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吻》antares1108

38、尾声

　　明月冲破云层，皎洁的月光占据了整个世界。风，似乎小了下来。
　　“浮于表象的往往不是真相。反之，亦然。”
　　米罗震惊地抬起头，一只挂满白帆的船绕过对面的山头靠了过来。
　　“奥罗拉”号。
　　仿佛是有一种神力瞬间占领了他的身体，他的大脑空白一片，他的身体似乎完全不再听他指挥，他向前走了一步，跃入水中，急速地向那只大船靠过去，仿佛那是他最终的归宿地。
　　甲板笼罩在银色的光芒中，那里没有一个人，波涛微笑般地呢喃中夹杂着从船舱深处隐隐传来的弦乐声。他抬起头，满月从二层甲板上方俯瞰着他，仿佛是一只挂在桅杆上的苹果。他绕过杂物，走上盘桓的舷梯，曲折的角度令他熟悉地心惊肉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灵魂出窍，在梦中来到了这里。他这样想着，站在了舷梯口。
　　二层甲板出乎意料的干净，一个方木桌摆在中央，上面的一碟点心两杯热茶，茶水似乎刚冲泡好，袅袅的热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个人坐在桌子后方，侧着脸望向海面上聚散的月光。他穿着一袭纯白色丝绸做成的长袍，金色的束带一直垂到地面，蓝色的花纹像波浪一样伴随着衣料的褶皱若隐若现。他有着几乎完美的侧脸，月色流连在上，细细地描摹着轮廓。但米罗看不清了，那张脸在他面前模糊闪动，他只能看到对方一侧闪着珍珠般柔和的光芒，石青色的头发像瀑布一样，一直倾泻到地面。
　　他站在那里，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卡妙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米罗。他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整个世界在那一刻点亮了。米罗看到他的额发，还像当年那样浓密。他英挺的燕尾眉，依旧像梦中那样源远流长。他的脸变得消瘦，脸色也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但他的眼眸中依然有星光，虽然不似初见时那般冷冽而深邃，却更加深远而温和，像包容一切的宇宙。他的唇角弯出一个极清极浅的笑容，那笑容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锤子一下子砸在他的灵魂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你来了。”卡妙说，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米罗的眼泪掉在甲板上，为了掩饰他快步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个人狠狠地嵌在怀里。他的唇狠狠地蹂躏对方的唇，牙齿碰着牙齿，舌头缠绕舌头，他要将对方一口吃下，他要双方的灵魂融合到一起，他们从此成为一个人，再也不可能分开……
　　“他们说你死了……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你终于相信了？”
　　“你的脸色依旧不好，是太累了，还是……”
　　“米罗，我的病依旧和我如影随形。但是我的医生说……”
　　“说什么？”
　　米罗感到他的手心被划了一道线，粗粝的触觉，像是很多锐利的尖刺划过去。他惊讶地低下头，他的瞳孔在目光接触到目标时，倏然收紧了。
　　这是怎样的一根手指，仿佛被火烧后的树枝一样嶙峋怪异。不，不止是这根手指，他那整只手，米罗的记忆中白皙修长如汉白玉雕刻的手，此时就像一只濒死的蝙蝠一样难看。
　　“啊！”米罗大叫了一声，抓住那只手，“你的手，你的手……”他看向卡妙的目光包含了痛惜和震惊，仿佛要哭出来一样。
　　卡妙依旧微笑着看着他，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温柔，他用另一只同样的手捧住爱人的脸，说：“双手换一条命，我觉得很值了。况且，它们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告诉我，告诉我……”米罗把脸埋进他的双手里，声音哽咽。
　　“艾俄洛斯下了重药才延长了我的生命，这些只是药物的副作用。即便如此，我也知道那一天随时都有可能来。米罗，”他正色说，用那双手捧起爱人的脸，深情的目光透过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蓝紫色眸子，直看到他受伤的心里，“我曾经以为自己一个人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独自死去或许对你的伤害最小，但是却发现那只是我自私的一厢情愿，也许把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完全交给你才是我应该做的。告诉我，米罗，这次我的选择对了吗？你愿意陪伴我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吗？”
　　米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拼命地点着头。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迎接这一切。你呢，我的米罗？”
　　“当然。”他大声说，仿佛要用上一生的力气。
　　卡妙竖起食指，“我不知道还有多久，也许是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者是……”卡妙眼眸里的星光碎裂了，他的眼睛成了宇宙。
　　“一辈子！”米罗大声喊了出来，他狠狠地吻住了卡妙，永远也不再分开。
　　金百合滑落到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圆月转过脸去，照亮了整个世界。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