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灰耶

1、流水

　　1、
　　陆钊把门用力摔上，墙上的灰都要震下来似的。看到电脑前的人明显肩膀一缩，陆钊心头的无名火开始冒。
　　“我X，别把你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老子桌上堆！”他把小茶几上的日漫碟子扫到地上，四仰八叉地往沙发上一躺。
　　冯雨赶紧过来把东西收拾了，小心翼翼地捧回小屋。
　　其实房子是合租的，客厅的东西自然公用，不过陆钊就是看冯雨不顺眼，每每看到都会特别心烦，就像冯雨那种招人嫌的感觉是天生的一样。
　　冯雨总是低眉顺目的，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帮他收拾这个收拾那个，似乎还抱着用示好的举动与他建立良好室友关系的幻想。一开始陆钊简直想把他一脚踹开，不过时间长了他也认了，勉为其难接受冯雨愚蠢的讨好，甚至让他得寸进尺起来，最近敢于小声地说喝可乐抽烟对身体不好什么的。
　　陆钊用余光瞥见冯雨在泡茶，他暴躁地扯开领结，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真的，有些人就是有一种招人烦的气场，看到他就有种暴戾的想破坏的愤慨，即使陆钊只是感受到他在自己身边打转，都恨不得想要过去撕碎他。
　　他刚从酒局上下来。作为一个工作没多久的新人，陆钊在单位做小伏低吃尽老家伙们的脸色，在酒局上一个人给上司顶酒，收入不高也要打肿脸充胖子抢着结账。他只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也只找到一个肯跟他合租的人。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陆钊把领带用力扯开扔在地上，他深呼吸几口气盯向那个畏畏缩缩准备靠过来的人：“有事？”
　　冯雨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捡起领带，把地上的公文包放到桌上；“那个……醒酒的偏方，我听说……”他推了一下眼镜，支支吾吾。
　　陆钊挥手打断他，很不耐烦地把茶一口喝光，脱衣服洗澡去了。

　　酒喝多了头痛，陆钊本想早点躺下睡觉，但是一直处于一种要炸裂的感受中，偏偏隔壁的冯雨还在玩电脑，陆钊甚至感觉今天的声响被无限放大了。他能知道冯雨在刻碟，把他下载的那些乱起八糟的游戏漫画小说什么的刻进DVD里，而且他的老台式机光驱非常不好，刻碟时的那种轰鸣声他白天领教的时候都烦躁得想杀人，何况是这样静谧的只想入睡的深夜。终于在一阵刺耳的卡碟声响起时，陆钊翻身出去踢开了冯雨房间的门。
　　冯雨惊慌地直接关了显示屏，他推着眼镜眼神闪烁，然后又马上补救般地把主机关了。看得出来他害怕了，因为此刻的陆钊脸色非常吓人。
　　陆钊走路还有点不稳，他在爆炸般地头痛里掐住冯雨的脖子一字一句说：“我想这样掐死你！想过很多回了！”
　　冯雨怕得脸色发白，他掰着陆钊的手，他感到很难受，他不停地说他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陆钊掐得他不断地咳嗽。
　　陆钊受不了他那一付要哭不哭的样子，嫌脏般的松开手，正准备踹他几脚走人的时候，冯雨忽然小声地不怕死地嗫嚅了一句：“我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陆钊顷刻就把他掼到床上狠狠压着他，他可以就这么杀了他吗，就这么杀了他吧，然后被一枪毙了，再也不用管家里的欠债父亲的重病，也不用管欠缴的水电费态度轻蔑的物业和冷笑离去的女人，弄死了身下这个瘦弱的东西，世界就清净了……陆钊真想一口咬断那个纤弱的脖颈，不过在凑近冯雨颈窝的时候停住了。他想他还真不是东西，虽然他足够恶心但也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无辜人。
　　“我哪里错……我哪里错……”冯雨神经质地哆嗦着，不停地重复这么几句，他推搡着身上的男人，拳头还开始用力砸人了。
　　陆钊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不是一个无辜的人，这根本就是一个值得被格式化的东西！陆钊血红着眼睛捂住冯雨的嘴，他的本意是不想听他恶心颤抖的哭音，谁知道冯雨被捂住嘴之后反应特别大，他恐慌地睁大眼睛，他咬陆钊的手，连踢带打地拼命挣脱他铁箍般的手臂往床内躲，边躲边哭道：“你要杀人，你放过我我错了，我不敢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早就看到了，我是，我是恶心的同性恋，我不该把你当成幻想对象，我不该看那些东西，我不该吵你睡觉，我……”
　　陆钊愣在那里，酒醉的头痛突然不翼而飞。
　　冯雨看着陆钊惊诧而且慢慢皱起的眉头，他颤抖着咬住自己的手，他无声地让泪水把眼睛迅速模糊掉，他特怕看见陆钊眼中出现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至少过了十分钟。
　　床上的重量少了一大半，而后门关了。
　　冯雨开始小声地哭。

　　2、
　　陆钊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他累得像一条狗一样，可再累的感受也不能抵挡心里的哀恸，他以为作为一个男人他不会在丧礼上流泪，原来他轻视了世上最后一个至亲亲人离世的哀伤。
　　他半个月没沾家了，他陷进沙发里躺着，他连冯雨的靠近都不想管了。
　　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眼角，有人抱住了他。
　　他什么都懒得考虑，他想就这么睡过去，睡上几天、半年、一辈子……
　　陷入黑暗的瞬间很温暖。

　　3、
　　“今……今天我……生日，你回来吗？”冯雨低着头。
　　陆钊随便点点头，关门上班去了。
　　他现在对冯雨的态度很麻木。冯雨还是很识趣的，在他需要人陪的时候就跟得很紧，他突然暴躁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
　　冯雨在家里很忙碌，他认真地准备饭菜，兢兢业业地打扫房间，把窗户角落里的灰都擦得干干净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蜡烛收起来了，烛光晚餐这种东西一定会让陆钊不高兴，虽然冯雨真的很想尝试一下。他给父母写了一条明天会降温注意加衣服的短信，又去论坛上看了看，拿起数位板涂了几张草图，把上星期接的封面图交稿，跟编辑聊□□……他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整个下午做什么都有点飘忽。

　　陆钊回家的路上心情尚可，主任今天在会议上直接表扬他工作出色，他想他可能会加薪。路过一个男用香水广告牌的时候他想起冯雨颈窝边的那种味道，很淡，有点舒服。
　　到家门时陆钊收起脸上的笑意，木着脸开门进屋，冯雨过来给他拿拖鞋。
　　触目是满桌子的菜，陆钊说：“你倒是会花钱。”
　　冯雨低下头。
　　陆钊齐了齐筷子开始吃饭。冯雨不吃鸡肉，一丁点都不吃，但是陆钊喜欢；冯雨喜欢洋葱，陆钊特别恶心那个；冯雨爱吃清淡，陆钊喜欢大鱼大肉大辣大甜的重口味……陆钊粗粗看了一眼，今天这一桌冯雨的生日晚餐，基本上就是“陆钊喜欢吃的东西大全”。他放下筷子，看冯雨一小口一小口跟吃纸一样地吃东西，终于不耐烦地起身穿上西装，拖着冯雨出门了。
　　冯雨被陆钊的手钳制着，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牵到一家西餐厅门口，不大，但是有冯雨喜欢的烛光。
　　陆钊随便点了几样，点蘑菇奶油蓉汤的时候，表情特别扭曲，他非常不理解汤里面加奶油这种恶心的吃法，但是冯雨似乎很喜欢。

　　两人一起走回去的时候，总是沉默，每到这时陆钊就会觉得周围的空气燥热憋闷。
　　冯雨一回家就急忙把桌上的菜抱进冰箱里面。陆钊看新闻联播。
　　他瞥见冯雨打扫完毕，然后站在他身旁发呆。冯雨总是无意识地绞着手，看着地板上的一点，他每天都会这样围着陆钊站一会儿，然后犹犹豫豫地进他的小屋摆弄自己的事情。
　　两年前的这种时候，陆钊会烦，会躁动，会想发泄，忍不住想过去赶走他，但是现在他实在忍不住了，他会把遥控器扔在茶几上，起身把冯雨推进房里。
　　冯雨愣了一会儿，脸开始泛红。
　　陆钊从背后抱着他，头埋进他颈窝里呼吸。
　　冯雨的腰很细，陆钊掐着他的小腰扒他的衣服。陆钊喜欢把冯雨剥得像一只光溜溜的鸡蛋，然后翻过来倒过去的弄他，冯雨特别不好意思，捂住这里漏了那里，而且越遮掩陆钊还越起劲。
　　“别……”冯雨吓了一跳，想推开他，但是陆钊的头还是埋下去了。冯雨射的时候会哭，最让陆钊兴奋的事情就是把冯雨弄哭。
　　等冯雨哭得有气无力了，陆钊用手指也弄得差不多了，他狠狠地撞进去，抱着冯雨啃咬。
　　冯雨蜷起脚趾，他抚摸着陆钊背上的肌肉，身体无措地随着陆钊的动作晃动，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可耻，可是他真的很喜欢被陆钊的铁臂用力抱着，他喜欢被占有被索取的感觉，他喜欢这个恶劣的男人……
　　“嗯。”陆钊摆动着腰，闷头答了一句。冯雨羞惭地捂住脸。
　　陆钊知道他害羞极了，冯雨做的时候会无意识地说话，想到什么都断断续续地说出来，吱吱呀呀媚眼迷离的特别骚，这让陆钊只想更狠地弄他！
　　冯雨觉得自己的脸快红炸了，床板要摇坏了，空气要烧起来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就这么死掉的……

　　4、
　　陆钊起床的时候，冯雨还躲在被子里睡觉，小嘴吧都肿了。陆钊看了一会儿，偷偷亲了亲他。
　　神清气爽地走出门，陆钊想到今天是发加班津贴的日子，然后可以给冯雨买几张原装的游戏光盘。陆钊不准备送给他，这两年的生日礼物他都放着，以后的礼物他也放着，可能存到很多年以后一齐丢给他看看。冯雨一定会哭，陆钊想到他会哭，心情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