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1、第一章

　　京城的街道上行人不断，其中就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她神色慌乱，脚步快速地向前跑着。

　　她穿过人群，直冲着青石巷的丞相府大门而去，相府的门房远远看见她来就率先开了门，还随口问道：“青黛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先回？大小姐呢？”

　　“大小姐她，她……大小姐呢？”青黛语无伦次，索性也不跟门房多说，她一路冲到主院，什么话也没说，在院们前先是屈膝跪下，才道：“奴婢青黛，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请李嬷嬷通报夫人，奴婢有要事找！”

　　李嬷嬷也不是不认识青黛，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很要紧的事情，随即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进去了里屋，只留下一句：“你先等着。”

　　大约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青黛被带到里屋，见到夫人华氏，青黛再一次跪了下去，她带着哭腔说道：“禀告夫人，大小姐她不见了，奴婢找了几条街都没有找到小姐，求夫人……”

　　“你说宁儿不见了？”雍容华贵的妇人扶着发髪的手一颤，高声发问。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不到人，小姐经常去的地方你找了没有？”

　　“奴婢找了，都找了，不管是旗庄、画舫还是如意楼这些地方奴婢都找了，都没有啊，求求夫人您先安排人去找大小姐，奴婢知罪，求求夫人先找到大小姐！”

　　青黛不停地在磕头，本来就凌乱的头发，现在加上额头上磕出来的血迹，让她变得狼狈不堪，但是她全然无空去注意自己，她有预感，这次大小姐失踪绝对不是小事！

　　华氏脸色微凝，她显然对青黛的言论有所疑虑，京城里暗处都有锦衣卫在，明处又有县衙官差不间歇地巡逻着，说句固若金汤都不为过。

　　又有什么人敢在京城劫走相府嫡女呢？华氏挥了挥手，叫来了李嬷嬷，吩咐道：“安排些家仆去找把大小姐找回来，大小姐不回来，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李嬷嬷颔首弓腰：“是，夫人。”

　　李嬷嬷退下后，华氏低眉看着地上跪着的青黛，不耐烦地开口：“青黛你护主不力，罚你二十大板，你服吗？”

　　“谢夫人责罚，奴婢该罚。”

　　身体健壮的男人受二十大板都得脱层皮不止，更别说青黛了，她身体控制不住地打颤，却不忘恭敬的回了话。

　　青黛话说完，华氏就冲一旁的人抬了手，立马就有两个粗使丫鬟上来压着青黛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青黛的惨叫声。

　　丞相夫人华氏，她本以为女儿不过玩得乐不思蜀了些，可直到太阳都下了山，都没传来大小姐找到的消息，她描得细细的眉峰紧紧皱了起来。

　　手中的毛笔也跟着抖了一下，‘心’字就写毁了。李嬷嬷看出她脸上的不虞，开口劝道：“夫人先歇息一会儿吧，奴婢服侍您净手可好？”

　　“好。”

　　年过三十的妇人保养得极好，身上带着的书卷气这些年一分都没被抹去，华氏净了手，用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水渍，余光看到帕子上绣的雏菊，柔声开口：“这谁绣的花样，还挺新鲜的，绣工都比得上御绣坊的了。”

　　李嬷嬷笑道：“夫人慧眼，这是大小姐绣给夫人您的，平时您用的那些帕子多半都是大小姐送来的呢！”

　　“是吗？那真是有心了。”华氏神色淡淡地将帕子放回去盘里。

　　还想多赞美大小姐几句的李嬷嬷及时住了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娘亲，安安能进来吗？”

　　这时，一道雀跃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虽然是问话，但是门却在话落后瞬间被推了开来。

　　端看华氏不但没有怪罪，反而扬唇笑了起来，她三两步迎上去，眼底的喜爱毫不掩饰。

　　“怎么今儿个有时间来娘亲这了？你平时不都忙着吟诗作对吗？”

　　“当然是安安想念娘亲了，难道娘亲不想安安吗？那早知道安安就不来了，省得讨娘亲的嫌！”

　　“胡说，娘亲怎么会嫌弃安安，你呀！”华氏宠溺地点了点顾安安的鼻子，手牵着她坐了下来。

　　顾安安脑袋顺势靠在了华氏的肩膀上了，她鬼灵精地笑了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了，她担忧地问道：“娘亲，姐姐是怎么了吗？我来的时候听到下人嚼舌根说姐姐失踪了，姐姐真的出事了吗？”

　　到底是失踪了或是其他，还有待商榷，华氏不想让顾安安忧心这些东西，她只管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便摸了摸顾安安的头说：“姐姐在外面玩忘记了时间，娘亲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姐姐很快就回来了，你就别操心了。”

　　“那就好，安安还以为姐姐真的不见了……”

　　刚吩咐完厨房上几盘糕点的李嬷嬷走进来，听到华氏的话脚步不由顿了顿，她给两母女把茶水泡好后，又退了出去，留给她们说私房话的空间，站在外面，她面带复杂地叹了口气。

　　夫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的那句话，要是被传出去了，对大小姐的名声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大小姐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得夫人的疼爱，李嬷嬷摇摇头，不敢擅自揣摩夫人的心思。她转念又想到大小姐的丫鬟青黛，那丫鬟被打了二十大板，拖下去的时候就进气少出气多了，现在还被关在杂物间！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她怕是一夜都熬不过去！

　　平日大小姐对青黛也挺亲近的，要是回来后青黛却没了，岂不是要和夫人起隔阂？李嬷嬷无奈地想着，晚上要不趁夫人睡下后给偷偷她送点伤药去得了，横竖也是一条人命，她尽份心意，剩下的就只能看青黛的造化了……

　　最近朝中动荡不安，顾丞相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来，这天照常是子时才回的府，沐浴更衣的时候他总感觉下人有说要说，可当他问起来，他们又支支吾吾！

　　顾丞相累了一天，也不深究几个下人异样，打算明天一早再细问也不迟。

　　此时的顾丞相不会知道，他错过了营救女儿的最佳时期，后来无数次的懊悔让他陷在深深的自责中。

　　三日后。

　　一间杂乱不堪的柴房里！

　　顾宁宁虚弱的躺在地上 ，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衣，她脚踝到大腿上都被麻绳捆住，双腿连曲折回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僵硬着身体侧卧着。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

　　麻绳把她白皙娇嫩手腕勒得发红。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她眼尾挂着欲落不落的泪珠，嘴里被一团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布巾死死堵住了痛呼声！

　　顾宁宁脚上刚被一只蟑螂爬过，那种触感使得她皮肤上都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免觉得恶心和反感！

　　她动了动发麻的身子，背上立刻就传来了一阵刺痛感，这是前天不肯吃饭被大嘴娘拿鞭子抽的，她不由得蹙眉！暗骂这帮该死的人贩子！

　　顾宁宁不由想念她还是相府小姐的日子！这才多久啊！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她眼角的泪水终于还是无声滑落，溅起地上细微的灰尘。

　　柴房的门“磕磕！”的响了一声，顾宁宁明白那是开锁的声音，有人来给她送今天的吃食了！

　　顾宁宁抬眼看去，只见来的人是大嘴娘，她身上穿着不符合年龄的粉色襦裙！只一眼顾宁宁就认出了那是她的衣服！稚嫩的颜色穿在一个五十岁的老人身上，顾宁宁胃里一阵翻滚，她想她以后也不会再喜欢粉色了！

　　大嘴娘观顾宁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衣裳，心中不免觉得得意！

　　“你瞧什么？你以后要什么衣裳没有，你这件就给我穿穿得了。”大嘴娘说着还爱惜的抚摸了一下身上的襦裙，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竟然如此丝滑，就连翠云坊最好的料子也比不上这等料子啊！

　　沾了便宜的大嘴娘，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反手将房门关上，她抬脚走到顾宁宁面前，伸手扯开她嘴上的布料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顾宁宁的眼皮狠狠一跳！一时间又觉得恶心了，等下这块布可是要塞回她嘴里的！她连忙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异样！

　　大嘴娘摆弄着碗里的饭菜，并没有注意到顾宁宁异常。她满怀笑容地将饭菜送到顾宁宁的口中，动作比以往的要温柔不少，但对于顾宁宁来说粗糙的米饭加水煮的菜叶子，怎么吃起来都是难以下咽的！

　　每次吞咽，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干涩喉咙火辣辣的痛！她神色淡然地吃着大嘴娘喂过来的饭菜，不敢漏出丝毫的不满和嫌弃，只要她敢吭声，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眼看顾宁宁低眉顺眼吃着饭，再也不摆大小姐的谱了，大嘴娘对自己调教的成果很是满意，随即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就对了，只要你好好听话，就可以少受很多苦。我看你也是个水灵的，特意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那户人家可是这连城的首富！他家的公子哥还没有娶妻，想先纳一房小妾，你有这身段和样貌，好好服侍那位公子，将来还会没有出头之日吗？”

　　小妾？她好好一个相府千金，为什么去给一个商贾公子做小妾？顾宁宁都要气笑了！

　　她背在身后的手指死死掐入了手心，疼痛让她渐渐平静了内心翻滚的情绪。随后便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大嘴娘说的地名，连城啊……

　　她咽下最后一口饭，趁着嘴巴还没有堵上，她对着大嘴娘小声央求道：“大娘，能给我喝一口水吗？我嗓子疼！”

　　大嘴娘翻了一个白眼，欲不想理会她的话。但转念一想她嗓子要是渴坏了，指不定钱就要少了。她低头看了顾宁宁一眼，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去给她打了一碗水！

　　喝完水，顾宁宁的嗓子就没那么疼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嘴娘将地上的一团布料捡起来又塞到她的嘴里，她的胃顿时有些反酸，不敢细想，顾宁宁闭上了眼睛！

　　大嘴娘收了碗，哼着小曲把门重新上了锁，柴房里听到落锁声的顾宁宁蓦然睁开了杏眼，盯着门口又是一阵失神！

　　整日被关起来的顾宁宁已经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了，她不禁回想起那一天的晚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