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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十六节至十九节[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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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叶一舟捻转着一根长针,看着针尖上反射的灯火光芒,难得有些失神。
也许是那日有些放纵,叶一舟居然也染了风寒,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叶一舟近日总是多梦。
他人生得冷清,梦也向来规矩,今回却有点不一般。叶一舟在夜里惊醒,手抚额角,胸上起伏伴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砸在被子上的月光下,心中居然产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
洛南风的笑,洛南风的泪,还有他仰着脖颈难以自抑的身体弧度,羞耻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全部,不断在梦里再现。
夜里梦靥是那一晚的洛南风,白日里走思是那一路的洛南风。
抱着剑靠坐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的叶一舟,纯阳焚香煮茶与自己对弈的洛南风,浑身湿透着一遍遍说自己病了的洛南风,为自己挥剑引雪的洛南风,对自己说“我爱慕你”的洛南风。
“疯子。”叶一舟皱眉,手下用力,长针折弯,便随手扔进一旁的桌屉中。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洛南风。
风寒在医者自己的调理下一日日好起来,但叶一舟却感觉其实越来越重。
叶一舟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日子清净、悠然而...寂寞。
他停在那儿,那日洛南风就是坐在那里,用哪种不易察觉出来的哀求语气问:一舟,你呢,你在你那儒士风雅的万花幽谷,终日长琴佐墨,偶的会有几许寂寞么?
——“和我...在一起,你可曾有过快意么?”
叶一舟按着额头。
需要他人指点才认清自己情感的人都是混蛋与笨蛋,叶一舟这样想着。
但自身到底在自已什么,却是真的看不清。叶一舟没有爱过什么人,最熟悉的感情是习惯;习惯代表依赖,依赖——便是离不开。
洛南风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开始还会有一两封信件,信中如往常一般,写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琐事,藏剑这次来送剑的弟子缠上了师兄,纯阳后山的几株梅花开了,在那煮茶看雪格外悠然,师妹想去万花认识下万花的小师妹等等。
唯独没有提起洛南风自己。
叶一舟提笔:病可好了?想了想又划去,对着烛火发了一会呆,看着被墨汁涂改的纸张烦躁起来,索性揉碎对着烛火烧了。
周而复始。
后来信也渐渐稀了,到全无音信。
那天万花下了雨,叶一舟站在万花信使旁的桥上,撑着白伞,对着三星望月发了一天的呆。
叶一舟淋得湿透。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洛南风从来都是撑着伞,却总是被淋湿的原因了。
在无数个夜里惊醒,叶一舟披着外衣,倚在灯下,翻出信来,一封封地读去。
“见信如唔。”
“昨日师兄睡得晚,误了早上的早课,被师父罚扫了院子。”
“纯阳来了一位南疆人,跟着他学吹笛子,音调奇异,比起一舟你另有一番味道。”
“最近总是怀念当年与你一同游历江湖的日子呢。”
“纯阳又下雪了。”
“我感觉我病了。”
“纯阳好冷啊...”
“纯阳真的好冷。”
“...”
奇怪。
“万花,也好冷...”叶一舟喃道。
十七、
那种被痒和疼痛所控制的感觉。
有什么原因使自己失常了?
十八、
叶一舟想起那日失手折弯的针。
十九、
独坐纯阳峰顶,雪意兴阑珊地落着,人也意兴阑珊地赏着。
洛南风喃喃:“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洛南风回首,叶一舟立在松下,他身后的千山暮雪黯然失色,天地间仿若只容得下他一人。
叶一舟说了三个字:
“洛南风。”
再三字:
“我...病了。”
摊开手掌,一根弯折的长针躺在手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