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重昕》心怀

3、第三章

　　卢昕自认是一个很失败的人。
　　二十四年人生中，数年的能力者生涯里，她没远赴过北方，没南下过海，尽管她被誉为新星，她拥有甲级能力证，她受到众多前辈赞赏，她的引领者是暗之一系的领袖。
　　她第一次不是治安管理、不是和平切磋的真正任务，是开始，也是结束。
　　能力者总部对她生涯不公开的封存档案中的描述：
　　“ 在SA3928这次行动中，她失去了她能力实质的两柄巨刃，并受到了足以结束她生涯的严重创伤，目前她脱离编制体系，能力预估为丙等，即具有部分附体和能力的短暂激发…………”
　　从那之后，她失去了代号，因为只有乙等或以上、即“ 具有附体的完全体”的能力者才拥有代号。
　　如Miri所说，没了能力的她，其实真的很愚钝，娇气；像个鸵鸟一样缩在世界的边角。她默默无闻的在小学里工作了两年，像水一样尽力贴合平淡的生活，仿佛曾经的一切中，只有她自己是虚幻的。
　　她总能梦到那个高大男子，自黑夜中潜出，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嘲讽与不屑。
　　永夜一直对他唯一的弟子很失望，或许是因为她折戟，或许因为她甘愿做着平凡的工作、简单的职务。卢昕本不用理会，因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她的老师不再会多看她一眼，但自从她能力开始躁动，未来又开始踏上不可预料的迷途。
　　现在她站在一片雪里，感受着能力在她干涩的躯体里活跃，明亮的眼睛中多了几分黯然。
　　因为这股能量，并不是她如臂指使的黑色暗流，而是一种纯粹的杀伐之气。
　　这让少女在倒在血泊的那一刻，心中满是不安。
　　直到她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醒来，她拼命的理清思路，并顺着她构想的道路走去。
　　掀开，着装，开窗，跃下，逃离；失去的感觉重新回来，并支持她闯进雪幕。
　　少女在冥想中、重铸她的附体，尽管体内的源与其并不契合，但勉强而为，还算足够。
　　卢昕披散开马尾，头发顷刻飞涨垂至腰际，反重力的微微起伏，像散落的焰，关节处凭空形成尖利的甲，与之相称的肌肤附上白色的鳞甲，背负着巨大X形剑匣，可里面是空的。
　　少女微微喘气，体内新生的源和她的附体相互排挤，这让她有着针扎般的刺痛。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身体里又出现一股源，这在大陆上并无先例，但既然还不坏，不偏不倚的走下去明显是最优解。
　　卢昕需要一个人来帮助她，至少要帮助她抑制住这种痛苦。
　　她身后展现出飞翼，曾经的飞翼由暗源凝聚，现在由这道不知名的源气凝聚而成，蕴含着未开化的蛮荒气息，掠过城市，从前的朝气洋溢在天边一角。
　　因为永夜的缘故，卢昕短暂生涯中，结识了各类能力者，尤其是暗之一系的人群，明面上的她都曾见过面，比如卡鲁。
　　一个鼠相老头，名字叫卡鲁，代号也是卡鲁，与大部分战斗为主的能力者不同，他更精通于精神与物理上的增幅与抑制，成名技“ 精神护盾”，只有在精神和物理双方面同时对他给予压倒性打击，才能摧毁护盾，他只凭借这方面的能力，便稳坐于甲级能力者高位。
　　很多人说卡鲁隐居在南方小镇，卢昕不以为意，卡鲁在两年前欠过她一个人情，恰逢此事，她可以收回。
　　飞出城市，巧妙避开可以引起麻烦的路线，她停在了市管辖范围内的一座县城，走进当地最大的歌舞会所“ 帝都”。
　　莺歌燕舞扑面而来，卢昕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享乐的男女，“ 我来找卡鲁。”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会所里的人很识趣，毕竟能激活附体的，绝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调笑的对象，卢昕在管事的引导下踏入后院房间，看到了那个面容熟悉的老头。
　　“ 所以说，你回来了。”卡鲁上下打量着卢昕。
　　“ 我回来了，连带着我的能力。”少女发丝飘扬，眼里情绪很多。
　　“ 但既然你找到了我，证明你有问题，起码有隐患。”卡老头说话时总是不自觉的眯眼，带着考究和端详。
　　“ 你欠我一个人情。”少女突兀地说。
　　“ 但我首先要看看，这个人情究竟够不够。”
　　“ 帮我抑制附体外在特征，战斗时不会解除。”
　　“ 不够。”卡老头很干脆。
　　卢昕脸暗了下来，“ 你五段技的激活物，是我给你的。”
　　“ 严格意义上，你只是做了推手，那是你老师的，物品的情分，我已经还给了他，所以你这边只剩‘帮忙要激活物’的情分，”卡老头摊手，带着狡黠，“ 这并不够。”
　　“ 你的条件。”卢昕沉默后说。
　　“ 我可以帮你叫上月刀……”
　　卢昕笑了，打断道，“ 看来条件不小。”
　　少女并不怀疑卡鲁找不到月刀，月刀是土之一系强者，他们两人同为“ 六皇”，这六个附体上古就关系密切到并名存在，不知是偶然还是有所隐秘，如今的六位强者，仍是一个小圈子，在大陆上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 月刀在封印和衰减方面很有成就，我和他联手，可以切断附体和你之前源的共源性，你附体暗之一系的特征会减小，只会保留基础特征，”卡鲁顿了顿，“ 作为交换，你需要帮我搞到‘科蒂利亚’一缕源气。”
　　“ 如果你说的是神话体系中的巫咒魔女，这明显是做不到的事，现今时代没有人掌握这一附体。”
　　卡老头笑笑，“ 看来你能力未复苏前，并没有资格知道这次任务实质，这次任务有关幻域，科蒂利亚就存在于幻域里，具体我不清楚，但这次并不是小打小闹，这是两个体系，两个世界的初步碰撞，百年来的最大变革。”
　　“ 那制衡级为什么没有下场。”卢昕疑惑。
　　“ 北方逼境牵制制衡级，这明显是有预谋的，更何况双方都没摸清楚底，制衡级下场，战局就不可收拾了，所以，你们便是先锋，”卡老头直起背，“ 怎么样，我不要求你立马帮我拿到，现在是时代的风口，你总会有机会的。”
　　“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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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褐黄洪流与暗色交织，风迷人眼，蜷旋而上，状若球形的蚕静立在空中，里面正在涌动。
　　壮汉拍拍衣服，“ 差不多了，剩下只看她的了。”
　　“ 你说，永夜知道了会想什么。”老头眯眼，短促的尖笑，“ 也不能怎么样，看这个样子，她的源已经不是暗之一属，跟我们也不是一路人了，但重点是，他和她怎么看待三年前……”
　　老头顿了一下，岔开话题，“ 永夜和那个龟缩起来的家伙是她的领路人，自从三年前，两条线都断了，这回会有戏看。”
　　壮汉站起来，浅棕的皮肤下，澎湃且霸道的力量刻意收敛，“ 你个贼人，不用跟我说这些，她出事的时候，你宁可违反条例，枉顾和北方对峙的战事，也要回来，”壮汉用手比个手势，“ 你这个第三条线，看自己的戏。”
　　卡鲁哑言。
　　壮汉继续说到，“ 如果你没做那件事，你们俩会像现在一样冷战？贼人，我都看出你活泛的心了。”
　　“ 怎么，块头？找你帮一次忙，来奚落我？”卡鲁撇嘴，“ 那件事谁会知道她这么过激？她和我置气，没了能力自己躲起来，我还要堵着她？如今到是好了……”卡鲁的脸猛的一沉，看着壮汉轻声说到“ 可这股新生源，这种鲜明的特征，是那位？”
　　壮汉也惊疑不定“ 战之一系是很稀少，但也不止那位一人，大陆上是存在战一系人的，可……” 壮汉沉默，
　　“ 如果是她的话，这概率或许并不小。”
　　暗与沙的层流中，孕育着平凡或不平凡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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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北市，决策局门口。
　　有些萎靡的男子搓了搓手，他在等这次任务真正的主力军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