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51、第五十一章

　　在慈宁宫中，太后又是安排人给宁宁倒茶，又让御膳房准备补品，宁宁但笑不语。

　　她不好去拒绝，但是留在这吃肯定也不合适的，在餐桌上她的违和感绝对会让太后察觉到，所以和太后叙了没多久，宁宁就咬着唇瓣，脸色有些难看。

　　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太后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急忙冲过来扶着她肩膀发问：“宁宁？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青黛早就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眼色，在兵荒马乱的前一刻，她走过来扶住宁宁往后倒的身子，“太后娘娘，小姐她该是累着了，要回府休息才是。”

　　“只是累着了吗？”太后对此还有些怀疑。

　　“我没事，青黛你放手吧！”宁宁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虚弱，太后于心不忍，眼底露出心疼，无措地吩咐，“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娘娘，太医让我多休息就好，这回该是出来太久了些。”

　　太后听了却还是不依不饶，“哀家这寝宫房子多得是，宁宁你就先在这休息下，你这样子回去，哀家哪里能放心得下。”

　　她真切的关心和后怕，使得宁宁动容，她有些后悔扮得那么难受了，让这位老人家为她忧心着实是有些失礼了。

　　和太后保证了多次，证明自己身体真的没有大问题，她才将信将疑放她离开，但是却附送了一位大姑姑。

　　太后的旨意是，看着宁宁须尾俱全地回到相府。

　　这位姑姑也是死心眼，非要跟着宁宁，后者无奈地幽幽叹气，“姑姑，家父就在宫门等着我，这漫长路您就别跟着了，这些年来都没出过事，这次自然也不会。”

　　姑姑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阔达。”

　　不管宁宁是假装阔达还是真的阔达，反正姑姑对她是高看了一眼，因为在启朝还没有贵女能做到被拐走后，回来还能淡定如斯的。

　　这位顾大小姐，不可谓是个妙人，可惜了。

　　姑姑摇头，似是叹息，更似是拒绝，反正她坚持跟在两人身后，护送这她们一路走到宫门，直到看见了顾丞相的身影，她才止步。

　　“恭送顾小姐。”

　　在姑姑的恭声中，宁宁缓缓走向顾风，耳边是细碎的风声，和青黛细声的提示。

　　“小姐，相爷就在前面等着您回家呢！”

　　等她回家，宁宁抿了抿唇角，心中的滋味复杂。

　　这句话，她等了很久，冷不防听见了，内心深处还泛起了阵阵涟漪。

　　“回家了，真好。”宁宁红唇微扬，轻轻呢喃了句，声音小的连青黛都没有听见。

　　傍晚的夕阳落在她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待宁宁坐上马车正准备回府时，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女声，“顾宁宁，你等等本公主。”

　　耳边传来这道声音，宁宁提着裙摆的手微微一松，脸上浮现出丝丝惊喜，她猛地回过身子，却没有朝面前走过去，而是安静地站在原来等着脚步声靠近。

　　青黛也放下了掀起的车帘，退了一旁站着，手放置在身前随时准备着行礼。

　　“何事？”早一步上了马车的顾风听到动静，忍不住疑惑地问着车夫。

　　“是碧落公主来了。”车夫的话一说完，顾风即刻挑眉，了然。

　　这厮想着，顾风还是起身下了马车，公主虽然没有啥实权，但身份摆在这里，他是臣子，哪里有见到公主还待在马车的道理。

　　碧落公主从阶梯上飞快地跑下来，无视掉所有在呼喊着让她小心的宫女们，她神情带着紧迫，一步也不停歇地往宫门跑去。

　　马车旁边身着紫色衣裳的女子，亭亭玉立地望着这边，碧落还没走近，眼中就忍不住湿润起来。

　　“参见碧落公主。”

　　碧落公主的到来，打了相府等人一个措手不及，纷纷对着她行了礼，就连宁宁也微微福了福身子。

　　“你入了宫，为什么不找本公主？你！”碧落公主整张俏脸微微泛红，小嘴微张正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这个神情颇为冷淡的发小，她声音里有着罕见的委屈，“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了。”

　　她一着急，连自称都忘记了。

　　宁宁却敛下了眸子，轻笑，“我哪里敢不记得碧落公主，这不是想明日再同你叙旧吗？”

　　反正明天宁宁还是要进宫一趟的，所以她没有选在今日去找碧落叙旧，但没想到她居然得到消息还追出来了。

　　可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随意出宫的，宁宁此时站在的是宫门外，碧落虽然是走出来了，但却不能离开禁卫军的视线范围。

　　“你撒谎。”碧落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宁宁的话，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她在说谎。

　　“你没有良心！”

　　碧落的每一句控诉都打在宁宁的心头，要知道两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说句失礼的，那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她此刻的不信任，让宁宁的心稍稍往下沉了沉。

　　“我说的是真的，明日我还是会来，你且先回宫吧！等我一天好么？”

　　明天她进宫，会和碧落简单交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却她这段时间对她的关心。

　　和太后不一样，碧落这边的消息皇上没有安排人拦截下来，所以她从开始就知道宁宁失踪了的事情。

　　为此她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的，晚上做梦都是宁宁遇害的消息，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了，可是她倒好。

　　回来了不打声招呼就算了，就连进宫了也不去看她一眼。

　　知会都没有知会一声，这让碧落不得不生气。

　　“本公主再也不要理睬你了。”碧落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单失望，也不愿意听宁宁解释，转身就往宫门走去，可是她的小嘴撅得高高的，眼睛也微微泛着泪光。

　　“公主您别伤心了，顾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情，整个心都乱了，您就行行好别闹了！”不要再给顾大小姐增添麻烦了，没看到刚才顾小姐的脸色煞白了起来吗？

　　宫女卿卿跟了碧落多年，这些话也就她才敢对公主讲。

　　“好像也是哦。”碧落的脚步微顿，她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卿卿说的也没错啊！她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宁宁添乱子的。

　　意识到了错误，碧落连忙掉头，想要和发小道个歉，让她不要把刚才的气话放在心上。

　　可谁也没想到，等她们再回到宫门处的时候，相府的马车早就走得连屁股都见不着了。

　　碧落等人傻眼了，她们还以为宁宁会因为她的话伤心半天呢！原来伤心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吗？碧落的内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不敢置信宁宁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真是拿她没办法，碧落撇嘴，心底却盘算着明天该怎么整治宁宁。

　　次日一早。

　　宁宁整装完毕，在出发前，却问了秋可这么一句话，“你要不要随着我进宫？”

　　这话有些突兀，秋可和青黛都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说起这事。要知道秋可是没进过宫的，现在小姐的眼睛变成这样，也照料不了秋可。

　　“奴婢没有见过世面，实在不能跟着小姐进宫。”秋可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她不是那种攀高枝的下人，她喜欢遵守本分，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青黛低眉顺眼地跪在了地上，恳切说道。

　　“怎么回个话还跪下了？”宁宁嗔怪，“快些起来吧！我就是问问，若是你想去宫里长长见识，也未必不可。”

　　对她来说带着丫鬟进宫也不是难事，但是前提是，这个丫鬟对她得忠诚，不要有花花肠子，一切都好说。

　　毕竟不是谁都喜欢养吃里扒外的狗，就像顾安安似的，那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青黛和秋可也总算是明白了宁宁的意思，大概就是试探她的心思罢了，想清楚之后，秋可才开口回道：“等小姐眼睛好了，再带奴婢去长见识。”

　　这句话也是在表明她的态度，宁宁听出来了，平淡地开口，“走吧。”

　　今日再进宫时，没有了顾风的陪同，因为朝中要事繁多，他挤不出空余的时间了。

　　宁宁她们进宫也是轻车熟路，其实也不需要顾风的陪同。

　　坐在马车里，外面人声鼎沸，嘈杂嬉笑的声音不绝于耳，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宁宁却略显烦躁地闭上了眼。

　　直到一丝香气飘至鼻尖，宁宁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没有睁开眼，却忽地开口询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青黛吸了吸鼻子，同时也闻到了，她掀开车帘望了一眼，乐了，“是天外食坊新出的点心，排了好长队呢！”

　　天外食坊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点心铺，更甚至连圣上都吃过他们的点心，并且表示味道很特别，特别好吃。

　　这天外食坊在那之后备受达官显贵的喜爱，就连宁宁也曾喜欢过一段时日。

　　“去排队买两份吧！”宁宁微睁眼睛，柔声说道。

　　两份点心，一份送给碧落，一份带给太后。

　　至于宁宁自己，她根本就不怎么想吃，即便闻着很香也好。

　　“奴婢这就去，小姐且耐心等候片刻。”青黛领命叫停了车夫，马车停在天外食坊旁，青黛跳下去便加入了长长的队伍。

　　马车外面却传来了细碎的讨论声：“这谁家的马车？”

　　“看标志，好似是相府的吧。”

　　“啊？”这个男人的声音提高，然后又低下声来，跟旁人窃语：“我看里面坐着的就是那位顾大小姐吧！啧啧，真是造化弄人啊。”

　　“兄台，此话怎讲？”不明状况的人即刻发问。

　　“顾大小姐失踪了差不多半年，身子早就不干净了，而且现在都变成瞎子了，这不是造化弄人吗？”

　　“那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换做是别家的姑娘早就自缢了结完事了。”

　　“这有什么的？”那个解惑的男人哎呀一声，“她身份高贵，虽然出事了，也是能送给人做妾，做填房的啊！”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总是会苛刻一些，明明是受害者的身份，却仍然有众多人对她怀有极大的恶意。

　　希望她死掉，不然就是不要脸面，对不起列祖列宗。可是这种说法，真的公平吗?

　　宁宁呆呆地盯着前方，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都不曾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