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玄仪国的二皇子宫明月,只在玄仪庆国游行的时候,在百姓面前露过面。据说看过其容貌的人都会将他类比天仙,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皇家独有的尊贵模样,礼仪更是挑不出任何差错。
然而当时的纪茵莱跟在一旁,却听到端庄华贵的二皇子一直坐在位置上碎碎念,念叨着不喜被一众平民像看东西一样的在讨论他,更是对屁 股下坐的软垫百分挑剔,据说是硌到了。
尽管二皇子与纪茵莱曾经幻想中的皇子有所不同,但他们两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纪茵莱也就自动的去忽略了二皇子的刁钻。
纪茵莱走进永椿酒馆,一进门就碰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白历恒。白历恒神色一向微冷面瘫,从未让人在他脸上捕捉过多余的表情。
“老大。”白历恒自动走过来跟纪茵莱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叫你去调查了吗?”纪茵莱皱着眉问道。
秦友军传来消息说一半的人手都调到边关了,如今白历恒也在这儿,那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在调查的?
“说来话长,老大你上去就知道了。”白历恒淡声道。
纪茵莱点点头,看到四周皆是自称江湖侠士以及书生们各自在一楼大厅敞座相谈甚欢,接着便由着白历恒领着他踩上木质发出‘吱’响、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旋转了一个弯,他们才来到了一条长廊,长廊一眼便让人望了个底,左手边一路下去,全是酒馆的单间客房。白历恒直接将他带到最里处,同时也是站在走廊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到的特殊房门。白历恒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便有侍卫从里头也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看到白历恒,便放心的放了他们两人进去。
房门才开出一条缝隙的时候,纪茵莱就听到了屋里头传来了悦人律动的笙箫。走到屋内,还看到在一排薄纱的屏风后面,有一群缓缓拨裙扭动的舞女,围着坐在中央沉醉其中的二皇子笑声吟吟。看到这些,纪茵莱还是不免挑了挑眉。
这二皇子不仅刁钻,如今更是奢靡了。
白历恒走到屏风前稍微提声道:“二皇子,统领到了。”
中央的宫明月听到了,原本安安静静闭着眼睛,这时缓缓抬起,慵懒的不知看向何处。他轻轻抬手,屏退四周围着他的众人,身后的笙箫也缓缓停下。紧接着,屏风被人从两边拉开,纪茵莱这才完全看清。
宫明月身后挂着光滑发亮的狐裘披风,手里还抱着一个铜花鼎状的暖手炉,更令纪茵莱咋舌的是他身后有一桌子的酒肉佳肴被无端摆放着。许是纪茵莱待在寺庙呆的久了,早不记得那些酒宴丰盛的场面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任贤,好久不见。”宫明月被人搀扶着起身向纪茵莱道。
宫明月自小就这么叫他。
纪茵莱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对宫明月行礼。宫明月自己上前弯下身段,轻扶其手臂让纪茵莱起身,纪茵莱也顺着宫明月的手收起自己的膝盖。抬起头习惯性平视宫明月的双眼,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脸庞。
“当初你非要挑这个小地方呆着,还入了寺庙,吃了很多年的斋饭吧,你瘦了很多。”宫明月似是心疼的抚摸起纪茵莱的脸庞,完全不顾还有其他下属在场。纪茵莱不免有些尴尬,总觉得气氛怪异,便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脱离了宫明月的手掌,顺便回道。
“其实还好,斋饭也没那么难吃。”纪茵莱笑说。
宫明月看向纪茵莱身后的白历恒,沉声道:“你们都出去等着。”
接着又对着纪茵莱道:“你过来。”
白历恒等人闻声抱拳低头示意领命,便有序的走出了房门,独留他们俩人。宫明月在众人均退后,走到那一桌佳肴的后方,拿出了一方檀木盒,将其打开,取出一封细绳捆卷着的纸张。宫明月拿着纸张转过身递给跟过来的纪茵莱,纪茵莱双手接过,随即打开,神情忽然凝重了起来。
这是一封军报,上面明显的写着龙渊国已经开始绕道去往玄仪国的各方小城门进行骚扰,目前还是试图打探玄仪国力的阶段。
而如今的龙渊国,在骚扰玄仪之前早就把自己周边小国趁机吞了个干净,势力之强可想而知。
“我父王如今卧病在床,消息还未传出。但玄仪如今实力不济确是事实,尽管父王龙体安康也不一定能保住玄仪。加上大皇子愚蠢无度,毫无政绩可言,玄仪能指望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宫明月扶着案桌神情落寞的叹息道。
“所以,我只能想到你了,任贤。”宫明月回过头,眼神充满无奈,又痛惜的对纪茵莱道。
纪茵莱看在眼里,沉默了一阵,忽然脑海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嘴巴微张惊讶了一瞬。紧接着他便勾起嘴角,两眼闪烁着战士奋战的火然。
“二皇子说的是......”纪茵莱开个头没说完话,宫明月便与他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没错,我想让你潜进龙渊,将那个龙渊老贼暗杀掉。”宫明月冷笑说。
这确实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办法,拿到主位的首级,龙渊国便会因国丧暂时方寸大乱,但也不尽然。只要龙渊国一直拥有能掌事的国君在位,便不能阻止他们领导自家军队打上门来。想到这,纪茵莱抬手扶起下巴,在思索其中所能突破之处。
宫明月看他沉思,开口提示道:“如果你担心龙渊还有其他能够担当大能的继位皇子,我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纪茵莱听了抬眸等着宫明月的下文。
“我收到了你之前给我写的信件,里头不是说了,龙渊国的三皇子李昭隐,在被追杀吗?”宫明月笑道,继而又说。
“既然被追杀,那大概率便是被搅入了皇位之争。你只要与那三皇子打好关系,找个契机让他带你回龙渊,在他身边充当侍卫,趁机作乱这场皇位之争,适时又能找机会把老贼杀了,一举两得。”宫明月自信的张开双手对着纪茵莱说道,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那这契机......”纪茵莱皱着眉说道。
“无妨,我会帮你准备这个契机的,只要你告诉我你做好了准备,我们便可以开始了。”宫明月轻松的说道,然后看向纪茵莱,见对方还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便问道。
“怎么了,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觉得......万一这李昭隐不是让我做侍卫,而是......做太监呢?”纪茵莱满脸黑线的说道。
“哈哈哈......任贤你真是幽默!”宫明月满不在乎的抱腹笑道。
不,这一点都不幽默。纪茵莱在心中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见宫明月已将行的正题说完,纪茵莱便开始要说关于失踪案的事情了。
“皇子,我上一份信件中不止提到了李昭隐,还有山村少女失踪案的事情,不知您有什么看法?”纪茵莱正色问道。
谁知,宫明月背对着他,很久都没有出声,氛围忽然僵直了下来。纪茵莱不解,正当他再次想开口的时候,宫明月在那边淡漠出声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
纪茵莱听了浑身一震,神色有些疑惑不解道:“为什么,皇子你另有......”
“我说的意思,是叫你不要再接触这件事,你的脑子清楚了吗?”宫明月转身抬头仰视着他,眼神中杀意尽满,语气冰冷得让人浑身颤抖。这句话之间,只有让纪茵莱卑微到骨子里的权臣关系。
纪茵莱跪下俯首,对着地板淡声道:“明白。”
一席谈话下来,也不过一刻钟过去了。纪茵莱目光远望着一群侍卫随着一辆马车离开了这座县城,原本对突如其来的雍贵马车好奇不已的贫穷百姓此时也渐渐散去,这座县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忙碌和宁静。
脑子混乱的纪茵莱缓缓走回寺庙,路过村民们的农田时,他忽然听到有人从远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有些木讷的抬起头来望去。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光,他站在那里头一边叫一边朝他挥手,周围的人听到也纷纷好奇起身朝他看了过来。纪茵莱眯了眯眼,才看清是李昭隐这个大块头。
他沿着田边走去,靠近了之后发现李昭隐拿着锄头,铮铮有力的挥舞着它替邻居翻起着脚下的土地。看到纪茵莱终于走过来之后,李昭隐才大汗淋漓的停下,双手靠在锄头上微微喘着气。李昭隐换了一身寺庙的蓝色麻衣,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和尚哥哥。
“听说你去集市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李昭隐问道。
纪茵莱看他汗珠从额头流下太阳穴,高挺的鼻梁前也渗透着几颗水珠,着实有些滑稽可爱。
“挑的久了些。”纪茵莱随口回道,然后又反问他。
“你前两天还跟我说你想在床上躺的,怎么,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起来了?”纪茵莱讥笑道。
李昭隐随手将脸上的汗一抹,望着自己翻的几亩地似乎颇有成就,得意的抬首跟他说道:“上次有好几个姑娘悄悄跟我搭话,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我就来了。”
纪茵莱一阵无语,看那招蜂引蝶的脸想了想有姑娘可能不假。但又想到他一个皇子在宫中什么大家闺秀没见过,怎的居然还想体验一把农民家的姑娘,他顿时恶寒了。
正欲离开,谁知李昭隐将他身上的锄头忽然扔了过来,纪茵莱接得一个踉跄,怒道:“你做什么?!”
“到你了。”罪魁祸首笑兮兮的走出犁地,屁 股朝着田边就这样坐了下来。
“凭什么!”纪茵莱气不打一处来。
李昭隐两只手臂撑在地上耸起肩头,抬起脑袋半眯着眼睛似是在回忆道:“我记得之前那些大伯婶婶一直跟我说这个纪师父呀人美心善,总是主动帮他们做些农活啥的......你说如果我去告诉这块地的大伯,说纪师父不愿意帮忙做这些脏活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说完,李昭隐还转过头扮着鬼脸嘴里反复念叨:“纪师父变了,纪师父人美心不善了......”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纪茵莱受不了了,抬起锄头就一个抡头砸下,泥土瞬间被翻了几翻。
过了一会儿,由于纪茵莱使力过大,锄头上原本用麻绳扎好的铁块突然松落。
“啊呀,坏掉了。”李昭隐坐在一旁不以为道。
纪茵莱面色憋得发红,咬着嘴唇瞪回李昭隐。李昭隐盯着眼前的美人嗔怒无奈的笑说:“你看我也没用呀,我又没用多余的锄头了。”
纪茵莱只得忍着万分的尴尬之意去找大伯把这锄头修一修,李昭隐闲然的跟在后头,似是心情愉悦的勾起了嘴角,一直望着前方那道蓝色的身影,目不转睛。
当两人回到寺庙以后,便已经是斜阳扫地,暗云堆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