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山与涵

1、第 1 章

　　经不住表弟的糖衣炮弹，大年初一的下午，赵宜家勉为其难的陪着他参加他的朋友聚会。
　　 表弟江城比她小2岁，他的生活圈和朋友多多少少都与薛宜家有点交集。

　　江城对他的这位表姐，爱护如兄长，宠爱如女友，敬重如姐姐，他在自我角色的转变中切换自如。
　　小时候，他们在同一个部队大院生活。赵宜家是一个假小子，和院里的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们经常在一起厮混。

　　其他的小女生在一起玩芭比娃娃过家家。而宜家拿着一把炫酷的玩具枪，在院里和男孩子们东躲西藏，玩解放军和土匪的游戏。穿着迷彩马甲，带一顶迷彩头盔。没错，这些装备都是她要求爸爸置买的。

　　江城像一个跟屁虫，一切听从宜家的指令，在他小小的眼里，所见到的世界，表姐简直偶像一般的人物存在。

　　幼时的赵宜家对这位表弟，爱护有加。手里的玩具，游戏机，跟着她的“小弟们”，随便江城触摸、差遣。

　　有一次，小江城玩嗨了，拿了表姐2把玩具枪，在和“敌人”的缠斗中，把其中一把枪的枪头给弄折了。

　　当宜家看到那把残废的枪时，痛心疾首之余，硬生生的把即将脱口的责骂咽下去、伸到一半的拳头抽了回来。
　　半天，一脸惨不忍睹的拍了拍江城的肩膀，涨红着脸，蹙着眉头，憋出一句话：“不是你的错，是敌人太狡猾。”

　　赵宜家定了定脚步，片刻，猛然扭头，眼睛红红的，大步流星的找“敌人”报仇去了，大义凌然视死如归的奔向“战场”。剩下小江城在战栗，随即，他大喝一声，跟着表姐的步伐，冲向“敌人”的腹地……

　　那阵仗，那场“厮杀”，表姐英勇无畏的高大形象，深深烙印在了江城心里。从此，更是如影随形不离不弃的追随。

　　赵宜家对他这位表弟的知趣和懂事也颇为欣赏，这种一起上树掏鸟窝，一起玩泥巴，“上战场”的青梅竹马情谊，自然让他们有十分的默契与心照不宣。

　　聚会是在KTV，赵宜家和表弟到的时候，偌大的包厢已经有不少的人，大家寒暄了一阵，有人唱歌，有人聊起了工作生活。

　　赵宜家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嘻嘻哈哈的和熟悉的朋友聊了一会。

　　“宜家姐，赵大公子！”说话的是一个寸发精炼的小伙子，个子不高，年龄不大，行动老练，他看到宜家颇为激动，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词语不以为意，随即又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不对不对，应该叫赵大小姐了，好久不见。”
　　 “方洲？”薛宜家把外套脱下，说：“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我都不敢认你了。”在宜家的记忆中，方洲还是一个和江城一起，天不怕地不怕混迹“江湖”的小老大。
　　“宜家姐，我跟着我爸每年都去你家，每次都见不到你。我这个做弟弟的不称职，这些年一直欠你一个真心实意的对不起。”

　　方洲说的很诚恳，毕竟还是20左右的大小伙，说到底，那种青年的血气方刚，情谊为重的少年品质还在。

　　宜家听了这句话，客气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看着眼前的方洲，那些汹涌的过往潮水般在她的脑海里翻滚，她挤出一丝笑容，说：“这句对不起我收下，那件事，以后你也不用放在心里了。”

　　方洲从吧台上倒了两杯啤酒，右手那一杯递给宜家，说：“姐，干这杯酒，弟弟永远都是你的弟弟，我一大老爷们也不多说了，都在酒里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酒杯空了。

　　“好。”宜家的酒量说不上大，但是平时的应酬还是够用的。她豪爽的仰头喝完。

　　两个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气势。

　　江城和身后的妹妹们聊得正欢，回头看到宜家，插话道：“方洲，你小子干嘛呢。刚来你就灌我姐啤酒，找抽呢你。”
　　“护姐狂魔，”方洲豪爽的想揽过他的肩膀，奈何身高不够，哈哈笑道：“早就给你俩留好位置了，都是自己人，随便玩。”

　　江城拉着陈晨找了一处空位坐下，熙熙攘攘中，有几个熟识的分别过来聊了几句。

　　坐在宜家旁边的是一对热恋情侣，那个甜腻劲似乎包厢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宜家拿眼角瞥了一眼他们，那姑娘细长的眉眼，齐肩头发，发梢微微外卷，法式刘海，在五颜六色的闪光灯下看不清楚脸蛋。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过膝黑色长靴，显而易见，身材很正。

　　她正拿着一块西瓜往她男友嘴里面送。嘻嘻的调笑着。

　　宜家凑到表弟耳边，耳语道：“我旁边那女生很眼熟。”

　　江城正在拿手机发消息，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听到问话，他眼角斜睨了一下旁边的女孩，说道：“不认识。”

　　他的目光回到手机上，然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瞟了一眼那个女生，嘴角轻蔑的扯了一下，说：“那哥们眼光不行啊！”

　　他们两个人耳语极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嘶吼歌唱声中。
　　旁边的姑娘似乎发现，身边坐了人。她把那块西瓜递到男友手里，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擦手，又笑盈盈的拿起玻璃啤酒杯，客气又大方的说道：“你好，我叫杨潇，很高兴认识你。”
　　 宜家楞了一下，直直的看着她，心里默念了一遍“杨潇？”

　　她像被电流击中，脑子登时空白，仿佛脑中神经被人猛然切断。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拿着酒杯的手下意识的攥住五指，指尖传来玻璃杯的寒意，她回过神。

　　赵宜家这时才看清楚她嘴角的痣，杨潇这张漂亮的脸蛋依旧明彩照人，细长的眉眼，眸底莹莹，脉脉不语，充满笑意。包厢里面五彩缤纷的光纤时暗时明，变幻莫测。

　　宜家另一只手暗暗拳起五指，牵动嘴角，微微笑着举起酒杯，回敬了一下，然后放下酒杯，转过头，看向屏幕。
　　KTV里面，此刻，没有群魔乱舞。一个女生安安静静的唱着歌，是周杰伦的《回到过去》。声线稍浅，可是唱着这首歌的曲调，却听得人神思恍惚。

　　仿佛一个羽毛不经意飘落，不重，不痛，却正是因为羽毛的轻盈，挠的人心里怅然若失。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突如其来的安静中，只剩下娓娓而来的歌声。

　　杨潇没有看向赵宜家，也没有再和男朋友打情骂俏，她把杯子里面的酒喝的一滴不剩，只剩淡淡的笑凝固在了嘴角。

　　江东敏锐地察觉到气氛诡异，他关掉手机，关切的看看表姐。
　　赵宜家这张脸不笑的时候精致的就像外国雕塑。从小他就想不通，家里祖祖辈辈都是纯种正统的中国人，到表姐脸上，却有一张精致却不失大气的欧美范，眉形柔和不失英气；眼珠黑白分明，眼睛大而有神，到眼尾处微微上翘；睫毛根根分明；鼻梁天生带着霸气，嘴角像艾薇儿，不笑时也上挑，笑起来甜到让人眼睛舍不得从她脸上移走。

　　可是，此时，他从表姐那微翘的嘴角看到微不可查的愠色。

　　他用手推推她：“姐，你要是累的话，咱们先走吧，不必在意他们，没事的。”

　　赵宜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江城拎着她的包，拿起她的外套，一行打过招呼，带着宜家离开了。
　　赵宜家心不在焉的坐上车，街道上行人不多，过年的气氛在路旁挂满红灯笼的大树上，干秃秃的树枝上，一簇簇红色，喜庆又热闹。

　　新年的第一天，天公格外赏脸，热热烈烈的太阳高悬着，碧空如洗，周围矗立的高大建筑，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车往西行，宜家和江城不得不带上墨镜。

　　江城边开车，边试探的说话：“姐，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有一家正宗广东点心，年前开业的，听说老板是南方人，厨师也是从那边带过来的。我和方洲去过一次。”
　　赵宜家两只手都握成了拳状，这不是攻击的意思，这是宜家在应激状态下的条件反射，让自己全身心清醒的方式。她眼底沉沉的。

　　好一会，她才想起来回话：“不去了，我没事。” 江城心虚又带点愧疚说：“哦，好的……对不起啊，姐，今天是不是不该拉你出来？” 赵宜家手机响了一下，她掏出手机，是一条信息。她看了看，没有回复，又重新放进了包里。 江城欲言又止，最终默不作声，乖巧的送薛宜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