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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自称奴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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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刚进总裁办,陆煜就拿了一杯芒果西米露进来了,冲楚辞扬了扬:“小辞,给你喝的。”丢过去,楚辞准确无误地接住。
“抱歉,总裁先生,这是慰劳小辞的,我没给您准备。”陆煜调皮地向楚凌歌一笑。
楚凌歌非常无语,保持面瘫。
陆煜看看楚凌歌,再看看楚辞,凑到冰山总裁耳边,低声道:“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哦。”
楚辞捧着那杯西米露,呆立在那儿,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楚凌歌像背后长着眼睛似的,开口道:“喝吧。”
楚辞应了声“是”,把吸管塞进嘴里。吸一口,感觉那西米露甜得满口生津。
陆煜回头看他一眼,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又用眼睛示意楚辞给总裁倒茶。楚辞点点头。
这两人“眉来眼去”,楚凌歌忍无可忍,咳了声:“煜煜,你该回去工作了。”
陆煜一本正经地应了声:“是,总裁”,满身白领范儿地走了。
楚辞迅速喝完西米露,悄悄丢在一旁垃圾筒里,走上来拿了少爷的杯子,见他没有异议,心头一宽,得了宝贝似地跑出去。
身后楚凌歌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到极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他又想起凌晨做的那个梦,那个梦,比前天晚上清晰了。他看到那枝箭射入楚辞的身体,他看到楚辞穿着戎装,他听到自己痛不欲生的呼喊。然后,他醒了。他流了眼泪。
他想起楚辞的话:“奴才对少爷的忠心,唯天可表,那不是用契约来维系的。”
奴才,那么具有侮辱性的词语,为什么他说起来那么自然?为什么即使自己逼他在人前说,他还能那么坦然?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他说不是因为爱,是忠心。
怎样的忠诚,能让人忍受这样的打压与折辱?
柳舒的儿子,基因改造的试验品,暗恋自己的男孩,曾经最喜欢、最亲近的仆人……千般滋味,无法言传。可是,他没有太多精力放在楚辞身上,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是家主,是总裁。
这个上午,楚辞没有像昨天一样乖乖充当植物人,更没有理会之前少爷说的不准他抬头的话,他给他端茶倒水、给他打饭、给他铺床叠被让他午睡,他态度恭敬但绝不拘谨,声音轻柔但绝不压抑。
楚凌歌不知道自己的仆人哪根筋搭错了,自己有对他和颜悦色吗?只是因为早上让他服侍了一下,他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这样积极主动,显然已认为两人之间已经“雪融冰消”了。
特别让楚凌歌发指的是:他总在没人的时候一句句说“奴才”,仿佛不说这两个字,无以表明他的身份。能够忍受已经罢了,还有谁能够对“奴才”这种称呼甘之如饴的?
楚凌歌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九霄云外去,可偏偏没有力气跟他纠缠。他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所以下午又喝了一杯咖啡。
“少爷,多喝咖啡,晚上会失眠的。”楚辞低声劝。
楚凌歌斜眼看他:“你负责。”
我负责?我怎么负责?楚辞暗暗问自己。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案是:他洗澡时给他放薰衣草精油,有助睡眠;不行的话,等他睡觉时给他按摩头部;再不行……
“你要是敢一掌打晕我,我明天让你跪一整天。”少爷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楚辞毛骨悚然,为什么某人总能看透他的心思?他讪讪道:“奴才怎么敢?”
楚凌歌瞥他一眼,那眼神在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楚辞像触电一样呆住了。这眼神他太熟悉了,以前的少爷经常用这种眼神看他,只是那样一个眼神,已经算是责备了。
“少爷……”他失神地喃喃,但立刻清醒过来,千万别再白日做梦!赶忙拿了杯子,像逃一样出去。
一直跑到茶水间才突然意识到,今天少爷没有对他冷漠,更没有冷酷,他刚才的样子,甚至有几分宠溺的、调侃的味道。
难道只是因为他做了那个梦吗?还是说,他的本原在不断复苏,速度越来越快了?
唇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无限欢喜、无限期盼。
英国伦敦,蔓莎庄园,早餐后。楚苍逸正在客厅读报纸,电话响了,他拎起听筒:“喂?我是楚苍逸。”
“老爷!”那边传来乔适的声音。这位总是带着和煦笑容、充满亲和力的管家先生,拿着手机,躲在自己房间里,满面愁容,“少爷识破我了,他问我是不是老爷吩咐我关心小辞的。老爷,我不明白少爷为什么突然间变了,以前那么宠小辞,可现在,他不仅罚小辞,还逼他自称奴才……”
楚苍逸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明显变调了。
“今天早上,少爷和小辞说话时,小辞都自称奴才。我想劝少爷一句,可少爷说,他的奴才给他丢脸,他在教他规矩。”
楚苍逸像挨了当头一棒,脸上顿时失去血色,身子晃了晃,勉强支撑住自己,涩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他挂掉电话,跌坐进椅子里,这时候他才发现,柳舒就站在门口。
楚苍逸重新站起来,迎着柳舒走过去:“舒,我们马上回中国去。”
柳舒比他冷静,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收缩:“乔管家跟你说了什么?”
楚苍逸痛苦地垂下眼帘:“凌歌他,越来越过分了,他从精神上折辱小辞,他叫他自称奴才……”
柳舒一震,那震动从他眸子中扩散,一直到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胸口剧痛,几乎忍不住用手去捂住胸口。但他没有,他只是拉着楚苍逸往里走,走进书房,把门关上。
“苍逸,让我去,你不要去。”柳舒握紧楚苍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底有惨淡的笑意,但藏得很深,“我种的苦果,我来尝。我去见家主,让他定我的罪。无论如何,我要认回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受折磨。如果他恨我、不肯认我,那是我应得的报应。”
“胡说。”楚苍逸反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责备,“这件事,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扛。凌歌毕竟是我的儿子,他再怎么恨我,都不敢拿我怎么样。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我无法想象他会用怎样的方式报复你。他对小辞都狠得下心来,何况是你?”
他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背:“舒,你这辈子已经太委屈自己了,我原本以为,现在我可以给你安定、幸福的生活,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事来。是我没能保护你,我没用。”
“不,苍逸,是我瞒着你,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错的是我。”
“好了,别再犹豫了,我们立刻准备出发。”楚苍逸斩钉截铁地道。
第二天上午九点,蓝茵别墅。是周六,楚凌歌照例把工作带回家来做。吃过早饭,他就去了书房。威廉找不到和楚辞单独相处的机会,楚辞跟楚凌歌如影随形。虽然威廉看到楚辞在楚凌歌面前越发谦卑恭敬,一口一个“奴才”,可他有种直觉,楚辞并没有处于水深火热中,他过得很平静。
威廉几乎抓狂,他费尽心机,得到了什么结果?表哥没有赶走楚辞,而楚辞对他恨之入骨。
他的喉咙还没完全消肿,吞咽硬物时仍然有些疼痛,每每想起楚辞掐着他脖子把他拎起来的样子,他就觉得胆寒。楚辞是柳舒的儿子,看来,他继承了他父亲骨子里的冷血。逼急了他,他可能会杀人。
威廉不甘,极度不甘。他这样纡尊降贵去“追”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地位低下的仆人,竟然会遇到重重障碍。他从十四岁开荤,到现在有过的情人不计其数,哪个不是主动向他投怀送抱?那些男性床伴,甚至愿意跪下来舔他的脚。
而楚辞,这个降不服的男仆,让他爱恨交加。越是降不服,越是激发他内心强烈的欲-望。
他出门去了,带着托马斯和两个保镖,招摇过市,只为纾解内心的郁闷。
楚辞去为少爷倒茶,听到大门外传来欢呼的声音:“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他喜出望外,放下手里的杯子,跑出客厅。
楚苍逸和柳舒双双走进别墅,佣人们主动夹道欢迎,向楚苍逸行礼,个个脸上露出喜色。
乔适直接迎上去,九十度鞠躬,激动地喊:“老爷!”
楚苍逸面带微笑,扶了他一把:“乔适。”他端详着他的脸,“你还好吗?”
“我很好,老爷。”乔适转向柳舒,“柳管家,你好。”
柳舒欠了欠身:“乔管家好。”
一抬头,看到楚辞奔了出来,他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老爷!柳管家!”楚辞冲楚苍逸深深一躬,抬头时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老爷,您回来了?太好了,我去禀告少爷。”
“小辞。”楚苍逸叫住他,“少爷在哪儿?”
“在书房。”
“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听到。”楚苍逸沉稳地微笑,“我去找他。”他一拍楚辞的肩膀,“小辞,柳管家有事同你说,你跟他去吧。”
楚辞疑惑地看看柳舒,柳舒点头示意:“小辞,跟我来。”
乔适看着他们,一头雾水。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示意佣人们解散,对楚苍逸道:“老爷请进,我给您倒茶过去。”
“先不用。”楚苍逸微微摆手,“你去叫少爷到祠堂来。”
乔适迟疑了一下:“是,老爷。”
祠堂在蓝茵别墅的西北角,是单独的一座建筑,座北朝南,四面遍植高大的树木,透过树缝,可以看到祠堂的单檐悬山式屋顶,由石板接成,石板上雕有屋脊、瓦垄、连檐等构件,显得年代久远。
楚苍逸推开祠堂的门,外面烈日当空,祠堂内却十分阴凉。他绕过照壁,走过天井当中的甬道,两旁各有庑廊,两庑廊阶前临天井池处均有雕刻精美的石雕栏板。甬道尽头是正殿,正殿墙上悬挂着楚家近几代家主与夫人的画像或照片。
楚苍逸抬头,正面墙上高挂着楚家祖辈流传下来的家训:
百孝善先,积德诚信;
敬天畏地,苦修勤培;
一生修正,良习善心;
厚德载物,忠恕宽容
靠墙放着一张桌案,供后世子孙上香祭拜,抽屉里放着族谱,桌案边上悬着一根家法板子。
楚苍逸拿起一枝香,点燃,插-入香炉。香烟袅袅升起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过身,面对门口。
整个祠堂一片肃穆。
楚凌歌抿紧嘴唇,他漆黑的眼眸像最深、最沉的夜色,看不到一丝光亮。他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直直地看着他的父亲。
楚苍逸从桌案边拿下那根家法板子,指着地面,简短地下令:“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