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49、第四十八章

　　宁宁的脚被秋可洗了三回，在她要洗第四回的时候，才无可奈何地开口制止，“我困了，要歇息了。”

　　闻言，秋可端着要去换倒水的木盆蓦地楞在原地，眼底闪过失望。

　　“那好吧，小姐您快睡，奴婢就在外间，有事您喊一声奴婢马上冲进来。”

　　“好。”宁宁乖巧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有些好笑地应道。

　　她怀疑这小妮子有啥古怪的癖好，回想到被她按得发痒的脚心，宁宁被子下的脚动了动。

　　原本还有些乏困，但是她一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

　　现在是寅时，天还没黑，睡不着也是正常的，何况此时外面传来响亮的炮竹声，更是扰人清净。

　　宁宁瞪着明亮的眼睛，平躺向上，思绪放空，好似什么都没想。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在想一个不该想的人。

　　她的内心甚至涌起了淡淡的后悔，后悔没有留下和他好好的告别，或者留在他身边，让他不至于和她一样难受。

　　可当知道亲妹妹狠心要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她脑海里的那根弦砰得一声就断开了。

　　失了智一样，她赶着回来，却感受到了母亲和妹妹之间的其乐融融，而她就像那颗掉到粥里的老鼠屎，让人讨厌。

　　这些都没关系的，她有足够的耐心，这些账她会一笔一笔跟顾安安算清楚。

　　她吃过的苦，顾安安也要一遍一遍地去品尝。姐姐有的东西，妹妹也应该要有才是；这句话母亲可是从小就说到大的。

　　宁宁脑海里不断地推演着顾安安的下场，思绪也在不知觉中沉睡过去。梦乡里，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宁宁的嘴角慢慢爬上了一丝笑意。

　　等她再次醒来时，都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外面阳光正好。

　　宁宁眨了眨空洞的眼眸，回忆起昨天在这守夜的人好像是，“秋可？”

　　“来了小姐。”响起的却是青黛的声音。

　　宁宁只一瞬便明白过来，秋可应该是和青黛换班了，现在守在外间的人是青黛。

　　青黛小心伺候过她洗漱后，才轻声问道：“奴婢传早膳进来？”

　　宁宁：“好。”

　　吃早膳的过程中，青黛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晚宴开场后，夫人有唤下人来请您过去，但是奴婢们见您歇下就没吵醒您。”青黛边说着还边留意着宁宁的神色，想要看她会不会露反感的神色来。

　　“继续说便是。”咽下了嘴里的白粥，宁宁淡声开口。

　　“昨夜众位将士们畅饮到子时才散场，三棱将军像是喝多了，还来南青院找过您，知道您睡下后，让奴婢给您带句话。”

　　闻言，宁宁放下手中的玉碗，右手捏着的调羹也搁置在碗内，用手帕抿了抿唇角，她才带着些许好奇问道：“什么话？说来听听。”

　　“三棱将军说，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他很遗憾。”

　　青黛没啥感情地念完这段话，其实她对这段话有些似懂非懂，实在是不明白他的遗憾是什么。

　　“我也很遗憾。”莫名地，宁宁有些同情蔡文林了，因为他们两个有个共通点，感情上都留有遗憾。

　　都意难平。

　　青黛看着笑容勉强的大小姐，内心也泛起了心酸，以前的小姐才不会这么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

　　“对了，小姐，林管家说老爷在正厅等着您，若是您起身了，就着装出去进宫里去。”

　　至于进宫里主要是为了何事，宁宁也都知道了，大致上是为了找太医诊治她的眼睛罢了。

　　皇宫是庄严的地方，穿着平时着装进去不太合礼数，青黛给宁宁挑了一件颇为大气的衣裙。

　　“小姐，您真好看。”无论见过多少次这张脸，青黛都忍不住发出赞叹。

　　宁宁的容色太过绝艳，不上妆就美得不可方物，稍加点缀后的模样，说句倾国倾城也是不为过的。

　　无论青黛与她怎么样诉说她此刻的外形，宁宁都无法想象出来自己到底是何种模样。总归是好看的就是了，她红润的唇瓣微扬。

　　“走吧，去前厅给父亲请安。”

　　若是之前她这个时辰才起来，肯定会被母亲罚抄女戒了，没想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待遇就变好了些许。

　　宁宁信步在后院中，不紧不慢地往前厅走去，相府的占地面积大，从后院到前厅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急也不急在一会儿，她不必那么赶。

　　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悠闲，青黛着急的心情也变得平缓下来，扶着宁宁像在散步一样，等她们到前厅后，顾风杯中的茶水都换了几盏，好不容易盼到了女儿的身影。

　　“宁宁，吃过早膳了没有？”见她已经整装完毕，顾风还忧心她没吃东西，一起身就急忙赶来了。

　　“回父亲，女儿吃过了。”

　　“那行，我们现在就出发。”

　　顾风身上还穿着官服，他抚了抚头顶上的官帽，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迈着大步跨出门外，走在宁宁的前方，时不时还回首来瞧她一眼。

　　“你身子原本就不好，若是累了就抬个软轿进来吧。”顾风越说越觉得可行，“青黛，你和大小姐在这候着……”

　　“父亲，这几步路，女儿还是走得的。”宁宁打断了顾风的话，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

　　一时间，顾风停下脚步，于是乎所有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转头打量了宁宁几眼，半响才开口说道:“记住，不要逞强。”

　　她坚持要自己走，顾风也不好说什么，他心疼女儿是一回事，但是女儿的意愿也是要去正视的，这样想着，他迈出的步子微微收敛了些许。

　　配合着宁宁的脚程，他们来到大门口，两辆马车早就在这等候多时了，顾风和宁宁先后进了马车，马车才驭马前行。

　　再次坐上相府的马车，心境却截然不同，宁宁抬手摸了摸眼角，有些懊恼，她还记得在被大嘴娘虐待的时候，许下过一个愿望，那就是回到京城再看看这大好山河。

　　如今回来倒是回来了，看倒是成了问题。

　　真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遗憾千万种，各人皆不同。

　　青黛并不是第一次随宁宁入宫，所以心态倒也放得平常。

　　按理说，命妇和贵女进宫都不能直接面圣的，可他们这趟来宫里一来是有要事相求；二来是为了叩谢皇恩。

　　宫里放眼皆是高墙红瓦，一路上都是井然有序的宫女太监问安。

　　金銮殿。

　　青黛被拦在殿外，进去的只有顾风和宁宁，顾风牵着宁宁的袖子，把人带到殿前。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顾风弯腰对着上首行了一个拱手礼。

　　宁宁低垂首臻，手放在腰侧，福了福身子，“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快快起身。”上首传来皇上低沉的声音。

　　依言，两人站直了身子，宁宁的脑袋都没有抬起，听着父亲在圣上面前长篇大论。

　　“此时前来，是为了叩谢皇上触动锦衣卫寻爱女一事。小女能找回真是多亏了皇上您，恩情重大，臣对皇上真是无以回报，心中的感激无法简短言明，即便是给臣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皇上听了却忍不住发笑，“行了，别拍马屁了，有话直说。”

　　顾风的嘴时好时坏，皇帝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倒也不介意他这番言论，可若换做别人就不一样了。

　　顾风听到皇上这般说，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可行的，便带着哭腔开口说道：“臣为官多年，清贫节俭，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臣的女儿却遭此大难，臣实在是愧为人父啊！”

　　当朝丞相是出了名清正廉明，皇帝对他的底子也是清清楚楚，这番话倒也挑不出毛病，他摆摆手，“继续说。”

　　“小女找回来了，但是外面却传了许多风言风语，臣听了恨不得挖地自埋，不敢面见世人。”

　　顾风的意思有些明显了，皇帝的眉头微挑，视线略过他身旁的少女，止不住地摇头，“你想让朕去管天下人的嘴，这显然不行。”

　　即便他是皇帝，他也管不住天下人的嘴，这是事实。

　　“臣知晓。”顾风自然是知道的，“臣这是想为小女求个封号。”

　　至于是何封号，顾风没有言明，他若是言明了，皇上指不定还会不乐意，觉得丞相在教他做事，这不适得其反吗？

　　这一刻里，丞相把这些年对皇帝的了解用了个遍，他想求的不是很多，就只是一个封号罢了。

　　有了封号虽然不是万全之策，但说闲话的人会慢慢减少，因为皇家赐下的封号，人们还去诋毁，这不是打皇家的脸面吗？

　　这顾丞相想得倒是挺美，皇帝暗暗嗤笑一声，脸上却不漏声色，“朕回头再思量思量。”

　　“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女儿？”皇上抢在顾风开口前发问。

　　“正是。”

　　“抬起头给朕瞧瞧。”

　　皇帝的语气平平，顾风也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身旁的女儿却慢慢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