，把这鸡蛋拿着，奶奶自己家煮的土鸡蛋，有营养哩，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低血糖难受吧？现在的孩子就是不注重自己的身体，父母看了要伤心的。”
鸡蛋已经不热了，但宋悦知还是紧紧握住了它。
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好多了。”他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谢谢你们。”
老夫妻守了他一会，又互相搀扶着上了楼，宋悦知坐在缴费大厅的座椅上一直没动，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周姨。”
电话中的女人操着一口方言，声音极具穿透力。
“小宋啊！姨跟你说点事，你现在能听电话吧？”
“嗯，您说。”
女人咳了几声，好像咯了一口痰，听声音还在搓麻将。
“你爸前天夜里喝多了，拖医院去大夫说是什么……等等，六饼……啊，说那个……胃出血，对，说不做手术就要穿孔，我也不晓得穿孔是啥子病还要动手术，死鬼就是费钱，你看看手里有多少，我好带你爸上医院。”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温度的手指再次凉了下去，宋悦知握紧手机，急声道：“我爸现在不在医院吗？”
“在个屁，住院不要钱啊！哎！你别耍赖，我这杠上开花要翻倍的！那什么……你要么把钱打回来，要么就自己回来服侍，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宋晓妹妹还要上大学，哪里都要用钱……”
“对了，宋晓说你搬家了，你搬哪去了？小宋啊，姨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你就晓晓这一个妹妹，就算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好歹她也叫你一声哥，晓晓在你那里上学，这学费生活费你就该有点做哥哥的自觉，不要总是让我一个长辈跟你伸手要，你自己到时间了就按时给嘛！”
宋悦知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手术……要多少钱？”
“四、五万吧，没个准，你要是能凑出来就抓紧点时间。”
“好……我会想办法的……”
殷其华站在二楼栏杆边，远远看着宋悦知握着纸杯和鸡蛋坐在大厅里，他只是坐着，不动也不讲话，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被人定了身抽了魂，如木偶般怔怔坐在那里。
殷其华眉头拧了起来，不一会，宋悦知动了，他低着头翻看手里的几张纸，看得很认真，随后他站了起来，殷其华以为他要去缴费拿药，但不是。
宋悦知走到垃圾桶边，将纸杯扔进了桶里，紧接着一张一张开始撕那些纸，撕的很碎很碎，碎到殷其华觉得几乎成了粉末，他才一扬手，带着那枚鸡蛋一起，毫不犹豫扔进了垃圾桶。
殷其华眉心快皱称成一个“川”字，他看宋悦知在垃圾桶边站了一会，然后双手揣进口袋，一步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究竟在做什么？
殷其华来不及思考，孟朝做完了心电图，一边扣着外套一边也探过头来。
“哥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殷其华帮他扣上牛角扣，和声道：“还有哪几项没有做？快到中午医生要下班了，饿不饿？早上抽血都没吃东西，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孟朝一听到吃东西眼睛都亮了，笑起来道：“我想吃虾皇馄饨。”
“行，我的宝贝体检辛苦了，哥哥今天好好补偿你。”
孟朝笑开了花，任由他捏了捏软嫩的小脸。
大越野车空间舒适，暖气刚好，孟朝在车里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盯着殷其华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其华哥，其实国内可以结婚，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国外登记呢？”
刹车踩的有点重，殷其华半晌都没有回答他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孟朝不明所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殷其华避开了他的目光，车子驶出医院，迎面就看见了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宋悦知。
他没有做声，一脚油门从宋悦知眼前驶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