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黑豹小姐

4、不离开你

　　睁眼时，浑身带着脱力感。

　　天色渐晚，我摸了摸身上盖的被子，有几分潮气和陈年的霉味，额角有手指轻轻掠过，我抬眼，是陆文坐在床边轻抚我的头发，眼底满是温柔。

　　“你醒了啊，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搞了点吃的！”他说道，这是一间老旧的屋子，天花板临时吊起一个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有点，我们吃点东西吧！”

　　“你等会啊！”陆文去厨房端了一小盆热粥，又拿了一小碟毛豆，扶我起来叫我吃饭，我拿起勺子，一边吹着粥，一边观察着这间屋子。

　　玻璃茶几上有一个相框，照片中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还有一个小男孩，从那冷淡的眉眼来看，是童年的陆文，这显然是陆文的家了。

　　“这是你爸爸？”

　　“嗯。”陆文叹了口气“那件事情你听说过了，其实……”他停住了。

　　我点点头，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但我仍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其实这是我的养父，他待我严厉，也知道我的特殊，但一直教我做人的道理，只是司法系统容不下我，你还记得我能力失控那几天……”

　　“我记得那几天你是不太正常。”

　　“司法系统的人对我用了催幻，让我把我的养父看成了我哥……所以我杀了他……”陆文咬着牙，脸色仿佛又青黑了几分。

　　“后来他们以这项罪名，把我带走了，就这样过了三年，一直到今天我出来……”陆文转过头，可我分明看到他眼里有泪水滚落。

　　我心里忍不住泛起一股辛酸。

　　“我也想过，我这一生既可怜又卑劣，就听天由命，去死吧，直到遇到你，这是第一次遇到愿意为我头破血流的人……”陆文闷闷的说道。

　　“别说了，我们以后好好生活！”我拉住他的手。

　　他抱住了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间“何北，别离开我，别看我这样子，但是我会给你幸福，你相信我吗？”

　　“不离开你，要你和我安稳的生活。”我回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安稳……”他沉吟着念叨着这两句，之后便不说什么了，也许安稳对他来说是奢侈之物，我是否有信心和他承受接下来的动荡呢？望着他的脸庞，我努力下了决心。

　　晚上，陆文送我回了家。

　　——————————

　　第二天再去陆文家的时候，克罗德和孙雯都在，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陆文的家里通了水电，家具虽旧，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陆文穿着围裙，正在上上下下的打扫。

　　“干妈！”克罗德笑嘻嘻的说道“事情搞定！庆祝一下吧！”他走过来，递给我一杯香槟。

　　“真有你的！”我接过香槟一饮而尽。

　　和克罗德走到卧室，孙雯在茶几前的沙发做着美甲，光疗机的灯光照亮了她雪白的肌肤，哑光质感的暗色暖绒甲片与她亮色的西服相得益彰。

　　“哇！好漂亮的指甲！”我忍不住惊叹道。

　　“来呀，等下也给你做！”孙雯热情的招呼我，我和克罗德一并在沙发上坐下。

　　“干妈，您不去帮干爹打扫一下吗？”克罗德递了个眼色，笑眯眯的说道。

　　“不不不，夫人请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陆文在厨房大声吟诗道。

　　我和孙雯都笑了，孙雯还努努嘴对克罗德说道“你看看人家，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对我呀！”

　　克罗德打着哈哈说道，男人应以事业为重，我这才想到在山庄，孙雯和克罗德睡在一个房间这回事。

　　后知后觉的我看着他们彼此开玩笑的样子，心情顿时舒畅起来，男帅女靓，走在街上都会让人忍不住侧目，真是一对璧人。

　　做着美甲，听孙雯娓娓道来着她和克罗德的故事，原来孙雯是主动和克罗德表白的，说起来克罗德那时候才半岁，现在也才三四岁，说起来怪好笑的。

　　“而且干妈创造我的时候，我的心智也只有16.7岁，还好凭借着我的聪明才智做出了一番事业……”克罗德有点喝醉了，声音也大了不少。

　　“是我的聪明才智好不好！”孙雯抢白道。

　　和孙雯说说笑笑间，又等着美甲干透，时间不知不觉过了有一个小时，我站起身打算去厨房帮陆文，却听见克罗德和陆文在厨房谈话。

　　“当时和王衍文保证，入魔后干爹也不会做什么事情。”是克罗德的声音“而且车卖了了折现给他，事情已经妥当了！”

　　“入魔以后，做不做什么事，那就由不得他们了！”陆文的声音冷静而果断“魔族那边名单，整理好了吗？”

　　“那干爹说的是，这几天我已经把魔族上上下下打点一下，还有，也差不多该入魔了，到时候去会会他们。”克罗德低声说道。

　　“嗯，知道了。”接着，陆文走到卧室，看着正在疑惑盯着他的我。

　　“你们在盘算什么事情啊！”我皱着眉抱怨的说道“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和克罗德在盘算怎么让你和孙雯过好日子。”陆文轻轻的笑着说道，他今天换了一件运动服，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男孩。

　　只是皮肤更是青黑了几分。

　　可能挺不了多久就要入魔了吧。

　　“出去逛逛吗，小北～”陆文冲我伸出手。我握住他温暖的手，站起身，和克罗德孙雯道了别，便一起来到了街上。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陆文在我的提议下，先陪我去美妆店画了妆，这是一个偏日系的妆，眼尾打着有些浓重的淡橘色眼影，睫毛膏刷的睫毛长长的。

　　“好看吗？”我看着他，画好以后，我俏皮的冲他眨眨眼。

　　他看着我，笑了，有点脸红的说道“好看！”

　　“接下来你想干啥啊…”陆文说道。

　　“我想吃东西！”我说道，陆文又带我去了一家西餐厅，点了黑森林蛋糕，牛排，鸡蛋布丁，蔬菜沙拉，他看着我大快朵颐，却不动筷。

　　“你怎么不吃啊！”

　　“我看着你吃就行。”陆文安静的看着我说道，窗角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他干净的眼睛就像一汪干净的河水。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此刻已经皮肤青黑，是一只即将入魔的魔鬼呢。

　　而我能做的，只有珍惜眼下他作为正常人的时光，好好地陪伴他，我在他的注视下，努力的吃了很多很多。

　　终于，牛排被服务员端上了桌，我看着热气腾腾夹杂着血丝的牛排，小心翼翼的对服务员说道“这牛排有点生，能不能再煎的熟一点……”

　　“小姐，您没吃过牛排吧，再煎就是全熟了，我们的厨师可做不出来这样的牛排！”服务员看我的眼光带着鄙夷。

　　“不好意思，麻烦你和后厨说一下吧！”难得遇到服务态度那么恶劣的餐厅，我只好耐下性子同她讲。“因为这对我来说，确实有点生……”

　　“唉……好吧好吧。”她翻了一个白眼，端起牛排，打算向厨房走去。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陆文抬起头，凌厉的目光里泛着红光，只见他死盯着那个女孩。

　　我内心暗叫不好，赶紧打圆场“美女，别愣着了，快过去吧！”

　　那女服务员被催幻了，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脚仿佛在原地生了根，直勾勾的看着陆文“先生，我说牛排做不了全熟的……”

　　“道歉，然后扇自己耳光！”陆文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我愣了，看着此刻咄咄逼人，身上散发着魔性的邪气的陆文，这还是那个性格温柔沉静的他吗？

　　“凭什么我要道歉！”那女孩虽然眼神呆滞，但是明显此刻还有几分自己的意识。

　　“好了，我也吃饱了，我们走吧！”我怕事情越闹越大，赶紧拉起陆文离开了座位，我们起身的那一刻，陆文视线离开她，那女孩的催幻也立马解除了，只是有些疑惑的挠挠头。

　　“6号桌买单！”她冲前台喊道。

　　在那服务员的陪同下，我和陆文到了前台，从今天化妆到吃饭，全都是陆文买的单，我正想着应该接下来请陆文干点什么？

　　“你要不要吃……”话说到一半，我愣住了，只见陆文正扭过头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女孩，像吐沙子一样重复着刚才的几个字。

　　“道歉，然后扇自己耳光……”

　　“啪！”一记响亮的声音响起，我震惊的看着那女孩机械的抬起手，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我不该怠慢客人……”

　　“哼！”陆文鼻子里传出轻蔑的冷哼，拉起我，离开了前台，而后面是不住的耳光声和道歉，引得全餐厅人纷纷侧目。

　　“啪！”

　　“对不起，我不该怠慢客人！”

　　“啪！”

　　“对不起，我不该怠慢客人！”

　　直到那声音渐行渐远，在电梯里的陆文狠戾的脸色才缓和几分，陆文，也许是魔性越来越深重的关系，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但是啊！我望着他逐渐平静下来盯着电梯门的脸！电梯门有点故障，他挽起袖子，漏出那密密麻麻的伤口，胳膊和手完全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就是在里面三年积累下来的伤口吧。

　　我想象不到他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如果因为这些重塑了他的性格甚至道德，那么我无权去评判他……

　　“这门怎么回事？”陆文纳闷的说道，然后轻而易举的把门掰开，牵着我走了出去。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力量了。

　　“接下来想干什么？”

　　“想买衣服和鞋子！”

　　我们又去逛了商场，我挑中了一套纱质长裙，看起来有点清新唯美范，我换上给陆文看“现在是不是更好看了！”我笑道。

　　“好看！”陆文点点头，笑着说道。

　　把原来的衣服包好走出商场，街上虽然依旧人来人往，但天光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四点了，下午的阳光黯淡了几分，我心里有几分怅然。

　　不等陆文问我，我便连忙说道“我们去公园喂天鹅吧！”

　　陆文自然是应允了我，到公园之前，我们提前买好两大袋面包和饼干，这会得以成为整个湖畔最吸引天鹅的顾客，所有的天鹅都围着我们，搞得我应接不暇。

　　其中还有一只红眼圈的黑天鹅，胆子很小，有些唯唯诺诺的，估计是太独特，被其他的白天鹅欺负怕了，踟蹰着半天不敢上前。

　　我费了半天劲，耗费了一大袋面包作为扔到水里作为代价，终于把其他白天鹅引开，得以喂它。

　　“哈哈哈哈哈！你看啊！它吃了！”我惊喜的拍拍陆文示意他看，陆文走过来，看了看。

　　“那你多喂喂它……”他的眼底不自觉的露着红光，摸了摸我的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底的红越来越藏不住了。

　　喂了它们一会，我手里没有面包了，其他的天鹅便四散而游，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啊！只有那只黑天鹅恋恋不舍的跟着我。

　　我拍拍身上的面包屑和杂草，站起身，随陆文一起慢慢的沿着岸往外走，可我能感受到随着天色渐晚，陆文愈发的沉默，只是双手插着衣兜，低头走着。

　　沉默的气氛，得找点话题才行啊。

　　“陆文，你看，这只黑天鹅像不像你，皮肤也是黑的，你皮肤也是黑的，眼睛都是红的，还都这么依恋我，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陆文饶有兴致的偏过头，看着那只契而不舍的跟着我的黑天鹅，笑看问道。

　　“我说你们好像……”

　　“下一句呢……”

　　“还都这么依恋我……”

　　陆文拉着我跑着离开了岸边“那我可得带你离它远点，我一个人依恋你就够了！”

　　“感情您还吃天鹅的醋啊……”我边跑边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他倒是不肯停，一直带我跑到公园外面街上的天桥，夕阳已经沉落在西边的云翳里，暗色天光，他的眸愈发鲜红，呼吸却仍然平稳 。

　　我上气不接下气。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好笑，于是扶着栏杆笑个不停，低头看到晚高峰的天桥下车辆川流不息。

　　“多想让你幸福……”车流声中，他看我的目光有点失神，喃喃的说道。

　　“陆文，我现在就感觉到很幸福。”

　　“真的吗？”他问道，却像反问自己。

　　“你能不能……入魔以后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上班，可以下班或者休息日出来玩，每一天我们都会很开心……”我凑近他，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望着他的双眼说道。

　　“我不能答应你！”他眼神中有几分动容，但随即转瞬即逝，斩钉截铁的说道。“已经不可能了，这几百年，我窝囊够了，何北，你明白吗………”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眺望着很远的地方，良久才望向我，略有思索的问道“何北，如果现在，我入了魔，如果做出危险的举动，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看着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陆文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只是需要时间去逐步了解，但是现在的我，就像毡板上的鱼肉一样。

　　于他，不抵抗，不设防。

　　陆文愣住了，紧盯着我的眼眸变得嫣红，仿佛被我的话语刺伤了，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眼眶中已滴下像血一样暗红的的眼泪，他一把将我揽入了怀里，轻声呵斥道“笨蛋！”

　　他低下头，捧起我的脸，亲在我微微张开的嘴唇上，我有些生涩的回应着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我们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便带着水果去探望了在医院的小乔，她的精神很好，还有几天就出院了。

　　说说笑笑间，小乔忽然说道在我外出旅游的几天，有一个男子曾经来找她，询问我和克罗德等人的去向，听描述有点像陆文。

　　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陆文那几天还在蹲号子，那可能就是陆文的双胞胎哥哥了！我拿出手机给小乔看陆文的照片，小乔斩钉截铁的告诉我说，就是这个人。

　　“手呢？手是什么样子？”

　　“哎？没注意看哎，就是普通人的手。”

　　“手没有变形或者畸形！”

　　“那肯定是没有啰！”

　　得到小乔肯定的答复，我开始犹豫了，该不该把这事情告诉陆文，现在正值陆文即将入魔的时候，会不会对陆文有影响。

　　但是不说的话，又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从几百年前他哥弹劾他的事来看，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善茬。

　　我拿出手机，打算联系克罗德，却看到屏幕显示有十几个克罗德的未接来电，还没等我回过去，又是一个电话打来了。

　　“喂，干妈，您在哪？”是克罗德的声音。

　　“我在医院，等下过去，怎么了？”

　　“您先到我这里吧，干爹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了，我现在过去。”我拿起外套披上，又把手包拿上。

　　“我们在银座大厦a座32层！”

　　“好，知道了！”

　　“来这么一会就走呀，也不知道多陪陪我。”小乔瘪着嘴说道“怎么，谈男朋友啦？”

　　“哪有，嘿嘿！明天再来看你。”我打着哈哈飞快的把行头整理好，打了一辆车，便朝银座大厦方向进发，想想小乔也委屈的很。

　　不管赔钱多与少，但谁愿意无缘无故的挨上那么一脚，真是的……太惨了！明天还是带些更高档的水果来探望她吧！

　　“什么东西，乌鸦吗？”司机大叔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只见大叔望着窗外喃喃的说道，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银座大厦的方向，高层围绕着黑压压的一片黑云似的东西。

　　看起来像陆文所在的那层，我心里一沉，催师傅快点开，到了目的地，车还没停稳，我便抓起手包跑向了大厦。

　　到了32层，克罗德和孙雯早已经在电梯口等我了，我记得克罗德说过，这一整层都是他的公司。

　　“怎么样了？”

　　“好像已经入魔了。”克罗德说道。

　　“你们去看了？”

　　“我们不敢进去。”孙雯看着我，有些犯难的皱皱眉头。

　　“他在哪？”

　　“在那边，”孙雯指了指屋角那屋。我走过去，想看看陆文，但一时犯了怂。

　　我硬着头皮回头对克罗德说道 “陆文如果想出来，这道门怎么能拦住他，我们等他想出来的时候……”

　　“不，何北，我现在想见到的就是你！”我听到门后一个粗哑沉闷的声音，虽然有些沉闷，但仍然能辨别出陆文的声色。

　　整个走廊的灯光忽然闪了闪，接着便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中，门开了，一副及其压抑的气场蔓延开来。

　　只见一个两米多高，浑身青黑色，粗粝的獠牙抵出在嘴角的魔鬼，那像长鞭一样的尾巴早已攀上我的手臂，轻轻的摩挲着……

　　他变得整个人都不像原来的自己，而眼中的红光在黑夜散发着可怖的幽光“进来，宝贝……”

　　未等我回答，臂上一紧，我已经被他拖进屋里，随着重重的关门声，重心不稳的我，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我看着屋里所有的办公设备都破碎毁坏，仿佛遭遇了龙卷风，而窗外那一缕缕厚重的黑云仍未散去。

　　“你还好…………”

　　刚出口三个字，我却感觉身上一凉，他扯破了我的衣服，直接把我丢在了沙发上，他俯下身，舔舐着我的耳朵……

　　耳朵上酥麻湿润的感觉传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因为紧张和莫名的委屈，虽然内心已经无数次设想过，也已经准备好这种事情的发生……但是此刻的陆文，陆文真的有理智吗？

　　他的眼神有一种魔力，看着他的脸，仿佛灵魂即将快要被他吞噬一样，我无意识的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拉近他的脸……

　　“陆文，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谁？”

　　“你是何北……”他低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无数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脸上与脖颈“准备好了吗？”

　　“嗯。”我闭上眼神，微微颤抖着。

　　“现在后悔走了也可以……”

　　“我不后悔……”

　　“让你感受一下我。”他将我的手掌贴个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一瞬间，无数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

　　陆文的一生在我脑海里飞快的回放着，牙牙学语时古代人家的小公子哥，经商，起义，被凌迟，无数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与在地狱炎炎烈火中里被无数团黑气围绕折磨着的陆文。

　　那些充满怨念的黑气漫入他的七窍。灌注了一个全新的他，邪恶又充满着力量。转生，投胎，遇到养父被封印变回人类……

　　上学……遇到我，在司法组织接受严酷的压制与拷打……

　　“已经够了……”越是看到最后，我越是不忍再看，我抬头封住他的唇，他回应着我，此刻我竟意外的感受到那些地狱里无数不甘的生命与灵魂在陆文的体内叫嚣……

　　他们驱动着陆文活下去，捱过一次又一次的折磨，驱动着他制造无数的争端与邪恶，他们又仿佛在呐喊，与窗外那些黑气的灵魂形成了邪恶的共振。

　　直到绵长而陌生的疼痛贯穿了我，才击碎了这似真似幻的狂想，我把自己交给了恶魔，谁也不知道前路到底会如何，而这一刻，陆文看我着我那迷离的眼神，窗外的狂风，五感与撕裂的痛楚交织着，生命的痛楚竟如此热烈。

　　陆文，我会好好爱你的。

　　在这以后洗澡时，克罗德的办公室居然还有洗澡间，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陆文低头细细的帮我打着沐浴露……

　　“你能变回来吗？”

　　“怎么了？”

　　“我怕你变不回来了。”

　　“等窗外的黑气灌注到我的体内，我魔化完成，就可以变回来了。”陆文耐心的说……

　　“你魔化怎么那么慢……”

　　“……”

　　“带我飞两圈？”我摸着他的肉翼，啧啧有声。

　　“……”

　　“……你的尾巴好长好粗……你不会想拿你这个小长鞭抽宝宝吧……”我语调甜腻夸张，捂着屁股后退了两步……

　　“噗哧……”陆文笑了“你还想逗我开心吗？”

　　我瞬间感觉有点尴尬，一时不知名的委屈愤怒涌上心头，我推开他“哼！不理你了！”

　　“小笨蛋！乖！先把沐浴露冲掉……”他拉过我，细细的用花洒为我冲着……

　　“陆文……”

　　“怎么了？”

　　“我感觉魔化也不是那么可怕，为什么克罗德和孙雯离你那么远呢？！”

　　“……何北，你的天真很奢侈，但现实是残酷的。”陆文忽然扳过我的肩膀说道“……任何人都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包括我。”

　　“你是什么意思……”这番在巫山云雨之后说出的话让我有些心悸。

　　陆文没有说话，而是走出浴室，披上衣服，一把将窗帘扯下来，递给我“披上。”

　　我看了看地上被撕成碎片的衣服有些无奈，下意识披上这厚重的窗帘，陆文踱到门口“捂严实了吗？”

　　“嗯？嗯……”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只见他直接用尾巴拍向门口，一声巨响，门瞬间四分五裂，显映出克罗德和孙雯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周围忽然狂风四起，那窗外的黑气飞快的弥漫进了屋里，钻入了陆文的体内。

　　屋里的低气压让人紧张，他一步步走向错愕的孙雯，前所未见的猩红在他眼里闪烁着，低沉的声音充满着压迫力“我问你在看什么？”

　　糟了！

　　“我……我没看什么啊……”孙雯错愕的后退了两步，一向强势的孙雯，竟然被此时陆文震慑的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才好……

　　“初中的时候就是你联合班里人排挤老子的吧！！嗯？”陆文说道，我听到他把嘴里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的声音，让人胆边生寒。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陆文已经魔化成功，想上前劝阻，却想着自己正裹着窗帘，一念之间，事情却朝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前进了……

　　“还不快滚……！”一向沉稳的克罗德竟然也张着嘴愣了半天，此时反应过来，大声呵斥着孙雯，孙雯见机行事，低着头匆匆转身。

　　我松了一口气。

　　却听见一声巨响，地面已经塌陷出一个大坑，我见陆文那铁鞭一般的尾巴盘在孙雯的腰身上，我才毛骨悚然的意识到，陆文刚刚把她抛起，又将她掷在了地上！

　　“妈的！臭婊子！”

　　孙雯躺在在石砾坑里艰难的喘息着，鲜血从她的耳朵，眼睛里流出来，四肢断裂扭曲着，精致的套装更是蒙了尘。

　　“孙雯！”回过神的我，赶紧上前想查看孙雯的情况，却被陆文撰住了手腕，我望向陆文，他此时已经从魔化状态恢复到了正常人类的状态。

　　他眼底的红已经褪却，对克罗德说道“你以为什么？觉得我没理智了，还是觉得你可以安排我？”

　　克罗德猩红以爬上眼底，嘴里的獠牙也萌出，他站在原地，有些错愕的望着已经去魔化手无寸铁的陆文，他们两人虽都站在原地，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在地上的孙雯……这让我不安。

　　陆文把孙雯的手腕刺破了，血液从伤口中一小股一小股的流了出来，仿佛对看客做着无声的邀请，他抬眼对克罗德轻声说道“克罗德，赏你的，喝吧……”

　　克罗德有些不甘的咬着牙，走过来跪在地上，捧起孙雯的手腕，便开始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她手腕流下来的血液。

　　陆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克罗德，脸上虽无表情，但气氛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喝了几口，克罗德放下她的手腕，他跪在原地抬起头看着陆文，嘴边还蒙糊着鲜红的血液，两个男人无声的对视着……

　　看的我的心差点翻搅着跳出去，我拉了拉陆文的手，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终究是克罗德低下了头“谢干爹赏赐……”他哑着嗓子说道。

　　“嗯，下去吧！”陆文说道，克罗德站起来，背起重伤的孙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