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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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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张着嘴,一只眼看他,一只眼看容晚晚,心下一转弯,立刻拍脑门儿跟他嚎,“都怪小的贪便宜,看今早菜市辣椒新鲜,就多买了,害得您和这,这位姑娘遭罪,都是小的错!”
他一脸懊悔,看不出半点做戏模样,容晚晚自己出身低,骨子里跟他共情,下人怎么敢擅作主张给主子随意做菜,摆明了就是顾决让他做这桌子辣头。
他就是故意的,逼她吃这些菜,装的懵懂,若她真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定以为他面冷心热。
他分明是个黑心鬼。
拿她寻开心的,反正他把她当反贼,早死晚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她才不想死在这里呢。
顾决抿口酒,“重新做桌子菜。”
厨子机灵的退出堂屋,两边丫鬟也迅速的将饭菜撤走,约莫半柱香,桌上重新摆了菜,冒着热气,闻起来不再辣气冲天。
容晚晚把筷子放下,起身想跪下来,被顾决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手很大还很粗糙,扣住她就如同扣住只鸡崽子,偏偏她手腕细,叫他这么摁着动弹不得,触感绵软,跟没骨头似的,力量悬殊太大,只叫她惊恐的差点叫出来,
“我还没死,跪什么,”顾决迅速松开她,踢了凳子过来,让她坐倒。
容晚晚揪紧衣袖,大着胆子说,“您认为民女是反贼,不如把民女关进大牢。”
她就是被刑罚,死在牢里,也不愿再受他半分气。
顾决给自己倒一杯酒,晃了晃,“逆贼入诏狱,要先扒掉衣服抽打八十鞭,接着在胸口处烫烙刑,最后光着身子吊在刑架上,被狱卒鞭打。”
他说到这停了停,侧头睨着容晚晚,她已然吓得魂不附体,他哼一声,“我这府邸你要是不愿住,现在就可以送你进诏狱。”
容晚晚一阵战栗,急忙回他,“……愿意住的。”
顾决的胡子翘了翘,手掌拍桌子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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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容晚晚睡着被肚子疼醒,被秀果扶进盥室。
秀果等在门外许久,瞌睡连连,就在她以为容晚晚在里面睡着了时,盥室门开了。
容晚晚脸色不太好,手还抱着肚子。
秀果不由问道,“您怎么了?”
容晚晚一脸羞愤,“屁股疼!”
屁股疼干嘛捂肚子?
秀果迷惑半晌反应过来,急忙搀她躺好,“奴婢去给您泡壶菊花茶。”
容晚晚侧身蜷起腿,眼望着花瓶里的菊花,愤愤道,“我们只怕要死在这府里。”
那顾决摆明了不会放过她,入府第一天就叫她吃了个闷亏,显然玩的是猫捉老鼠的把戏,什么时候她死了,什么时候算解脱。
秀果泡好茶端到床边,跟她笑道,“您也别把郎君想的有多坏,那会儿李嬷嬷还跟奴婢打听您的饮食喜好,可见郎君对您有心。”
这才进府一天,她郎君就叫上了,分毫不知道危险,当真没眼色。
容晚晚挑起眼望她,眸子微闪,“我肚子这样疼,都是因为他逼我吃辣椒。”
秀果手中杯子一晃,水差点倒床上,她睁着圆圆的眼睛,错愕道,“您是说,李嬷嬷打听您喜好,才方便郎……顾将军折辱您?”
容晚晚接过那杯茶,咕了一大口,趴回床去叹气,“他心中认定我是反贼,我想辩解也无法。”
秀果苦恼道,“对女人也如此下狠手,奴婢原还当他是念着您,您好歹也能有个傍身的人,这下惨了,他是真不拿您当回事,怪不得都二十四了,还娶不到老婆,真是活该!”
“他二十四?”容晚晚惊了,这么多天她都没看清顾决生的什么模样,他长了胡子,说话声音又粗粝沉稳,她一直猜对方起码过而立了。
竟然才二十四!
秀果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门,确定门外没什么人,才压低声告诉她,“这位将军是陛下最亲近的臣子,这次他也是奉命前往泉州,回京半道来了扬州,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这背地有什么大事。”
容晚晚心里一咯噔,顾决把她关在府里,一是知晓他去过扬州,怕她走漏风声,二是她极有可能是反贼,按照道理来说,他可以杀了她,但总归想从她口中套出逆贼头子的下落。
她这条命暂时有用,但就怕他哪天不耐烦了,将她也一刀两截。
容晚晚慌忙拉住秀果,“我带的那些首饰,你寻机出去把它们当了。”
“那些首饰可都是您的宝贝,”向来喜欢打扮自己的人,竟然转了性要银子。
容晚晚差点咬碎一口小白牙,可不是宝贝,个个都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是扬州最时兴的玩意儿,她都没戴过几回。
“不想了,咱们得弄到银子,买通这府里下人,先逃出去再说。”
——
月上梢头,映的墙头雪晶莹。
顾决跟着太监一起进了宫。
大庆殿内灯火通明,他一进门就见嘉恒帝赵钧撅着腚支在御桌上,嘴呼呼的吹着炉子。
“微臣叩见陛下。”
赵钧扭头扫他一眼,冲两边太监和宫女挥手,他们便都退到殿外。
“起来起来。”
顾决起身后,赵钧终于将炉子火吹燃了,冲他招手道,“搭把手。”
顾决和他抬起地上的铁锅放到炉子上,他往锅里倒热水,笑嘻嘻道,“半年没整顿古董羹①,这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那股香,莫得办法,还是要朕亲自动手。”
顾决将调好的锅底倒进去,看着红油飘上来,辣香辣香的,他咽了咽口水,“香得很。”
赵钧红光满面,坐下来道,“陪朕吃一顿。”
顾决也不客气,坐到他下手,往锅里倒菜,“泉州……”
赵钧哎一声,连忙道,“先等等!”
顾决皱着眉看他倒一杯酒,目视着窗外的红梅白雪,抑扬顿挫的念了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②。”
叽叽歪歪,附庸文雅。
锅里的肉煮熟了,顾决捞起来先吃一口,“巴适,陛下的厨艺不错。”
赵钧有些得意,不过眨眼又冷脸,“君子远庖厨,朕也是偶尔下厨,这事不能外传。”
顾决嗯了一声,“泉州团练使肖宸昀手里确实有火器装备,比军器所的还要精良,据他说,有部分器材是从西洋那边买回来的,微臣带回了几件火器。”
赵钧神情凝重,“要是军器所能将现用军备改良,也不枉你跑一趟。”
顾决没做声。
“檀新七州被金人抢去了十五年,父皇在位时经常念叨,如果能有机会将它们重新夺回来,朕也算对得起他了,”赵钧说。
顾决闷头吃了一会儿菜,撂了筷子,抹一把脸道,“就怕军器所拆解不了火器,肖宸昀跟微臣说,那帮洋人黑的很,一件火器卖上万两白银。”
赵钧哼道,“大陈怎么也是大国,军器所要是没这个本事,朕就……”
他噎了声。
顾决两手一摊,“微臣就是个穷鬼。”
赵钧也是个穷鬼。
“就算军器所拆了火器,假如大陈没有原料,也得从西洋买,”顾决道。
赵钧烦躁的抓着头发,连跺好几下脚,“朕就想不明白,为撒子朕不能用国库里的钱!”
“因为朝里的死猫烂耗子不让您用,”顾决说。
赵钧蹭的站起来,将桌子拍的啪啪响,“他们以为朕想当这个皇帝!朕在蜀地呆的自在,是他们把朕叫到东京来,烂摊子丢给朕,朕每天都睡不着觉,那北边金国是那么容易打的?当初他赵宵还吹牛逼要收复檀新七州,结果成了俘虏,现下那帮金人虎视眈眈,朕难道要等他们杀到跟前再投降吗?”
大陈重文轻武,先帝时,文臣比武将更得宠,朝里文臣占了大半,许多武将碌碌终生,最后都只有辞官归乡,后来鞑靼人抢夺了檀新七州,并在北地建立金国,先帝激愤却无武将可用,先太子赵宵便站出来要替父出战。
这一战就成了鞑靼俘虏,丢尽了大陈脸面。
先帝盛怒之下,拒不承认赵宵被俘,只说他战死了,这事儿闹的人心惶惶,原先那些还想争皇位的皇子都怕自己成了亡国之君。
赵钧才被推上了皇位。
顾决看他跳完脚,慢慢道,“微臣这次在扬州抓了一批土匪。”
赵钧勉强压住火气,道,“你没事跑扬州干嘛?”
“这批土匪会说京话,在扬州当地混了不少天,扬州知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决又道。
赵钧愣住,“啷个意思?”
顾决耸耸肩膀,“微臣留了十来个眼线,等他们回来就清楚了。”
赵钧有些生气,“不然朕干脆叫人去抓了这知州。”
顾决奥了一声,“他可是先太子妃的旁亲。”
赵钧眼神飘忽,起身背手道,“朕还是先想想怎么搞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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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晚晚这一宿睡的不好,天蒙蒙亮时,她隐隐约约听见声响。
“咚!咚!咚!”
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墙,要破开闯进来。
她立刻吓醒,那东西还在撞,她揪着被子朝外喊了声。
没人理她。
那东西还在锲而不舍的撞,她怕的缩成一团,堵着耳朵想将其隔绝,可是那声音一下一下闯进来,她不想听也没法,冷汗不断往外冒,她寻着记忆胡乱念道,“阿弥陀佛,嘛咪嘛咪哄……”
可是那响动还是不依不饶的冲进她耳朵里,她怕死了,这定不是人干出来的,这屋子闹鬼!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我就是死,死大牢里,也不吃你家的大米
后来的晚晚:艾玛真香
还有一两张男主就要把胡子剃了,必须帅锅
①古董羹就是火锅,古代时候的叫法。
②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白居易的《问十九》感谢在2021-10-26 22:53:22~2021-10-27 22:2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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