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靳冉

5、遇见

　　上次吃饭时，吕图和顾齐遇两人互相加了微信，之后他把顾齐遇半年可见的朋友圈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直没敢发信息给她。

　　吕图不知道要怎么报答顾老师，刚找到她时，发微博私信还是一时激动，根本没考虑紧张，现在想再请顾齐遇吃饭，却心情十分紧张，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条信息改了又改，删了又删，最后他一闭眼睛，终于发送出去了。

　　“叮”，顾齐遇听到微信提示音，拿起了手机。她以为又是阿姨的语音，打开一看，对方微信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原来是那个支教学生图图又要请她吃饭。

　　她家阿姨回老家已经一周多了，终于发来消息告诉顾齐遇，她暂时还是回不来。家里父亲去世，现在母亲也跟着病了，她还得在家照顾一段时间。

　　这种假期肯定要给，顾齐遇安慰了半天，又给阿姨发了个大红包，才放下手机。

　　“唉，卫生有钟点工可以打扫，就是吃饭问题让人为难。”顾齐遇吃了一周多的外卖和小玥送来的各种“草”，已经没有胃口了，开始怀念阿姨的汤汤水水。

　　“那个弟弟吕图约自己吃饭，要不就出去吃？”顾齐遇左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右手手指已经自己动了，在手机上打了一段文字：“好的，那你来接我？”

　　吕图那边还在忐忑中，没想到信息马上回了过来。他一看，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连忙准备下楼开车出发。

　　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才下午三点：好像有点早啊！

　　“不管了，去她家楼下等吧！”吕图还是毅然拿起车钥匙，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嗯，不错。再加上短款风衣外套，完美。”

　　他给人多面广的鲁骏打电话，让他帮定个女孩子喜欢的高档餐厅，最好清淡一点的。鲁骏一口答应，不一会就发给他了餐厅地点和包房号码。

　　京城绿化越来越好，有飞絮的树早已更换走，马路边各类花木开得如火如荼。车辆飞驰而过，路两侧快进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粉红彩云。

　　从公司到国贸并不算太远，路也算顺畅，太早到达的吕图只好在顾齐遇家小区门口停车等着，还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先生，这里不能长期停车。”保安敲敲车窗。虽然面前是一辆很商务的奔驰，但他们这个小区的保安啥没见过，宝马奔驰只能算普通车。

　　“不好意思，我就接个人，很快就走。”吕图对保安十分客气。

　　保安看着车里的好脾气的帅哥，还以为是哪个老板的司机，他想了想说：“这样，你可以进地下车库，下面有临时停车位，你去下面等吧！门口停着车，经理看到会骂我。”

　　“好，谢谢大哥！”吕图关上车窗，开进了地下车库。

　　又等了一会，他看看手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这才给顾齐遇发了消息：我到你家小区地下车库了。

　　“你下车库了？那刚好，在3号楼那个口等我就行，我马上下来。”顾齐遇没再打字，直接发了语音，声音悦耳甜美，还带着小姑娘的娇俏。

　　吕图又点开语音，嘴角带笑，重复听了两遍，才恋恋不舍放下手机。

　　车引擎稳稳的响起，他三绕两绕，找到3号楼，靠墙边把车停了下来，下车等顾齐遇。下车后，他才想起来：我怎么连束花都没买！哎呀，也太笨了！但出去买也来不及了。

　　在车边站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挺了挺背：“嗯，不能驼背。”

　　顾齐遇扎了个马尾，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戴着口罩，出了电梯，探头寻找接她的车辆。

　　然后，她一下就看到了车边站着的男孩。

　　“哇！”她被惊艳了！

　　……

　　顾齐遇上次见吕图时，他还像个家里拆迁的暴发户，头发也没有发型，穿着不太合适的西装，看着十分拘谨。

　　几天不见，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这是个挺拔、青春、干净的少年，眼神亮晶晶的。就是吧，他背后似乎有条尾巴摇啊摇的，有点像一个看到主人的狗子。

　　“好吧，本来上次还有些失望，虽然自己帮助过的少年貌似有钱了是好事，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像衣锦还乡急着证明给人看似的。这下，终于清爽了，有学生时的样子了。而且，皮肤也不像小时候那么黑了。”顾齐遇心里想。

　　吕图连忙打开附驾驶的门，站在一旁：“顾老师，您先上车。”等顾齐遇坐好，系上安全带，他才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一路上，吕图目不斜视，认真开车。实际上呢，他太紧张了，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旁边淡淡的香气传来，这次是果香，像是橘子汁爆了出来，在他鼻端萦绕。

　　他找了多年的顾老师，就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位上，没有了上次见面时那种美人如花隔云端高不可攀的感觉，更像是亲切的小姐姐，让他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小吕，咱们一会去哪吃饭啊？上次你请我，这次换我来请你。”顾齐遇打破了沉默。

　　“不用，不用，我来请，应该由我来请您吃饭……啊……去吃，去吃云鼎粤菜，我朋友推荐的，说适合女生。”吕图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顾齐遇惊喜道：“你朋友很会选地方嘛，我刚好想喝汤。那里位置不好定吧？”

　　“也是他帮定的，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本地人，人面比较广，哪都有朋友。”吕图介绍起鲁骏，说话也流利起来。

　　“哦……看你现在事业发展得很好，又有朋友，我也就放心了。”顾齐遇真把自己放在姐姐的位置了，虽然她只做过一个月的支教老师。

　　吕图马上说：“我就是靠运气，顾老师您才厉害，人那么优秀，拍的电视剧也那么好看。”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天他已经看完好几部了。

　　顾齐遇被一个弟弟夸奖，一时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尴尬笑笑表示感谢。

　　车一路顺畅的开到餐厅，楼下有专属停车位，停车方便，省去了到处找车位的麻烦。

　　下车后到包房的一路上，顾齐遇都戴着口罩，并没有人认出她来。不红也有不红的好处，私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没有被过分关注，自由活动的空间比较大。

　　“花胶鸡汤、上汤芥蓝、清蒸石斑、白灼基围虾、再来个例份烧鹅，小份的煲仔饭，就这些吧！不要饮料，喝铁观音吧！”顾齐遇轻车熟路点完菜，才想起还没给吕图点菜的机会，于是赶紧把菜牌递给他，吐吐舌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一下点这么多，你再加点什么吗？”

　　“您点爱吃的就好，我不挑食，什么都爱吃，而且我不太擅长点菜。”吕图把菜牌又还给了顾齐遇。

　　她看点的量足够两人吃了，便把菜牌放在桌上。然后一抬眼，看到对面座位上的吕途背塌了下去，她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你坐直一点好吗？踏着背没精神。”

　　吕图好像课堂上溜号被老师抓住的学生，心里一颤，连忙坐直。

　　一会，服务员先把茶壶送了过来。吕图主动接过茶壶，先给顾齐遇倒茶，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顺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顾齐遇正在把杯子里的茶倒进碗里，她这个南方人的毛病一直还没改，第一泡茶，是洗杯子、碗的，根本不喝。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吕图顿时有些尴尬，连忙也学着顾齐遇，用茶水洗了碗和筷子。

　　“哈哈，你不用学我，我这是南方人的习惯，心理作用。”顾齐遇笑道。

　　“不，是我们北方人粗糙了。不过，我们s省也算南方吧？”吕途一时不确定了。

　　“不说这些南北方差异了，对了，你老家那边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顾齐遇问道。

　　吕图忙说：“这些年变化很大，而且现在国家九年义务教育都免费，基本没有失学儿童了。孩子们的学习条件比之前好太多了。”

　　“那真是不错，希望所有孩子都能公平享有受教育的权利。”顾齐遇点头。

　　这时，菜陆续上来了。

　　顾齐遇按自己的习惯，先喝了一碗汤。汤十分浓稠鲜美，里面的花胶煮的很软烂，入口即化，她顿觉满足。

　　吕图眼观六路，一定要把顾老师照顾好，看她汤碗空了，马上又给她盛了一碗。

　　顾齐遇吃得不快不慢，但一直没停口过。她中午就没吃饭，现在真是饿了。不过就算很饿的时候，她吃东西依然十分优雅，看着赏心悦目。

　　“呜呜，烧鹅真好吃，好几天没吃肉了。”顾齐遇眼泪几乎从嘴里流出来，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再吃一块？吃，还是不吃？唉！”她内心又纠结了。之后，筷子犹豫的转向芥蓝，不高兴的夹起了一片。

　　吃鱼虾不容易胖，她美滋滋的吃了好多，但煲仔饭只敢吃三分之一碗，而且是非常小的碗。

　　“完美的一餐！”吃饱了的顾齐遇心情舒畅，似乎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欢乐的舞蹈。

　　虽然这里菜码不大，两人也吃得七七八八，但还剩了一些菜，吕图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尽量把剩下的全吃完了。
　　“你就全吃完了？”顾齐遇惊诧道。

　　“啊？您没吃饱吗？不好意思，我以为您吃完了，不想浪费，就……就把剩下的都吃了。您还要吃什么，我再点！”吕图又紧张了。

　　顾齐遇笑晕了：“哈哈哈，我吃饱了，本来想剩下的可以打包。你这孩子，爱惜食物是好的习惯，但不要硬吃下去嘛！”她本想把剩下的烧鹅打包带回去，看看空盘子，十分遗憾。

　　还没等吕图说话，顾齐遇想起一个事，她说道：“对了，你叫顾老师没问题，虽然我就支教那么一个月，也不是什么真的老师，但圈里也这样叫，我还适应。但你不要总您…您…您的，把我都叫老了。”

　　“那我以后就叫姐姐吧，我心里也是把你当姐姐的。就是那个……我已经23岁了，你也不要叫我孩子了。”吕途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好，图图，大耳朵图图。”顾齐遇想起了她以前给吕图起的这个外号，因为他的耳朵真的挺大，耳垂厚厚的，就是民间说的那种很有福气的耳朵。

　　吕图终于又听到了这个称呼，他感觉，顾齐遇对他没有上次吃饭时那么疏离了，两人一下亲近了很多。

　　送完顾齐遇，吕图独自开车回家，电台里正播着一首老歌：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她在多远的未来，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歌声和12年前记忆中顾老师的手机铃声重合在一起，这才让人发现，岁月已经走出了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