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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游乐园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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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明月面,冉冉柳枝腰。未入鸳鸯被,心长似火烧。
见面知何益,闻名忆转深。拳挛荷叶子,未得展莲心。
欲摘不得摘,如看波上花。若教亲玉树,情愿作蒹葭。
门路穿茶焙,房门映竹烟。会须随鹿女,乞火到窗前。
不是求心印,都缘爱绿珠。何须同泰寺,然后始为奴。
既为金界客,任改净人名。愿扫琉璃地,烧香过一生。
素腕撩金索,轻红约翠纱。不如栏下水,终日见桃花。
第一龙宫女,相怜是阿谁。好鱼输獭尽,白鹭镇长饥。
——唐·李群玉 【龙安寺佳人阿最歌八首】
观月初自有记忆起,最先驻进他心里让他记住的人不是生养他的父母,也不是血浓于水的两个姐姐,而是一个总是穿着桃红衣裳来去如风的奇怪少女。
爸爸说,她叫观月墨染,是小初和妈妈的救命人兼姑姑,所以小初要对她很好很好。所以,在未长大、未识得各种情愁滋味之前的观月初一直以自己认为很好的方式对她很好很好!
于是,那个被观月爸爸时刻告知是救命恩人也是姑姑的少女在小观月初心里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存在。
有记忆起,观月初已经习惯了唤她“染染”,喜欢霸在她身畔不充许别人接近自己。也习惯了她来去无踪,总是突然而来、骤然离开,来来去去,竟教人无从挽留。虽然不喜欢,但观月一家人已然习惯,然后就成了自然,迫得观月初也将她来去无踪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事。
她有时会隔几天出现、有时一两个月、更甚者是一年半载,无论她消失了多久,但每年五月二十七日这天她一定会回来,因为这天是他的生日,她会在观月家人热情喜悦的期盼中陪他渡过一年一度的生辰之夜。
在四岁的小观月初心里,墨染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不只是爸爸说的姑姑和救命恩人,更是一个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书房里,向阳的书桌前一袭桃红色衣裳的少女认真地核算着数据,静谧的时光温温和和地停驻在少女纤细典雅的眉目上,瓷白的瓜子脸安然宁静,面颊在明亮的光线映衬中温润如玉,添了三分暖香、两分安雅、一分生气。
书房轻掩的门遭人轻轻推开,就见一颗小小的头颅自门缝间探出,漂亮得雌雄难辨的小脸蛋朝书房张望了下,然后目光锁定在书桌前的少女身上,软软地唤了声。
“染染……”
墨染放下手中外观纯金制的钢笔,移眸望向门口边,桃花眼习惯性带笑,“小初,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她自然听得出那声叫唤中隐含的委屈不忿。
约莫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慢吞吞地走进来,顺便将卡地两扇开得不是很大的门缝间的约有一米高的史奴比布偶拖拽了进来。看了看手中的史奴比再瞧瞧坐在书桌前朝他微笑的少女,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地丢下史奴比,犹不解气地跳上前踩上两脚,想实践俗语中说的的“践踏而过”之意,不料一米高的超级大布偶实在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能驾驭的,就见他一脚高高踩在布偶上,另一只脚还来不及踏踩而过却因身体失去平衡摔趴在布偶身上。
墨染好笑地看着小男孩气恼地爬起身,悻悻然地一脚将大布偶踹到角落去纳凉,然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蓝白色相间的海军服,一脸凛然不可侵的骄傲模样。
墨染瞄了眼雪白的史奴比布偶身上几个明显的脚丫子,不置可否。
“小初,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好像是爸爸又将妈妈拐到国外出差了。爸爸说他最近要在美国举办巡回演唱会,叫妈妈去陪他了。”
小男孩不是很在意地说,虽然语调中仍带着孩子气的软糯,但却是口齿清晰伶俐。走到墨染面前,不待她示意已自动自发地爬上椅子挪着小屁股坐在墨染双膝上,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怪不得今早观月浩次一瞧见她会那么喜出望外、宛如吃了兴奋剂一般差点没大跳艳舞,观月千代子也将她拉去书房几番交待,郑重其事地将本该是她的工作丢给她处理,原来他们早打着这个主意,把她当成廉价的劳动力来使唤了呀!这对夫妻啊——
想明白的墨染也不气恼,摸摸怀里小男孩的脑袋瓜子,将他搂了搂,为他挪了个好位置,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那你姐姐——小临和小凌呢?”
“大姐去约会了,二姐说去参加同学聚会一起去游乐园玩,不想让小初一起去,二姐将那只家伙丢到小初身上就走了。”
白白小小的手指指向那只被踹踢到角落里的无辜可怜的史奴比布偶,观月小朋友气恼地告状来了,特别是忆起方才自家二姐怕他缠上她,竟一把抓起这只大布偶就往他小小的身板砸,害他被布偶压在地上几乎起不来就生气。
观月家的二女儿——观月凌在自家小弟心目中,已与坏人画上了等号。若她晓得未来的岁月,弟弟为何会总与她唱反调的原因由此而来,指不定是怎样的捶胸顿足,后悔今日如此行径了。某些方面来说,观月初也挺记仇的。
“原来小临和小凌都出去了呀!算了,小初就留在这儿陪姑姑吧!”墨染拍拍他的小脑袋瓜,知道这孩子外表是傲气了些,其实最怕孤单一人,喜欢身畔有人陪着。
“哦!”小观月初正襟危坐,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快速地阅读、批注、审核、下达指令,明快利索的果断魄力好像母亲呢。好多次没有人陪他玩的时候,他就会偷偷溜到书房外趴在门缝边好奇在偷看母亲沉练果决地处理公事,然后爸爸总是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悄悄将他抱走,手指宠溺地点着他的小鼻子告诉他——不能去打扰妈妈!妈妈是公司总裁,要她处理的事情很多,小初要做个好孩子,让人放心的乖宝宝云云……
观月初撇撇嘴,有些不耻父亲总是一副哄小孩子的嘴脸和前后不搭的行径。每次都这样诱哄他,不过几分钟自己就会找各种理由混进书房“打扰”妈妈了。他已经四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啦,不需要找这种烂理由来敷衍他。
静静地瞧着墨染放下最后一份文件搁下笔,小观月初仰起漂亮干净的小脸,灰蓝色的眼睛瞅着她,“染染,我也想去游乐园玩。”
“哎?”墨染低首瞧见小男孩抿紧薄红的小嘴,有些愤愤然的样子。
“爸爸说今天要带小初去游乐园玩,可是他自己却和妈妈走了。而且姐姐也去了却不肯带小初去玩……他们都是坏蛋……”
真是不负责任的爸爸!墨染摇头感慨,瞧见小男孩气得快哭了却倔强地不允许自己哭的模样,知道只要牵扯上自家亲亲老婆,脑袋就自动短路兼脑残智商下飙的观月浩次会对小孩子言而无信并不奇怪呢,只是又惹得小初委屈气恼了。
“好,姑姑陪小初去游乐园玩!”
收拾好东西,抱起小男孩,墨染步出书房,小观月初小小的胳膊搂住墨染的脖颈露出得意的笑容。
“嗯哼,染染,我们先说好,我要玩过山车、海盗船、720度旋转球、高空蹦极……既然二姐能玩,小初也要玩!”
“……”
观月凌,你的皮就给姑姑绷紧一点吧!
因为是假日,游乐园里游人特别多。墨染好奇地左右张望四顾,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方想牵着小男孩走进游乐园却被小男孩死死拽住。
“小初,怎么了?不想去玩吗?”墨染侧首奇怪地问。
四岁的小男孩差点跳脚生气,但一想到自家父母交待了——这个姑姑某些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要他们多少指点忍让一下——只得用小手抚了抚额,漂亮的小脸蛋上一片忍耐之色。
“嗯哼,染染,难道你不晓得进去要买门票的吗?”
连他都知道进游乐园需要买票的道理,怎么就她一脸呆呆的?四岁的观月初小朋友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奇怪姑姑有些鄙视。莫怪从来没见她出过门,原来她比小孩子还要呆还好骗呀?这么呆又笨的姑姑只能靠他好好保护了,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四岁的观月初第一次带着墨染踏出门外走进人群的世界时,开始作了这个守护的决定。保护她的念头,连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否只是小孩子一时的兴起,却让他放在了心上、一辈子记在了心里。
“哦,原来要去买票哦!”墨染受教地点点头,在小男孩无奈地翻白眼中牵着小男孩去排队买票。
纤雅细致、微笑怡人、清灵婉约的少女和穿着蓝白相间的海军服、干净漂亮、柔和纯澈的小男孩,悠悠然然穿过人流,这样的组合第一印象总能给予人们好感,让人忍不住赞声好模样。
四岁的观月初小朋友虽然还是个爱玩爱闹的孩子,但已初显了自己既定的性格,特别在某些事上很有自已的主见个性。
“染染,你是第一次来游乐园玩吗?”小观月初想起方才自家不通人事的姑姑丢脸的样子,差点给它满脸黑线下来。
“啊,好像是呢!”墨染指尖点点唇,笑得平和安静,“若不是遇见了你们,我也许还是关在房子里,出不出去都觉得无所谓呢!”当十六年——五千多个日子里一成不变的学习填满了空茫苍白的时间,习惯一旦形成,觉得改不改变都无所谓了呢。
“哦!”
小观月初满脸同情,暗忖:姑姑好可怜呢,怨不得爸爸总在他们姐弟耳边叨念着要他们听姑姑的话,对姑姑要很好很好……这样想着,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小男孩霎时如同炸了毛的动物,对远方的人横眉怒目。
“小初,怎么了?”
墨染只瞧见一群十几岁的正值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们聚在一起游玩,每个人在她眼里是没有五官区别的人类,自然瞧不出有什么奇怪能让身畔的小男孩气呼呼的。
“染染,是二姐啦!她在那里。”小观月愤慨地说。
“是小凌吗?”墨染努力瞧了瞧,还是分不清哪个是自家的小孩。观月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纳罕,好像每次姑姑来家里都要询问哪个是大姐哪个是二姐呢,两个姐姐并不是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