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岛[跨物种之恋]》明月疏星

49、自·杀

　　“好！爽快！”无骨魔音蝉称赞道。

　　玲儿道：“你别夸得太早，我还有个要求。”

　　“尽管说！”

　　玲儿道：“我要你先把血交给我哥哥嫂子，之后再取我性命。”

　　魔蝉沉吟不语。

　　玲儿抢着又说：“你是老前辈，而且力量远在我们之上，你要杀我们，可谓易如反掌。你如果不答应，就说明你要么是想骗我们，要么是怕我们。我想老前辈不会不答应吧？”

　　魔蝉哈哈笑道：“小姑娘，你这是将老夫一军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夫岂能不答应呢？来吧！”

　　光点和彩虹面面相觑，都问玲儿：“去哪？”

　　玲儿还没说话，就觉周身刮起一阵龙卷风，把她和光点、彩虹三人卷到峡谷口的一个石墩下。

　　魔蝉的声音从石墩上传来：“小姑娘，把你的刀举起来。”

　　玲儿仔细朝石墩上打量，可石墩上空无一物，玲儿不禁想：“难道魔蝉是个幽灵？”

　　玲儿一边想，一边举起水晶刀。

　　水晶刀突然受力，刀刃似乎划破一块皮肉，玲儿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刀刃处凭空流出紫色的液体。

　　玲儿立刻明白了，魔蝉并不是幽灵，而是一种完全透明的生物，紫色液体是它的血。

　　玲儿从泥沙里捡一块骨头当做容器，把紫血装进去，交给光点，道：“收好，快走！”

　　光点和彩虹不肯接，一接就意味着玲儿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玲儿毅然硬塞给光点，道：“时间不多了，走啊！”

　　两人哪里肯走，他们一走，玲儿将被肢解，跟其他无名生物一样，变成一堆白骨，暴尸荒野。

　　两人含泪杵在原地，心知劝不回玲儿，至少能把她的尸骨带回去，给夜风和黑石一个交代。

　　玲儿吼道：“平时你们那么听话，今天这是怎么了？走啊！”

　　彩虹突然一把抢过白骨容器，往地上一扔，拉起玲儿就走，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想不开，一心寻死呢？”

　　玲儿发疯一般，捡起容器，塞给彩虹，捏得彩虹手腕生疼，道：“只要能救黑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死又怎么样？都是我应得的！”说罢，把彩虹一推，道：“走！”

　　无骨魔音蝉早不耐烦，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深海里突然刮起一阵飓风，将彩虹和光点吹得不见了踪影，对玲儿道：“准备好了吗？”

　　“来吧！”玲儿立定漂浮在半空，决然道。

　　“哈！结束啦！”魔蝉说完，猛震出一声“嗷”叫，深海中随即被超声波震荡出一条肉眼可见的水柱，从石墩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玲儿。

　　玲儿不自觉地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死刑宣判，心里默念：“结束了。”

　　“咣当”一声巨响。

　　玲儿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庞然大物撞飞了出去，心脏如同炸裂，浑身脱力，呼吸困难，但似乎没死。

　　当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艘蝙蝠状的三栖潜艇贴着她的额头停在半空。

　　迷迷糊糊中，玲儿看见一个人从潜艇中下来，背对着潜艇的灯光，快速朝她游来。

　　“邵秉强？怎么是你？”玲儿梦呓般问道。

　　来人正是邵秉强，他把莫语送回家后，补充了一些物资，立即赶回海里，沿着海沟一直往西驾驶潜艇，寻找玲儿。直追到魔蝉海域，才发现玲儿的行踪，赶来时，正遇魔蝉袭击玲儿，而玲儿正束手待毙。他想也没想，开着潜艇俯冲下来，挡在玲儿身前。没想到魔蝉的超声波威力如此强劲，竟把庞大的潜艇撞飞了出去，潜艇撞在玲儿身上，撞得玲儿额头、鼻子、嘴唇血流不止，手脚肋骨又断了几根。

　　邵秉强身穿透明深海泳衣，扶住玲儿，道：“你吃错药了？找死啊！要不是我，你今天早碎成渣了！”

　　玲儿甩开邵秉强道：“别碰我！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

　　邵秉强道：“是跟我没关系，但我得提醒你，你要是死了，黑石该有多伤心，你知道吗？我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吗？你死了，除了让爱你的人伤心，还有什么用？”

　　玲儿忽然拿刀对准邵秉强的喉咙，道：“不要在我面前提‘爱’字！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邵秉强举手投降道：“不提就不提，让我送你回家，总可以吧？”

　　“不用！”玲儿放下刀，独自游了出去。

　　然而，玲儿手脚乏力，游得很慢。

　　偏偏魔蝉仍不死心，道：“小姑娘，你拿了我的血，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吧！”说着，又鼓荡超声波朝玲儿撞来。

　　玲儿眼看逃不过被震成碎尸的局面，只得叹气认栽。

　　邵秉强见了，岂肯眼见玲儿遇难，忙抛开玲儿的禁令，把她拉到一边。

　　玲儿勃然大怒，挥刀朝邵秉强的面门砍去！

　　幸好泳衣的材质异常坚韧，受得住这一刀，邵秉强的心态却被这一刀砍得奔溃，不由分说，就把玲儿往潜艇里拉，道：“你想死是吧，我偏不让你死！你不让我碰你是吧，我偏要碰！你想杀我是吧，好啊，我让你杀个够！”

　　玲儿不停挣扎，直到被邵秉强扔到潜艇的地板上，反而安静了下来。

　　邵秉强启动潜艇，打开热敏成像系统，看到那只透明的无骨魔音蝉，的确是蝉的形状，但没有脚，没有翅膀，也没有鳍，也就是说，它不能动，一辈子只能生活在石墩上。魔蝉身形巨大，与潜艇的尺寸不相上下，难怪发出的次声波和超声波威力如此巨大。

　　邵秉强正看着，魔蝉突然又呼出一道声柱，朝潜艇的玻璃视窗撞来，邵秉强急忙抬起机头，猛踩油门，飞也似的弹射了出去。

　　邵秉强开启自动驾驶，走到玲儿身边，伸手扶她道：“你要是不杀我，就让我给你上点药吧。”

　　“走开！”玲儿说完，自己找个位置坐来，发起呆来。

　　邵秉强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潜艇驶出二三里，显示屏上突然弹出提示：前方发现利比人。

　　邵秉强细看图像，认出两人正是光点和彩虹，忙追上去，停靠一旁，开门邀请他二人上艇。

　　门一开，玲儿一言不发，跳下潜艇。

　　光点和彩虹见玲儿从邵秉强的潜艇里出来，都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邵秉强道：“别看了，我和她没什么！另外我想问，你们要搭顺风车吗？我听说你们急着赶路，要回去救人。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赶紧上艇。”

　　光点和彩虹听了，都眼睛一亮，不过一想到鱼传尺素里发生的事，两人的眼神又暗了下去，都朝玲儿望去。

　　玲儿道：“我们走。”说着，拨水往西游去。

　　光点和彩虹只得跟着。

　　邵秉强驾驶潜艇，以极低的速度跟在玲儿身侧。

　　四人静默无声地游走半个小时，游出的距离还不到十公里。

　　光点实在忍不住，道：“玲，照我们这个速度，回到石林起码要个把月，救黑石恐怕来不及吧？”

　　玲儿不答言。

　　又游了几里，彩虹道：“玲儿姐，你受伤这么重，一路这么消耗体力，怕吃不消吧？”

　　玲儿仍不理。

　　三四里后，光点拦住玲儿道：“咱们虽然跟他有些过节，但现在他的确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毕竟人命关天，跟他赌气，就算我们赢了，可结果却是黑石救不回来了啊。”

　　彩虹道：“是啊，如果他能帮我们救黑石，那他害死我儿子的事，我不会再跟他计较。”

　　然而玲儿依旧不理，反而拖着重伤，快速朝前划去。

　　终于，十来里后，玲儿停了下来。

　　光点和彩虹连忙追上，只见玲儿精疲力竭，伤口崩裂，晕死了过去，而她眼里，挂着两串长长的眼泪。

　　邵秉强驻艇，跟光点和彩虹一起，把玲儿抬上潜艇，让机器人给她做了诊断后，机器人开出药方，由光点和彩虹帮助玲儿服药。

　　玲儿昏迷，一路上除了光点对邵秉强说过一句“谢谢”以外，艇舱里都是静悄悄的。

　　第二天中午，玲儿醒了过来。

　　对于自己躺在潜艇里的事实，玲儿并不打算多说，只是歪着头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

　　邵秉强来看望她三次，她都避而不见，邵秉强摸不着头脑，只好问光点：“玲儿到底怎么了？以前她不是挺开朗活泼的吗？现在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自杀，就是自闭。”

　　光点摇头，又问彩虹知不知道。

　　彩虹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女孩自杀，十之八九是感情问题。”

　　邵秉强如同触电般，恍然大悟，没等光点和彩虹回过神，他已推开病房的门，径直在病床边坐下，见玲儿侧身朝里躺着，便对着她的背影，道：“玲儿，我知道你为什么想不开了。一定是因为你心里有许多矛盾，对不对？一来，你对我有恨，可同时又不忍心杀我；二来，你跟黑石是夫妻，却无法全身心地遵守婚姻契约；三来，你明知道要与我保持距离，可老天偏偏把我安排到你身边。你恨老天，更恨自己，所以动了轻生的念头，是吗？”

　　玲儿忽然翻过身，咆哮道：“你不要说了！”

　　邵秉强显然不知道这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不用说出来，被玲儿一吼，吓了一跳。

　　玲儿那一吼似乎花光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倒在枕头上，有气没力地说：“你出去。”

　　邵秉强道：“你有什么话，说出来啊，不要憋……”

　　没等邵秉强把话说完，玲儿又忍不住吼道：“出去！”

　　邵秉强一步一回头，走到门边，道：“为了不让你左右为难，为了让你快点变回以前的玲儿，我决定从今往后，再不来打扰你了。”

　　玲儿听了这句话，不知是喜是忧，只是顺手拿起枕头遮住脸，可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浸湿了枕头的两角。

　　邵秉强说到做到，从病房出来以后，他一直安静地坐在驾驶位上，聚精会神地驾驶潜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空白的海洋。

　　午后，石林到了。

　　舱门自动打开。

　　玲儿在光点和彩虹的搀扶下下艇，并没有跟邵秉强告别。

　　玲儿刚到沉船外，就见一堆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跟她打招呼。

　　玲儿凝神看去，这些人都是利比人。

　　他们是来投靠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