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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醉仙楼也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西子湖,景色极佳,一向是玉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客栈,许多游人以及王侯贵族都喜欢在这里登高饮酒作乐。
只是,萧非晚从小长在尧山,山中仙境盛景,洞天福地数不胜数,此处与之一比,显得十分稀松平常。
现在时辰尚早,但后罩房处,婢女与小厮已经起身开始准备一天的琐事。
她登上一处高阁,雕檐映日,画栋飞云。转头,发现一个身姿如松柏的背影。
“兄长。”萧非晚走近前,正看见一只纸鹤消散于空中,那是通常宗门之间传递讯息所用:“是有何事?”
“无甚大事,”卫子全背对着她,看不见他面上的冷淡:“不日白茶便会来与我等汇合。”一如平常的温言从容。
清晨曙光从楼外照进,将他周围渡上一层暖容的微光,萧非晚直觉这位兄长的境界深不可测,以她舍利境中期的修为根本探不出他的深浅。
她点点头:“不知兄长对眼下的情况有什么推测?”
卫子全得宗门全力栽培扶持,如今掌门师尊虚松元君又处于半隐状态,眼下多数的宗门事务都是他在操持,运筹帷幄。此次行动,如若不是事关重大,掌门也不会派他亲自前来,所以这其中一定不是表面上的邪魔伤人这么简单。
他负手而立,望着凭栏外的秋色,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抛出一个问题:“太初觉得,紫霄宗为何要与尧山派结秦晋之好?”
萧非晚愣了愣,不想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小妹确实听闻前段时日,紫霄宗来人欲与我尧山联姻,属意于兄长。”
修仙界,各宗门之间联姻以巩固自身的地位以及利益的不在少数,不过似尧山派,紫霄宗这样的巨派,很少使用这些手段,须知对于宗门而言,能人后辈才是根本,其他皆是外物,如果本末倒置,一味钻营,只想用这些蝇营狗苟的伎俩投机取巧,难道还能指望这样就能参悟六道轮回?
“且紫霄宗竟然愿以亲传弟子联姻,以及九曲山河阵做保,可见对尧山的掌教夫人是势在必得,但每个宗门的亲传都是门派的中流砥柱,怎可如此轻易用来联姻?”萧非晚何等聪慧,电光石火之间已然碰到关键:“难道,紫霄宗内部出了危机?”
想当初,伽罗界,群英荟萃,万舟逐浪,尧山八真,紫霄双英,天罡三杰,衍月六和,玄天七子,妖族里,前又有大妖云霆,后有玉麟,奇羽横空出世,这些人光芒巨盛,何等容光。如今十万载已过,紫霄宗渐渐有式微之像。
卫子全转过身,星眸中泛起点点笑意:“太初果然机敏,”他原是极其出众的美男子,就算现在用法术遮掩了真容,但此刻一笑,也显出面容神采俊秀,有春山雪融之风。
萧非晚本以为自己来这修仙世界,早已看腻这些俊男美女,不想此时也有些愣神。
“此事确实由紫霄宗内部而起,太初可知十万年前的仙魔大战?”
“嗯,曾在天一阁的仙魔传中看到过记载,只知道最后是云霆生祭元神打开梵天境联合仙宗各派封印了赤火。怎么,这与紫霄宗有关?”
卫子全沉吟片刻,缓缓道:“在那次乱战中,紫霄宗遗失了皇天鉴,近十万年来,他们前后已有五位太虚境大能身陨。”
“什么?!”萧非晚吃惊道。
相比她的惊讶,卫子全漫不经心地回身看向远处西子湖上出游的小舟:“想必太初也该知道,玄门一派四宗之所以数十万载能昌盛不衰,除了靠正法时期神佛的传承,还要得益与镇派法宝的护佑,气运方可长盛。”
他这番话透露出一个修仙界的惊天秘密,盛极必衰,本是天道循环,虽然修士修行就是为了脱离因果报应,六道轮回之苦,但这本就是摄取天地的契机,谈何容易。
宗门之间也逃不过由盛到衰的劫数,但五宗里,常有英才出世,保宗门不堕,其原因就是,各宗门开山祖师得真佛点化,各自因缘寻得一镇派之宝,这才能让一派四宗常领群雄之首。
而妖界一直被玄门压制,多少有因为没有宝物护持气运的缘故,不过妖修更注重血脉传承,倒不太看重气运之宝。
这皇天鉴就是紫霄宗的镇派法宝。
萧非晚微顿:“十万年来,五位太虚境大能陨落,难道是…”
“不错,紫霄宗为保宗门气运不断,每两万年便由一位太虚境大能以秘法献祭元神,一直到近万年前,气运之堕已无法再掩盖。”
“所以他们才想出于尧山联姻,想共用我尧山镇派法宝?”
“正是。”卫子全垂下眼睑,面上露出一丝赞许“何况,近年来邪魔又屡屡出动,师尊推演浩天镜算得,皇天鉴恐是落入了邪魔手里,而且仙门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
萧非晚是十三代亲传里的首座,卫子全如今说的这些,她也不算全无所闻,况且她还有个上帝视角,虽然她也记得不多,但也很快平复了内心的震动:“眼下邪魔已经开始渗透进凡间,说不定妖族与仙门也不可幸免,只是不知已侵入到了何种地步?”
紫霄宗的衰弱,邪魔的频繁异动,无疑都是极度不详的征兆。萧非晚脸色凝重:“紫霄宗不顾因果铁律,不惜用太虚大能的性命来换宗门气运,成住坏空本就是自然之道,强留岂非逆天而行,看来日后也非我道中人。”
卫子全看出她的心思,淡淡道:“虽然紫霄宗已不在有与尧山论道的资格,却可驱使为马前卒,以应对此次浩劫。”他的语气平和,但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凌驾众生的漠然态度。
萧非晚能得清苍真君亲传,除了资质,道心何其坚固,心知此时绝非妇人之仁的时候,大劫将至,若无谋略,只能等死,不敢怠慢,肃容道:“兄长远虑,大道之争,我辈岂能甘心为他人作嫁衣,那紫霄宗打的一手好算盘,尧山也不是用一个亲传便想诓骗的。”
“太初所言极是。”
“时候不早了,小妹先行回房间,准备晚间之行。”萧非晚说着从布袋里拿出两颗果糖递给卫子全。
“这是?”
“一颗给绯绯,一颗给兄长。”萧非晚抿嘴一笑:“尾巴露出来好几次了!”
卫子全略一点头,接过糖果,萧非晚便消失于阁楼内。
一只绯红毛爪探出了卫子全得衣袖:“我的!”
卫子全失笑:“出来吧,早告诉你不必躲起来,如何?”说着把两颗糖果都塞给了面前那只胖爪。
“不想被摸尾巴!”红球嘟囔道。伸出胖乎乎的身体,抓住衣袖攀上肩头窝住,爪子里还抓着萧非晚给的糖果:“君上,这女子如此通透,心性稳固端方,又非我族类,难保日后其心有异…”
漂亮的嘴唇无声的勾起,语气轻淡:“那又如何,能为我所用,自是上佳,若是不能,我自有手段。”长眸中万千星轨划过,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超脱物外的睥睨来,压的绯绯不敢多置一词,默默的吃着自己的糖果,压压惊。
唐国开朝三百余年,几位帝王虽没有惊世之举,也算固守成规,国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两道淡青色身影在皇宫的琉璃瓦屋顶上站着,极目远望,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一列列铁甲禁军来回在各个宫殿寰宇中巡视。
皇宫之内,守卫森严,可屋顶上的二人犹如无人之境,卫子全已放出神识,仔细的查看着皇城的每一处。
片刻,睁开双眸“在承乾宫。”
二人相视一眼,便闲庭信步般往承乾宫掠去。
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晷,西设嘉量,匾额上提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承乾宫’,门外两边有铁甲军把守,宫殿内四角的黄金所铸的立架上放置着西海得来的夜明珠,将屋内渡上一层柔光,殿柱是圆形的,柱子上雕刻着整条龙,龙头探出柱外,龙尾直入殿中,实用与装饰完美地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正中放置着一张软帐,明黄色的床幔从中间往两边拉起。床上躺着一位头发几乎全白,面容憔悴干瘪的老者。
看着床上的人,萧非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心中明了这应该是血缘的关系,按时间推算说不得是原身的那位皇兄。
与她心中所想不差,这位就是当今大唐的圣上正德帝,萧非泽。两旁并无侍女服侍,想来是被喝退。萧非晚眼中精光一闪,便看到正德帝身上金色的真龙之气中夹杂缭绕着黑色的雾气。
映衬着他干瘦的面庞,生机渐弱。卫子全手指一点,淡紫光华笼罩其上,巡视一圈,他便收回:“并未发现邪魔寄生,这魔气可能另有来处。”
说着便唤出紫光继续在房中搜寻,紫光犹如活物,游走在各个物什中,最终停留在桌案的玉盏上盘旋。
萧非晚将碗拿起,凑近闻了闻:“药碗,可在药里给皇帝下魔气,是为何?”
“看看这魔气从何而来便知”说着,卫子全抬手一挥,紫光变长拖着长长的尾巴沿着一丝黑气向窗外飞去。两人正待掐诀跟上,床上的人咳嗽出声,:“来人,倒水。”
正德帝疲惫的睁开眼睛,不由得怔住,眼前站着两位,风姿绰约,气质脱俗的背影,很快消失于眼前,他喃喃自语道:“若华?我在做梦吗…”
皇宫位于玉京城中心,一般王侯将相的府邸在西侧,皇子公主的王府坐落在东侧。两道华光跟着黑气向东追去。二人停在一座朱红油漆的门前,牌匾上写着‘魏王府’。
萧非晚正待进门,卫子全眯眼道:“且慢,此处有禁制。”
她挑了挑眉,惊讶于自己尽然完全没有觉察,又再次感叹自己和兄长的差距,当然这复杂的心理活动也只是在她心里一掠而过,随后她小心的放出神识,果然在府内的西南角感知到一层水波纹的光罩。
“难道有其他的修士?这禁制像是玄门中人。”
“我已传讯修远他们几人先行回客栈,你跟着我,勿妄动。”
“…是,兄长。”
卫子全左手起势结印,右手自然的拉过萧非晚的手腕,随即二人身形隐于一个半透明的光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