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我想我是条咸鱼

2、chapter 2

　　罗遥喜欢苏桀墨。
　　这件事在整个年级都是众所周知的。
　　同学A：“噫，真恶心，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街角的草，做梦都做到苏少爷头上去了。”
　　同学B：“咳咳，这，确实不太敢苟同的爱情。毕竟，这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同学C：“那啥，其实我觉得这对cp还挺好客的，哈哈。”
　　同学D：“得了，谁不知道你连天上和地下的，只要是两男的，你都能凑一对儿。”
　　同学C：“哎呀，看穿就不拆穿了~不过，这两个人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啊。”
　　……
　　罗遥沉默地坐在教室角落里，他的眼睛似乎黏在了桌上这本习题册上，用力捏住笔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周围的人，几乎全是那种异样的眼神，厌恶和恶心，害怕和鄙视……很多种不同的，但却异常直白的情感，全都对着他倾倒出来。
　　他避无可避地想起今天上课时，帮同桌把橡皮擦捡起来时，对方直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无法忍受地站起来对老师说‘老师，我觉得好恶心，我要换位置’。
　　听到这句话，罗遥维持着递橡皮擦的姿势，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当时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平时埋头学习，比较沉默寡言。但同桌人很好性格也很直爽，加上坐的比较近，一直和他聊得不错，但，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
　　罗遥看着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同桌，还是不明白：“为，为什么？“
　　同桌嫌恶地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你竟然喜欢男人，之前给我胃药还是其他什么，不会都是因为这个吧。真恶心，基佬。“
　　之后还说了什么，罗遥记不太清了，耳朵有些耳鸣。
　　罗遥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呼吸都有些不畅了，那些直白的情绪似乎全都实体化一般，全都不怀好意地挤到他所在的这个角落，让他几乎窒息。可他不允许自己埋下头，甚至不允许自己蜷一下背，因为这是他的骄傲。但他真的，真的错了，如果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这些无妄之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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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结束后，罗遥所在的班级又是毫无悬念地取得了第一名，班主任老师久违地想小小地庆祝一下，提出了聚餐的想法。
　　罗遥坐在座位上眨了眨眼睛，眼神开始慢慢飘逸到某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手机敲屏幕。
　　然后，几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同样家里也比较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围了上去，其中一个勾住他的肩膀，冲他扬了扬下巴：“苏少去不？”
　　苏桀墨淡定地敲完，关了手机，想了想回到：“去吧，不去我爸那个老头又要吵吵。”
　　“哈哈，好，那我也去。”
　　“行吧，你们都去，也就算我一个吧。”
　　罗遥想，这大概就是富人家的圈子吧，将所有不是这个团体的人排斥在外的圈子。说实话，他觉得，这个圈子里的人，除了苏桀墨外，每个人似乎都没有将这个班圈子外人当成同伴的想法。
　　苏桀墨是个例外。人长得好看家中还有权有势，却并不将自己和普通人完完全全划分成不同世界里的人。
　　大部分时候，他和苏桀墨都是不同集合的不同元素，只有那么极少部分的时间里，他可以成为和他相同集合里的不同元素。
　　罗遥很羡慕苏桀墨周围的，可以肆无忌惮靠近他，随便和他说说笑笑的那些人，羡慕到他愿意用好成绩交换。可惜，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某人的意愿而改变微毫。
　　但，既然苏桀墨会去的话……
　　罗遥从座位上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向老师要了手机，输入一串熟悉的数字打通。
　　“喂，妈妈，我是罗遥。是这样，我们班考试又是第一，老师想今晚外面聚餐庆祝一下。”
　　“嗯，没问题，去吧遥遥，和大家交流交流，多交几个朋友吧，你就是不善于表达，要多表达自己的想法。注意安全哦，晚上不能太晚知道吗。钱够吗？”妈妈一贯十分通情达理。
　　“好的，够了，谢谢妈妈！”
　　之后是怎么挂的电话，罗遥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断刷屏：和，苏桀墨，一起出去吃饭。
　　这是不是代表，终于又更进一步了呢？
　　罗遥不动声色地偷偷扫了一眼苏桀墨，对方现在又在敲屏幕了。他看了一眼，还是绷不住上扬的嘴角，只得将头埋在臂弯里，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是他的，不能让别人发现的快乐。
　　心里期待着，况且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现在也没有任何需要完成的试卷或作业，可以专心地看着他，罗遥觉得等待的时间都过得飞快。
　　不过，罗遥还是不太敢看得太直白，他觉得那样太变态了，还是稍微克制着，收敛了一些自己的目光。
　　但无论怎样，那人的模样还是会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美好得像幅画。罗遥突然很想将这一刻画下来。
　　毕竟，也许自己和这个人最近的距离，也许就是今天。说不定，那人那一天就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罗遥感到一股巨大的怅然从心头涌起：天各一方，这就是不同的世界。
　　心里一动，不觉中，纸和笔都拿了出来，还好平时素描的铅笔都没拿回去。罗遥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聊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角落，很好。
　　笔尖一动，黑白交错，光影交替，罗遥认真极了，一支笔一支笔交换着，手指微动，他甚至没有再抬头看过那人一眼，却能将对方印在心底的画复制而出。
　　大概，是因为在心里印了成百上千次罢。
　　等到一气呵成，终于大体勾勒完了他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在边角的地方加了个小桃心，满意地收回目光，刚想把那个小心心擦掉，抬头一看，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罗遥一惊，瞬间慌乱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走进前面的窗户，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正在往校门口赶去，有说有笑，热闹非凡。但，不知为何，罗遥觉得有些委屈。
　　他知道，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不能怪他们，但是，好歹，也已经同班了那么久，自己在心底里，也把每个人当成了同伴。稍微提醒一下，都，很麻烦吗？
　　罗遥低低地吐了口气，想到，果然还是不熟的原因吗。可能，大家都玩得开心没注意到角落罢。
　　他放下手里的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桌子上，通过窗户孔，默默地看着那群人慢慢越走越远。
　　算了，自己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能和他说一句话吗？远远看一眼，不就很好了。
　　老实说，他其实不太喜欢热闹的氛围，人太多会让他大脑发昏，吵闹的声音对他本来就不太好，有点弱听的耳朵不太好。
　　罗遥看了看，又将自己桌上的画纸拿起来，强迫自己抛开那件让他暂时不能理性思考的小插曲，开始仔细思考那人周围的其他同学应该怎么布局。
　　是的，罗遥甚至不敢单独只画那人，他只能决定画人的顺序，却害怕只画苏桀墨，每次画的都是群体，不加黑特意描粗谁。
　　他思考得正投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罗遥心头一跳，甚至都没来得及探究那奇怪的熟悉感是为什么来的，慌张地盖下纸张，像只失措的小兔，急忙转头看向来人。
　　苏桀墨拒绝了同伴的结伴邀请，独自一人回教室拿手机时，却瞥见教室的桌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教师门。是个很清瘦的背影，却挺得笔直，让人不得不想起西北的白杨树。这个人，苏桀墨稍微有点儿印象，好像是班长，叫……罗，，罗遥。
　　苏桀墨径直来到座位上，随口叫了句“班长”，从桌肚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苏桀墨就看到那个人似乎像被吓坏了的兔子，一脸惊慌地转过头来，同时将一张纸扣了下去，苏桀墨用余光瞟到，再结合桌上摆放的各种铅笔，他猜想应该是是画了什么。
　　罗遥转头，脑袋瞬间宕机，他维持着睁大眼睛的模样，直接卡壳：“苏，苏。同，同学。”现在教室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罗遥觉得头有点昏，呼吸有点乱。
　　苏桀墨平静地点了点头，将手机顺手放回口袋里，很平常地看了眼罗遥，礼貌性开口发问：“班长不去吗？”没头没尾，言简意赅，甚至都没等对方回答，他就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罗遥的呼吸一顿，然后心脏开始狂跳不止。
　　刚才，那，算是邀请吗？他希望我去吗？
　　愣神的一瞬，苏桀墨已经消失了，罗遥马上拉开书包拉链，平时要好好整理的工具，此时被他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当然，那张纸，苏桀墨谨小慎微地将它放进了文件夹，才再将它请进了书包。
　　做完这些，罗遥马上将书包甩在背上，急匆匆地去追那个人，甚至还差点被桌子脚绊道，飞快地下了几层楼梯，罗遥终于看到了那个人：他的步调一直都不紧不慢，悠闲自得，走路不慌不忙的模样，相当赏心悦目。
　　罗遥悄无声息地放慢了脚步，像做贼一样的，开始轻手轻脚走了起来。楼梯间静得，只能听到苏桀墨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罗遥忽然觉得，那人似乎脚步声也很好听，有节奏，有轻重，一下一下的，全敲在心里。
　　这样美好的二人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出了教学楼，那人的声音就远了，罗遥只能加快步伐，慢慢向人群靠近。
　　校门口，一辆巨大的绿色公交车悄然等候着，显然，在等待的是苏桀墨，不是罗遥。
　　可是罗遥觉得很开心，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大多数同学的目光落在苏桀墨身上，少部分同学打趣罗遥，问他刚才是不是落到厕所里去了，或者被风刮走了。罗遥脸红了点，反驳了几句，这事儿就算过了。
　　苏桀墨先上了车，罗遥跟在他的身后，也上了车。老师清点好了人数，就让司机关上了车门，开始前往目的地。
　　罗遥盯着苏桀墨挺拔的背影，想起刚才的一切，有些恍惚，只是虚虚地握住了栏杆，还没清醒。
　　这样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了一路，罗遥才跟着苏桀墨下了车，同桌一拍罗遥，他才如梦初醒。
　　同桌：“喂，班长，你怎么了，被哪个漂亮女孩儿勾魂了？”
　　罗遥脸微红，佯怒：“说我，你自己不也被隔壁班那个女孩勾了。”
　　同桌嘿嘿一笑，拍了拍罗遥肩膀：“上次，谢谢班长的胃药了。”
　　他是指上次他逞强把自己的早餐送个那女孩，结果自己没吃早餐胃疼的事儿。
　　罗遥“呵呵”了一下，硬邦邦说到：“是谢谢我，不是胃药，请别搞错对象了。”
　　同桌：“没搞错没搞错，我对象就隔壁班儿那个。”
　　罗遥直接送他一记大白眼。
　　直到来到一家山庄后，罗遥才知道苏桀墨他爸资助了他们这次聚餐，包下了整个山庄后，帮他们订了几大桌豪华珍馐，而且用了餐后，山庄里还有ktv，可以一展歌喉。
　　吃饭的时候，同学们都一脸馋虫模样地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口水都快溢出来了，然而罗遥转眼看了看苏桀墨，却发现他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似乎对面前的这些毫无胃口。
　　罗遥有些犹豫，他自己，其实有胃病，不怎么喜欢吃太油腻，或者过于豪华的美食，他看苏桀墨这副模样，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吃腻了吃惯了，还是因为同样患有胃病。
　　罗遥从面前的盘子里的一堆肉中，勉强扒拉出几根瘦弱的菜，用筷子夹到碗里，余光看了一眼隔壁桌的苏桀墨。不断有女生想为他布菜，但他都一一拒绝了。从开始到现在，面前的筷子甚至都没拆封。
　　罗遥将菜塞了一点到嘴里，一点点将它咬进去。他边咬边想，这么瘦，估计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他家里的厨子应该厨艺应该不错才对，是没食欲还是只吃那么些就饱了？
　　旁边的同学抢食物抢的热火朝天，而罗遥只是默默的嚼着嘴里的菜，食不知味，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大家都玩得开心，也没有怎么管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些类似于‘班长吃这么少吗’‘这个才好吃班长可以来点儿’，就又继续他们关于食物的作战了
　　苏桀墨自然做什么都受到大家万分关注的，况且这顿大餐还是人家爸爸提供的，他的碗里当然自然被惦记着。但他从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敲屏幕，要么就是手指滑动，似乎在查看什么信息。期间，还出去过一次，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总之，这一顿饭，两人都没吃在点上。
　　罗遥揉了揉塞菜塞得有些胀的肚子，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推开包间门走出去。他其实，也是想出来看看出去许久未归的某人。
　　罗遥在走道上走了几步，看到了在尽头的苏桀墨，他靠在一边的栏杆上，正在打电话。由于太安静了，苏桀墨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那是带着笑意和一些说不清情绪的声音，凭罗遥的耳朵听不太清说了什么，但它昭示着，此时的苏桀墨，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苏桀墨。
　　罗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从没觉得哪一刻，自己的心跳比现在更吵。
　　那么，电话那头，会是谁呢？
　　父母，不，这样宠溺的语气，还是恋人呢，总之，有一点是明确的，这个人对于苏桀墨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罗遥觉得自己醋喝多了。
　　他明明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苏桀墨并不是一路的，也知道某天他们就会分开再也不见，但是……知道了一个未知的特别的人存在于苏桀墨的心底，他还是控制不了地觉得嫉妒和失落。
　　罗遥叹了口气，看了看远处的苏桀墨，告诫自己，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可跨越的鸿沟。这样想着，强制自己再次回到包间里。
　　用完餐后，是饭后余兴。
　　这一天，老师也任由同学们往hi了玩，不过，包间有几个，老师却只有一个，故而，有些包间里，显然是没有老师的。
　　比如，苏桀墨所在的那间包间，就没有老师。
　　罗遥保持了距离，眼巴巴地盯着苏桀墨，然后不动声色地想要跟着他混进同一个包间。
　　罗遥从来都没有听苏少爷唱过歌，他难免好奇，并且还做好了录音的准备，虽然，他现在心里还有点难受就是了。
　　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一个同班的女生就叫住了罗遥，让他帮忙将厨房里切好装盘的西瓜端到各个房间去，毕竟，是班长嘛。罗遥任命班地放下手，跑到厨房里去端西瓜，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山庄的服务员一个都没看见。
　　可能，是遣退了吧。
　　罗遥没多往心里去，毕竟，这件事本身也不是很奇怪。
　　当然，他自然也忽视了关上房间门时，那道藏在暗处，充满恶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