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总之做炮灰》姜麦

2、第 2 章

　　在《仙侣》的世界观里，共分成仙、人、魔、妖四界，其中人可以修行仙道或是魔道，修成之后，分别列入仙魔两界。妖界中的妖由其他生灵演化，独立于其他三界，又因为众妖本体各不相同，内部分了许多种族。
　　祝明千带花夭夭去的是一处妖界和人界接壤的森林，和花妖居住的地方离得近。为了不被看出端倪，花夭夭特地盛装打扮过，转头要进人界的时候，祝明千突然停下来，花夭夭也跟着停下，就见他挥一下手，衣袖拂过她面庞，有木的清香。
　　他放下手的时候，花夭夭身上的衣物已经与一般人家的小丫头无异，是灰褐色。脸上的脂粉也清淡许多，露出小女孩的懵懂眼睛。花夭夭看见祝明千身上的衣物也一下子变得素淡，两人站在一起，像是寻常人家的兄妹。
　　花夭夭有点迷茫，不知道祝明千要干嘛。祝明千拉着她的手，也不说话，往森林旁边的小路走。走了一会儿，路边陆陆续续出现了田地，也开始有人家，是一处人界的小村落。
　　花夭夭一激灵。
　　来屠村？
　　小说里魔君也常常到人界，不过都没有写他如何乔装打扮，只说他偶尔会一时兴起，寻个村子，把人全杀了。
　　那书里写的，魔君杀人的时候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收敛一身魔气，还带她扮作人族装扮。如果真要来屠村，又怎么会这么低调？又想起他在妖界说的带她出去玩，花夭夭心里头就寻着一丝侥幸。说不定他们真是来玩的，就像是仙女在天界待厌了到人间散心那样。
　　“夭夭，你看。”祝明千突然开口，指着一家院子。
　　这户人家很有情趣，门口养着各式各样的花，品种杂糅，都是附近采得到的。许是因为花夭夭是花妖，她对这户人家一下子就觉得有几分亲切。正看着花，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被人从屋里推出来，趔趄一下，稳住身形。
　　都已经是深秋了，少年还穿着短袖。花夭夭觉得奇怪，多看了几眼。他身上有斑驳的伤痕，脸色也苍白，身形瘦小，明明和祝明千差不多年纪，却他矮了一截。少年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转身去了花夭夭二人来时的路。
　　他去那里做什么？花夭夭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她刚从那里来，路尽头只有一片森林，再过去就是妖界了。且不说他去妖界干什么，一介凡人，在那样妖气浓厚的森林里，能活多久？
　　祝明千看着花夭夭，她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少年，直到他的身影在森林入口消失，才收回目光。祝明千觉得有趣，问：“夭夭也感觉到了？”
　　花夭夭抬起脸看他，一脸困惑。
　　“他的灵气……”祝明千低头，对花夭夭笑一下，“要是堕入魔道，一定是了不起的魔修。”
　　反之，修仙也能做了不起的仙人。
　　祝明千没有说出口，他一直在观察花夭夭的表情。她看上去怏怏的，似乎对他说的什么灵气一点也没有兴趣。
　　花夭夭确实没兴趣，她忙着考虑怎么拯救世界。没有穿成沈清许，拯救世界的任务一下子就困难起来。她现在连沈清许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他？
　　“你猜，他去那里做什么？”祝明千又问。
　　——做什么？
　　花夭夭不解。祝明千眉眼间有暖意，笑着说：“我觉得，他要去摘花。”
　　“摘花？”
　　祝明千点点头，又拉着她走近少年出来的那间屋子。门口的花种类繁多，花夭夭看了一会儿，寻出端倪。明明已经是秋天了，院门口却有几株春花开得正好。花夭夭因为刚从妖界来，见那些花也眼熟，一时竟忽略了。这幅情景，似乎只有妖界——还是花妖聚集的地方才看得到。
　　去妖界摘花？
　　“真有趣。”祝明千声音轻缓，不带情绪。
　　花夭夭朝他看过去，他正专注地盯着花丛。半晌，又说：“从这里，烧到村子另一头……明天这里肯定会很漂亮。”
　　……是她听错了，还是祝明千说“烧到另一头”？
　　见她半天没回复，祝明千转头看她，又笑：“夭夭也很期待吧？”
　　花夭夭：……说不期待会加违和感吗？
　　祝明千眯起眼睛：“夭夭，你今天似乎话有点少？”
　　然后那违和感增加的感觉又来了。
　　彳亍口巴。
　　花夭夭调整心态，嘟起嘴：“明千哥哥整天都只知道烧这个烧那个，都不陪我。”
　　祝明千审视她一会儿，最终没再追究：“是啊，夭夭只喜欢跟着我，不喜欢杀人，可惜。”
　　……她是不知道不喜欢杀人有什么可惜啦，只不过这时候才开始有了祝明千确实是书里写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君的觉悟。
　　“好了，回去吧。”祝明千似乎对村庄失去了兴趣，“我们去看看那个到妖界找死的人族。”

　　“找死的人族”正在摘一枝花，一朵人界悬崖上才采得到的白花，花瓣边沿上染着浅淡的紫色，能入药，有清香，名贵，最重要的是，长得很漂亮。在花妖族落附近，这样的花就长在树上，无人采摘。
　　院子里正差一朵这样的花，摘回去，他就有一段日子不用再被打了。少年下定决心，踮起脚想摘下那朵花，下一刻，花却轻飘飘地离开枝头，一直飞，一直飞，落到一个小女孩头上。
　　少年死死地盯着那朵花，一双眼睛乌黑漂亮，却空洞无物。花夭夭被他看得打了个寒噤，忽而，一双手伸过来，是祝明千。祝明千轻轻把那朵花从花夭夭发间摘下，在手中把玩，又抬起眼，看着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只看着花，不说话。
　　祝明千没生气，只低头看那花一眼，问：“想要？”
　　少年终于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一阵萧瑟的秋风刮过来，他像摇摇欲坠的落叶，好像下一秒就要归于尘土。
　　怪瘆人的。花夭夭拉扯一下祝明千的衣服，小声说：“明千哥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就给他吧。”
　　少年突然看她一眼。花夭夭身上还是人族的装扮，却因为离开了村落，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气息。风刮过来的，拂过少年面颊，有一阵花香。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附近住着花妖。少年的母亲也知道，所以常常差使他过来摘花。妖族对人族不算友好，花妖又爱玩闹，常常设了幻境在森林里，把迷路的人族困在里面，活活饿死。
　　少年却从来没有被困住过。
　　祝明千抿唇轻笑，转头看花夭夭，眼底燃起兴致，却不说话。花夭夭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生怕违和值又增加，转过头去看那个单薄的少年：“喂，你……你要不要啊？”
　　少年不回复，看着他们，笃定地说：“你们是妖。”
　　“怎么，妖送的花你就不收了？”花夭夭鼻子一皱，嘴巴一撅，“哼，不识抬举。”
　　祝明千盯着少年看一会儿，突然笑了。下一刻，他手中一用力，那朵白花就碎开，花瓣四处飘散，落在地上。
　　花夭夭沉默了。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也没说不给啊，这祝明千怎么辣手摧花(？)这么熟练的？那少年看上去那么中意那朵花，不得上来和他们拼命？
　　祝明千看见她看着一地花瓣，以为她舍不得，安抚道：“你要是喜欢，就在寝宫里变出几朵，天天看着。”
　　她那屋都恨不得成个花房了。花夭夭一边心想这花妖是什么鬼品味，一边抬起脸，对祝明千傻乎乎笑一下。
　　行吧，她忘了自己是花妖王，要是眼前这少年实在想要这朵花，她也可以再变几朵出来送他，想要多少变多少。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却没有多少愤怒或悲伤。他低头，像在沉思什么，突然抬起头，问：“你们不杀我，想要什么？”
　　资质优良，头脑聪明。这少年要是成了魔，魔界要多出一员大将。
　　祝明千笑意更甚：“想要你。”
　　花夭夭嘴角一抽。
　　这是什么古早玛丽苏文的男主台词，他们在谈恋爱吗？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少年皱起眉：“你是魔修？”
　　他是怎么知道的？刚才不是还说两个人都是妖吗？花夭夭不解，去看祝明千，却发现连祝明千也被勾起好奇，扬起眉毛看着少年。
　　少年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气息不同。”
　　看看这默契。花夭夭在心里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祝明千却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一般的凡人怎么会分辨出妖气魔气？他两三步走到那少年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顿一下，这次肯回答了。
　　“沈清许。”
　　花夭夭脑子里阿杜唱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也走到那少年旁边去：“你说你叫沈……”
　　“沈清许。”祝明千接过话，“怎么了？夭夭？听过这个名字？”
　　何止是听过！
　　花夭夭恨不得长啸三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仙侣》从来没有提起过沈清许归顺祝明千的场景，这下倒是被她撞到了。在违和感提示还没到之前，花夭夭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明艳的笑，抬头看祝明千：“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觉得他名字好听，多留意了一点。”
　　祝明千看着她笑，她刚刚的表情可不只是多留意一点，不过这样也有意思。他偏过头，目光扫在沈清许身上。
　　沈清许声音有点哑，肯定道：“你们想让我修魔。”
　　祝明千看着沈清许，又笑：“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也不肯白白修魔。”
　　花夭夭灵光一闪，脑筋突然极速转弯，想到一个法子，清一清嗓子：“这样吧。我们本来打算明天把你那村子全烧了，人也全杀光，一个不剩。要是你来修魔，我们就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如何？”
　　虽然那村子的人和花夭夭没有什么干系，不过能救一命就是一命。她偷偷看了祝明千一眼，魔君似乎没有生气，也正微笑着看她，正好和她的眼睛对上。
　　祝明千今天对花夭夭有些另眼相看。花妖王从前就和别的妖不太一样，她一惯心善，只是从来都听他的话，没有像今天这样善良得愚蠢。他倒不觉得是她发生了什么变化，只觉得她和沈清许之间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他又会领情吗？
　　祝明千勾起唇角，看沈清许。他眼底好像沉着暗火，面色阴郁，声音低沉道：“让他们死。”
　　花夭夭一愣，又听见沈清许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让他们死，全部烧成灰。若是有一个人活下来，我就绝不修魔。”
　　花夭夭：……
　　那一天，花夭夭终于回忆起沈清许是一个毁灭世界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