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山与涵

4、分手

　　手机在林妙摆拍的包包里，林妙扭腰左手搭右肩，听到手机响，动作定格。

　　羽儿腾地从座位上跳起，夺过她手里同样定格的包包。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曹志伟”。嘴角不可抑制的扬了扬。温柔地说：“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除夕怎么不回我信息呀？”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羽儿嘴角上扬的笑凝固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有点着急说：“曹志伟，今天不是愚人节，你是不是搞错了？”

　　室内一片安静。

　　宜家挨着羽儿坐着，羽儿接电话的耳朵，冲着宜家。宜家听到电话电流传来四个字：“好聚好散。”

　　羽儿身体有点僵硬，另一只胳膊挂着的包包，顺着胳膊下垂，倒在地上。林妙伸手去接，手堪堪的停在空中。她不了解情况，可是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因为包包带出来的虚荣心。

　　宜家眉目灼灼，有点捉摸不透，再怎么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羽儿停顿了几秒，眼眶瞬间红红的，她声音极小，艰难说：“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语气坚决地说：“羽儿，我们，就这样吧。”

　　羽儿两颗泪，咕噜噜顺着脸颊滑落，睫毛一颤一颤的，压着声音说：“曹志伟，你TM还是不是人？今天大年初一呀，你TM要说分手，你也等老娘过完年再说。你TM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声调越来越高，哽咽的咬字有点颤抖，还没说完，情绪爆发，手机被她摔在了地上。

　　林妙忙不迭捡起包包，冯磊停下了剥开心果的动作。宜家面无表情的呷了一口茶。

　　羽儿愣愣的坐在那里，呼吸有点短促。眼底的妆，因为那两颗豆大的泪珠，有点花。一双白皙修长细嫩的手，微微发抖。

　　林妙和冯磊两个人，四只眼睛，互相看看，再一同看看羽儿，最后停在了宜家身上。

　　宜家没说话，看着羽儿，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在羽儿面前痛骂曹志伟一通？还不如自己拿起电话，直接骂曹志伟。可是今天大面初一，在他们从小所受到的传统教育观念里面，没有任何一件事，不能通过“大过年的”着四个字来解决。可是目前这种情况，说一百遍“大过年的”也解决不了。

　　宜家并不看好他们两个，可是，她也深知羽儿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女孩，所以，她从来不多说一句。

　　羽儿愣了好一会，站起身，捂着脸，走到角落里，蹲下。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声带着压抑。她本来不想哭的，她也没觉得当着朋友们的面，被人甩，丢人。

　　她就是胸口闷的慌。
　　好聚好散，去他妈的好聚好散。
　　一团气，在她胸膛横冲直撞，左突右围。
　　她的眼睛感觉胀痛，她不得不捂着眼。
　　她就想站起来，干点什么。
　　可是她觉得站不稳，她又想蹲下来。
　　蹲在角落里，两面是墙。

　　宜家不放心，跟着走过去，站在在她后面，心底里暗暗骂了曹志伟一句“怂包。”

　　林妙和冯磊对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大概是怕被羽儿“灭口”。虽然在这种时候，交流这些有点不够意思。其实，他们也并不看好羽儿和曹志伟这一对。尽管，这一对也在他们不被看好的目光中走过了两年。

　　宜家掏出纸巾，塞给羽儿。羽儿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泪水似乎带走了她一部分悲伤，她吸吸鼻子，起身拿过林妙捡起来的包包。红着眼睛说：“宜家，你陪我去卫生间。”说着泪水又一串珠子似的滑下。

　　宜家用手中的纸，擦了擦她的眼泪，说：“好，走吧。能忍着不哭了吗？”

　　羽儿抽噎着说：“我尽量，你让我控制一下。”她用手在眼睛附近不停的扇着风，仿佛要把泪眼扇走。“宜家，我想抽他……我想抽他，他，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宜家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说：“我知道，我知道，等开学吧，去他学校，不等你动手，我替你抽他。”

　　羽儿红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林妙和冯磊。林妙和冯磊连连摆手，林妙说：“羽儿，要不，我和冯磊先走？你放心，今天我就是过来喝茶的，茶非常好喝，羽儿你招待的特别好，够意思。”

　　冯磊点头如捣蒜，举着右手说：“姐，我也是。”

　　羽儿一双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

　　宜家瞧见气氛尴尬，对林妙和冯磊说：“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

　　林妙光速拿起自己的包，胳膊肘撞了撞冯磊，站起来说：“那，宜家，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这几天我再约你，记得接我电话哦。宜家再见。”

　　冯磊紧跟着说：“姐，有事你打电话。”

　　两个人连滚带爬的出了茶社。

　　宜家拉着羽儿去卫生间，问她：“冷静点了吗？”

　　羽儿深呼出一口气，手背擦了擦花了的妆，却更加花了。她把包包放在洗手台，随机又立刻拿起来挂在了肩膀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宜家理智地说：“羽儿，哭过就算了。这件事情，按今天的日子来说，有两种情况，第一，曹志伟突然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热血冲头，也就是冲动之下，对你说分手。第二，曹志伟是下定决心要对你说分手，没有挽回余地。这才不择日子，也可以说不择手段了。”

　　羽儿没说话，她的脑袋涨涨的。宜家看出她有点懵，或许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好闺蜜是不是应该抱着她一起哭，或者跟着她一起痛骂渣男。

　　宜家抬手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不自觉蜷缩起来。她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见到的另一个人。

　　大二的这个寒假，有点寒啊。

　　羽儿洗了把脸，抬头，照镜子，眼泡肿肿的。她闭了闭眼睛，挽着宜家走出茶社。

　　宜家若有所思，一路沉默着。羽儿小时随父母搬迁，高二时，为了学籍，她回到户口所在城市，跟着奶奶上学。他们两个小区属于同一开发商，小区规模颇大，有几条马路横穿其中。考大学时，他们都报考了本市的大学。分数悬殊，羽儿硬是在宜家填报志愿后，围绕着宜家学校周围选择。

　　这个城市，冬天的风，格外凌冽，呼啸着。茶社门口胡同逼仄，穿过小段路程，有一个小湖泊。这里的景，身边的物，宜家从小耳濡目染。人们穿得崭新，喜庆，热闹。湖边一个小女孩，围着红彤彤的围巾，戴着小红帽子，手里拿了一串火红的冰糖葫芦。湖边的杨柳，满树枝芽，缠上了大红灯笼，枝头伸向天空。湖面结冰，滑冰的人不多，这个城市，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缓松下来。

　　车停在街道旁的停车场，宜家拿过钥匙，她不放心羽儿开车。

　　羽儿坐在副驾驶，平静下来。她没有理自己的思绪，她有一个自己的人生哲理，那就是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如果硬要去想的话，只会剪不断理还乱。她歪着脑袋，看向宜家。有宜家在，她觉得一切都还不算太糟。

　　羽儿从小就爱粘着宜家，她觉得宜家身上有一股气场。那股气场能让她身边的人安心，也就是待在她身边，有安全感。即使天塌下来，有宜家在，她也能睡着并且做个美梦。

　　车里暖气适当，放着舒缓的古典纯音乐，她看着宜家，靠着椅背，直到眼皮打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