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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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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落水沟。
陈西想起这几天,汪溪应该也从京城回来了,反正今天也没事,他正打算找去看看。
跟宁宁说了声之后,他驾着马车就出了门。
天色蒙蒙亮,有些人家都还没有起床的,道路上都是空旷且寂静的,还带着些许薄雾。
陈西的马车就是这时候从村里驶出来,迎面走来一个身影,他及时勒紧缰绳马儿才没有与来人撞到一起。
“你不看路?”陈西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个男人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他迷茫地抬起头看着陈西,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暗芒,陈西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男人看了一眼陈西之后,什么也没说,手拢在袖子里,脚步匆匆迈开与马车擦身而过。
陈西眯着凤眼回头看他,但是他走得好像很快,背影隐在雾里,远离了视线,他松了松勒着马儿的绳子,右手马鞭扬起,“驾!”
马车也绝尘而去。
这时的陈西并不知道那个男人要去的地方居然就是自己家里,他只是疑惑了一下这个生面孔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那个男人却认识陈西,他来的时候还忐忑着,要是遇上陈西了该怎么办,考虑着要不要喊过几个人一起来。
可是老天爷都助他,陈西居然离开了!
就是不知道他再回来,媳妇还在不在咯。男人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慢悠悠地朝陈西小院走去。
如果有其他人在的话,会知道他走一段路,就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看一眼,然后合上再继续走。
他走到纸上诉所画的小院后,确定了门前的树都没有错,他才换了一副焦急的神色敲响了木门。
“笃笃笃。”
第一遍敲的时候里面的人没有反应,男人眼睛转了转,顿时扬声喊道:“顾小姐在吗?快开门啊。”
里面的宁宁听到有人在叫顾小姐,她打开房门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好像是院门口传来的,她皱着眉走出去。
“请问你找谁呀?”宁宁走到院子门后,还没有去打开这扇门,透过门缝隐约看到是个生面孔。
“顾小姐,你是顾小姐吗?我是薛府的门房,找你是为了你父亲的事。”
男人的声音满是焦急,宁宁听到他叫自己顾小姐,还自报是薛府的人,又提及到父亲,她便以为是回信到了,马上打开了门。
“我父亲怎么了?”
眼前这个男人穿着蓝色的短打,面上黝黑,她开了门后,便收回双手拢在袖子里,拿住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您家中寄来的回信,你且看看吧。”
说完,他似乎有些惋惜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掉了,宁宁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丝毫没有注意到送信人是何时离去的。
关上门,她颤着手打开了这封要她亲启的信。
开头的一句问好,她看出来不是父亲的笔迹,而是她母亲的笔迹,宁宁抿了抿唇继续往下看。
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关于对她的思念之词,直到最后面才说到父亲的身体已经病重,估计时日已然无多,母亲希望自己在乡下再多待一些时日,晚些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这封信宁宁看完后,内心无疑是震惊的,还觉得很荒谬!
不过也很贴合母亲的作风,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做出将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后才说的异举。
父亲病重的消息,她愣是写得那么靠后,若是她没看到怎么办?那她是不是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宁宁咬住下唇,死死忍住要涌出的泪水,手指捏着信纸,指尖泛白。
她等什么?她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母亲怎么能让她在这里等?
为何不是让人接她回去,她写信过来的时间都足够她回去了,宁宁眼底散发着对自己母亲的埋怨,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
宁宁原想等陈西回来跟他说了再走,但是她发现往日过得极快的时光忽地变得难熬起来,她坐不住,只能站起来一遍遍地走着。
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一边哭一边将两页信纸反复地去看,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都没有。
她没有看错。
可为什么没有看错?
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宁宁擦了一把眼泪,在陈西房里找到笔墨纸砚,几乎是抖着手将墨研好。
她视线朦胧地盯着信纸,一笔一划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写上,她的手完全不受控制地颤着,字写得不好,她都没有在意。
豆大的泪珠低在纸上,让没干的墨水晕开,字体也都看不清晰了,宁宁题字的手一顿。
忽然不想写了,就这样吧,最后落下各自珍重四字,宁宁就收起了笔。
信叠好,放在陈西的床头柜上,背着包袱,宁宁最后看了一眼这间院子,最后缓缓关上了院门。
她为了不给村民看见她,走的是最偏僻的那条道,以至于和掉头回来的陈西完美错过。
话说陈西为什么会在半路又回头呢,他越是走远,心底就越是闷着慌,总感觉不得劲。
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村口出现的那个男人,陈西惊觉,那个男人身上虽然穿着陈旧的布衫,可是鞋子确实崭新的,白色的鞋底周边连一丝泥土都没有看到。
这个陌生男子忽然来村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陈西的内心有所预兆,意识到不对后马上就掉头回来了。
奈何他紧赶慢赶,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在外面已经被落了锁,也就是说宁宁锁了门,人却不见了。
内心的不安无限放大,陈西手指微微发颤地掏出钥匙,将院门打开。
“宁宁?你在吗?”陈西冲进去将屋子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别说人影了,就连回声都没有。
他拳头缓缓收紧,牙齿也是咬得咯咯响,忽地一拳砸在门框上,木质的门框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凹了一块进去。
再收回手时,他的拳头上都是红印子,甚至还破了皮,正缓缓地往外冒着血丝。
他推开宁宁的房门,打开她的衣柜,仔细地数了数她的衣服,发现真的少了几件,他扯了扯唇角,眼底的怒气几乎要翻滚出来。
他咬着牙根打开她的小钱柜,里面的银子全都不见了,陈西顿时就被气笑了,他死死抑制住自己内心涌起的暴戾。
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感受,陈西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凤眼疲惫地眯着,整个人颓坐在地上,一语不发。
他希望宁宁是自己走的,那就证明她没有遇到不测。
但是又恨她是自己走的!
不是都说好了,走的话提前跟他说的吗?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跑掉了?
陈西已经分不清此刻的他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了,他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受过,心脏都感觉要坏掉了。
他不知道要不要去追,如果找到人了,他会不会把她弄死,陈西说不准,他拖着僵硬的步伐走到自己房间里。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狠心到,把所有钱都拿跑了,陈西内心在告诉自己不会的,宁宁不是这样的人。
可内心的深处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宁宁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女人,她偷偷回去了,抛下了他偷偷跑了。
说实话,他一个泥腿子拿什么来配人家大小姐,陈西这一刻十分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宁宁之间的差距。
走到房间陈西还没打开衣柜,余光就注意到床头柜上的叠好的一张纸,他动作顿了顿,猛地扑过去,颤抖着手把它展开。
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可以看出写信人的情绪波动极大,拿笔的手都不稳。
陈西死死拧着眉,一路看下去,直到看到纸上的湿痕时,心脏又突然一抽,疼得要命。
“怎么又哭了……真是一点都不听话!”看完了这几句话,和纸上的湿痕时,陈西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原来宁宁不是抛下他,她也在等他,可是等不及了,她要先走。可是她一个人能走多远啊!
陈西站起来身体忍不住晃了晃,几乎没有站稳。
他要去把宁宁找回来,想跟她说那封信有可能是假的,这个就需要去薛府找薛白芷验证。
陈西小心地把这张纸收好,脚步一刻都不带停地冲出去,他知道宁宁走的是小路,现在追上去,也来得及。
驾驭着马车,陈西朝着山脚下的路就赶去,马蹄踩在黄土里扬起一大阵的烟尘,陈西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马蹄声响起,一路疾驰到山脚下,都没见宁宁的身影,陈西抿着唇,压下心慌继续往上山的路驶去。
越过松柏树、栀子花地,越是进去陈西的心就越是慌乱。
已经到这里了,宁宁应该就在前面的拐角处,陈西不停安慰着自己,迫使情绪冷静下来。
而就在他拐这个弯道的同时,前面的少女也回过头来,定定地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虽然不可能,但是宁宁却下意识觉得,这人有可能是陈西,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带着期盼看向弯道处。
“蹬蹬蹬!”马蹄声渐渐靠近。
视线里,黄沙散去,宁宁看见了前面的那道熟悉身影,顿时泪目,她伸手掀起兜帽的纱布,撇着小嘴迈了迈脚步。
陈西一时间也忘记了作何反应,待马车越过她身侧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勒住绳子,马儿还没停稳他就转身一跃,双脚落到了地上。
他咽了咽有些发痒的喉咙,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伸手猛地将她扯到怀里,把她头上的兜帽都扯到了地上。
陈西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不等等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小姑娘趴在他的怀里,娇软的嗓子带着哭腔“我等了,可是你都没有回来!”
她的耐心也太少了,陈西冷笑。
“可是我也说过的,你要是赶跑,腿我都打断!”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宁宁却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她抽泣着,难受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