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扇了扇它的翅膀》九月的天

7、齐灏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只蝴蝶啊？”
　　护士小姐姐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做声。
　　“那。。。。。。为什么齐医生也是蝴蝶呢？”护士小姐姐不死心地问道。
　　听到那叛徒的名字，我“哧”了一声，将身体往盆栽后缩了缩，用行动表明自己对这三个字的不屑。
　　自从上次被抓回来以后，我又陆续试图逃过几次。不说那假山了，我连这栋房子的大门都没摸到过。
　　齐医生，也就是那四只眼一天都不用睡觉似的，专门盯着我。
　　连凌晨三四点，这个睡觉的时间，他都能掐着点跑到洗手间，将准备越狱的我捉拿归案。
　　白瞎了他生得一副好皮囊。
　　我蔫哒哒地看了看玻璃外的天。
　　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太阳晃眼得很。
　　不远处的草坪，三三两两得站着几个保安，还有几位牵着不知什么品种的狗。
　　“你在等齐医生吗？齐医生今天接到电话出的门，估计有要事，得晚点回来。”
　　得晚点回来？那我下午难得的放风时间怎么办？
　　我揪着盆栽的叶子，幽怨地瞅着护士小姐姐。
　　“我。。。。。。给齐医生打个电话？”护士小姐姐有些犹豫。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让我主动开口说给叛徒打电话，简直不要想！
　　好在护士小姐姐已经习惯了我的沉默寡言，知趣地联系了四只眼。
　　电话马上就被接通了。
　　投影那边四只眼穿得西装革履，只是背景看不出是哪里。
　　我能看出是哪才怪了！就没踏出这宅院过！
　　我愤愤地继续揪着树叶。
　　四只眼答应每天下午我都可以在房子周围的花园逛一逛，散散心，只是得要在他的陪同下。
　　这还没坚持两周，就开始爽约！
　　我怒火中烧，隔着空气，对他怒目而视。
　　身为一只蝴蝶，最重要的就是守信用！守信用！懂不懂！
　　我无声地控诉。
　　四只眼对上我愤怒的目光，有些心虚，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小叶，我这边暂时抽不开身。我们改在明天好不好？明天双倍的。。。。。。”
　　“院长，阿尔法那边问您实验体什么时候能够归还？”有人突然插话。
　　我看见四只眼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向我，然后投影突然被中断。
　　从头到尾都还没出过声的我：“。。。。。。”
　　搞什么？

　　徐柳卿回乡下的第二天下午，高中的微信群就突然热闹了起来。
　　每年暑假，高中同学都会聚一波。
　　有时在深圳，有时在广州。这取决于当时在哪个城市的人比较多了。每次人都不可能聚齐，但少说也有十几个的。
　　高中毕业到现在，曾经的同学天南地北，到处都是。
　　有大学上完就直接出来工作的；有到现在还在读书的；有工作完几年又重新投入到读书人的队伍里的。。。。。。
　　我嘛，才刚大学毕业，最近暑假回国待段时间，顺便思考一下还要不要继续读研究生。
　　已经老大不小了，同龄的都工作好几年了，更快的都已经结婚有小孩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考到了广州的大学，少部分去了其他省。我和徐柳卿则直接双双去了俄罗斯。
　　当大家知道徐柳卿也去俄罗斯的时候都很惊讶。因为去留学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热门的留学国家，而以他的水平冲个北京的大学不是不可能，考得再差一个双鸭山是完全没问题的。
　　大家都在传班主任私下有找过他，建议他慎重考虑。毕竟他要去了俄罗斯，学校来年招生的一个招牌就少了一个。
　　老师有没有真找他我不知道，反正最后他是跟我一起去了彼得堡的，学校也并没有少个招牌。我和他还是都有参加高考的，而且都考进了双鸭山。
　　我算是考试稳定发挥，压着线进去的。
　　至于徐柳卿，我怀疑他完全可以填北京的那个学校，可这大哥第一志愿填的双鸭山，第二志愿才是北京那几所。
　　他很拽地跟我说：“反正都是要去俄罗斯的了，国内填哪个都无所谓了，考个广州的到时候办保留学籍还方便点。”
　　对此我只能表示：大哥，你说得都对。
　　那时我还窃喜了很久，感觉自己和他其实也并没有差的很远。
　　从小到大上的学都是一样的，除了幼儿园他上的是个国际幼儿园以外。
　　我和他小学是同班同学，初中同校不同班，高一不同班，但文理分班时我突击了一下，跟他又分到了同一个理科班。
　　国内考的大学是同一个，然后要和他一起去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班。
　　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时候，我对他不停地抱怨：怎么又是你啊？烦不烦啊？什么时候我才能不看见你这张脸啊？
　　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后来事实证明学霸就是学霸，一开始看似两人是相比肩的，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有些人是注定追赶不上的。
　　你能赶上只是因为那时他愿意等你。

　　大三那年，徐柳卿参加了一个交换项目，很干脆地去了美国的一个知名大学当交换生，然后顺便在那里读了研究生。
　　他走后没几天，我一个人平静地去外办办理了退学手续，到了下半年重新入学，从大一读起。
　　预科一年，大学算三年，一共四年吧。
　　算算也挺长的。
　　我跟他认识了25年，好了4年，分了也4年。
　　18岁那年他俯在我耳边说我们做平行线的那个夜晚，有谁知道那只是两根线在那一刻相交了罢了。
　　那一刻的相交却让我们错以为是永远。

　　扯远了，不说了。
　　这次的同学聚会大家在群里商量了一下午，最后定在了下周六万科广场。
　　我决定也去看看。
　　上次参加同学聚会还是两年前，挺长时间没见过面了，看看也好。
　　徐柳卿应该不会去了，他刚回老家，而且看他一直没在群里发言，估计是不想去了。
　　我有心想发个信息问一下，最后还是作罢了。
　　人又不是不在群里，去不去自会定夺，哪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我以为徐柳卿不会去班级聚会了。
　　因此看到他敲门来问我时，惊讶的同时忍不住窃喜了一下。
　　我点了点头说会去，然后又明知故问道：“你也去吗？我还以为你要陪外公外婆很久，赶不回来呢？”
　　他的外公外婆我一直也是跟着他喊的。
　　他笑了笑，说给老人家看看人就行了，总在那住着反而把两人给累坏了，天天琢磨着怎么好好伺候他。
　　总之，他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他有车也刚好顺路。
　　冷冰冰的灯光下，他嘴角带笑，眉目舒展，温润如玉。
　　我被那笑晃了眼，动了心，自然是举双手愿意。
　　免费司机送上门，哪有不用的道理。
　　我一脸随意地答应了，和他约好明天下午六点门口见。
　　关上门以后，我立马急得团团转，想着明天该穿什么衣服。
　　其实要穿的衣服早就想好了。但得知徐柳卿也要去后，哪能那么随便。
　　翻箱倒柜半天，这件太素，这件显黑，这件太花。。。。。。
　　凌晨的时候，我坐在衣服堆里，面无表情地想着，算了，还是就穿牛仔裤的好。

　　第二天，我提前了十分钟出门，然后发现某人老早就在门口等我了。。。。。。才怪。
　　我默不作声地退回屋里，关上门。
　　不知道憋着股啥劲，反正我一定不能是等人的那个，不然显得我多在意和用心似的。
　　在第N次看猫眼，都没有看到应该出来的人后，我有些泄气。
　　小说里面的那种完美男主人设什么的真是尼玛的不能信。
　　六点整，他家的门终于打开了，不早也不晚。
　　徐柳卿同志有些时候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很死板。
　　我看他出来了，准备掐着表计时。
　　本想过个五分钟在施施然地出去，结果我家门铃响了。
　　徐柳卿按的。
　　去餐厅的路上，我都在反思，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按门铃，傻等上十几分钟。

　　微信群一直在响，有人已经提前到那了。
　　店里人很多，位置都满了，先到的人还在外面排队等座。
　　一路上，我看着手机，他看着车，两人基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等我和徐柳卿到的时候，大家也都刚排上号进去没多久。
　　我没有和他一起进包间。
　　那家伙龟毛地说他要去趟洗手间，不用猜也知道他估计是去照镜子去了。
　　某人一直对自己的形象很是看重。
　　曾经他找我借粉底液，就因为脸上长了一颗痘。
　　为此我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我的意思不是说男生不能在意外貌，相反，我还挺愿意男生倒挫自己的。
　　我也不是觉得同性恋就是很在意外貌的人。
　　主要实在是徐柳卿有时候太骚包了。

　　我进去的时候，包间挺热闹。
　　估摸着是我前面刚进去一个人，大家还没寒暄完。
　　等我一露面，声音低了一些。
　　坐门口的班长起身迎向我，脸上挂着热烈的笑容：“哎！这位是。。。。。。是。。。。。。”
　　其他人应声看过来，默不作声地打量。
　　几年没见，都认不出我来了。
　　我笑着喊了声：“班长！”
　　正准备报一下自己的姓名，免得班长尴尬的时候，有人叫出了我名字：“小叶！”
　　周围的人各个立马恍然大悟。
　　“小叶啊！”
　　“小叶同学！天啊！差点没认出来！”
　　“哇！叶颖嘉这次终于来了！”
　　。。。。。。
　　我顺着一开始的那声音望过去。
　　齐灏隔着一个桌，笑着向我招了招手，拍拍他旁边的座位。
　　“这呢！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座位！”
　　已经老大不小的男生们像高中时候一样，开始不嫌事多地瞎起哄：“哦~~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座位！”
　　齐灏半是好气，半是无奈地捂住额头，耳朵不经逗，红了大半边。
　　我看着一个个嘻嘻笑笑的脸，一瞬间有种流泪的冲动。
　　一切都像是少年时，那时我们都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