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玉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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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天赋
“我不是已经被你碎过了吗？”
白怜的声音从梁上一窜而过。
“想知道这颗蛋的下落，自己去找啊，哈哈哈……”
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等到话音飘远，白怜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十一顾眉心紧皱，并未与白怜多做纠缠，径直出门找寻嬴宁的踪迹。
吴家大门口。
一只双颊酡红的糯米团子正摇摇晃晃往外走。
从她喝了那口味道古怪的水之后，脑子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她好像记得自己在睡觉，半梦半醒似乎听见有好听的声音在脑子里唱歌，为了听得更清楚，她就想着离它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糯米团子望着天上的明月，乌黑的瞳仁似也染上氤氲的月痕。
阴影悄然从明亮的庭院中升起，圆月之下，现出一条双眼猩红的白蛇，半透明的魂体遮住了光，却遮不住贪婪。
“嘶嘶——”
如同进食前的试探，那条黑色的比水桶还要粗的长信正在慢慢靠近。
而被阴影整个笼罩的糯米团子，对现下的危险依旧一无所知，她眨了眨眼，很是迷茫。
白蛇并没有多少耐心，试探片刻便立刻向嬴宁俯冲下来。
【可恶，被蛊惑了！】
【想想办法啊各位！】
【大胡子干什么吃的，死哪儿去了还没找过来！】
【蛋蛋你醒醒！再不跑就晚了！】
【快，给她送个飞行法宝过去！】
【定身符雷爆弹什么的也行啊！】
【虽然但是，今日份的打赏名额已经用完了啊，那瓶酒……】
【所以一开始就应该炸了这条蛇才对！】
弹幕泄洪一般争先恐后奔涌而过。
与众人的惶恐截然不同，灵光幕里的幼崽又眨了眨眼，嘴里含含糊糊嘤嘤叫了句什么，随后那枚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眉心痣微微一亮，那张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便凌空停了下来。
幼崽盯着白蛇猩红的眼睛，仿佛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抬脚往前凑了凑，“嘤咛？”
那双本被贪婪、愤怒、暴虐撑得几乎爆裂的双眼，忽然就如拭去尘埃的明珠一般，变得透亮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疑惑，还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阵接一阵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现。
嬴宁忽然清醒，转头打量周围的景色，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山谷。
不远处的怪石上，盘踞着几条圆乎乎的幼蛇，笑声就是从那处传过来的。
“嘻嘻，连只鸡都抓不到，玉京子大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侄？”
“废物一个，眼看就要到蜕皮期了，还一颗牙齿都没长！哈哈哈！”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找死吗？”
“不要跟他废话，早看他不爽了，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那就一起上吧……”
那群盘踞的幼蛇忽然扭动起来，朝着同一个方向。
嬴宁趴在一块小石头的背后，悄悄探出一只眼睛，她看见石头上的幼蛇在打架，大概十多条，露出尖尖的獠牙正在撕咬着什么东西，她听见有的在笑，有的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头上一片混乱，很快一片血红。
好在那群凶凶的幼蛇并没有混乱太久，他们离开之后，石头上并未恢复宁静，嬴宁听见还有一道微弱的呼吸。
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挪出来。
确定刚才的打架蛇没有回来，才踏着小碎步哒哒哒往前跑。
那座大石头对她而言还是太高了，她花了好一阵功夫才从底下爬上来。
“呼，呼。”
她喘了口气，找到那阵微弱呼吸的来源——
是一条被血迹沾染得看不出本色的幼蛇，它近乎瘫痪地匍匐着，狼狈至极。
嬴宁糯糯上前，在那条幼蛇面前蹲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嘤咛嘤咛（你还好吗）？”
经此一碰，几近失去呼吸的幼蛇猛然一缩，突然恢复力气一般弓背引身，咧开嘴似要嘶嘶怒喝，却被一口血沫呛住，“咳咳咳……”
嬴宁见状，立刻从钱包里掏出一颗红毛珠，送到他嘴边，“嘤咛（给你）。”
幼蛇撇开脸，并不接受。
她又端着掌心，变了一捧清水。
幼蛇这回有些犹豫，狐疑抬头，撞入一双清澈无害的乌瞳里。
嬴宁下意识笑了笑，将手凑得更近一些。
那幼蛇这回终于低头，伸出暗色的小信舔了舔。
喝过水，幼蛇恢复了些气力。
嬴宁又问道，“嘤咛嘤咛（他们为什么打你）？”
幼蛇沉默半晌，忽然朝她张开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他们嘲笑我没有牙。”说完很快闭上嘴，扭过头去。
嬴宁想到什么再次打开包包，取出那枚雪狼妈妈给她的牙齿，递到他嘴边，“嘤咛（送给你）。”
幼蛇凝眸看了会儿那颗牙齿，又看了看她，探身推开了。
“嘤咛？”嬴宁不明所以。
“我以后自己会长，我会长出最锋利的牙齿，蜕出最坚硬的鳞片，咬死他们！”他说着说着带了两分哽咽，“我一定会有的！”
话音刚落，晶亮的水珠便从他眼眶里滚落出来。
“呜呜呜……”
“嘤咛？”
嬴宁抬手想要替他擦干净，不料却越擦越多。
小小的赤瞳好似两只泉眼，怎么都流不尽。她越擦越慌乱，越擦幼蛇哭得越大声，到后来就成了嚎啕大哭……
嬴宁颇为苦恼，想了想，张臂将他抱在了怀里。
于是十一顾找到庭院时，就看见小小一只团子，肩上却扛着一头水桶粗的蛇头。
他立时抽剑，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那蛇口虽是张着的，却不是为吃人，而是为方便释放喉咙里的滚滚呜咽。
这白蛇，竟然在哭？
而那只团子，则顺着肩上的喉鳞轻轻抚摸，好似在安慰他。
“……”
十一顾被眼前这副诡异的场景惊得半晌没有反应。
东安酒楼的众人也不遑多让。
毛线女修放下了她的毛线，指着灵光幕问隔壁的痦子男修，“你看见了吗？那条白蛇悔过了？”
痦子男修尚在出神，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情况？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白蛇刚还想一口吞了蛋蛋，怎么对个眼的功夫就改邪归正了？”
“该不会可怜我们蛋蛋，这才心软了吧？”
“我怎么觉得……是蛋蛋做了什么呢？”
“她能做什么，咱们这么多眼睛看着，总不能看漏了？”
众人相继回神，议论纷纷。
陆家女君也忍不住来扒拉那抱剑男修，“你看明白了吗？”
男修眨了眨眼，“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陆家女君：“什么，快说。”
男修措辞片刻道，“有点像我曾听过的一种神通。”
陆家女君蹙眉，“神通？”
男修微微颔首，“这种神通可直入人心，任何阴暗沉疴在施法者面前都无所遁形，通常用来疗愈心魔。”
陆家女君闻言轻轻拖肘，若有所思，“说起来……之前林子里那只铁甲虫的反应好似也很奇怪。这么说蛋蛋的灵体大神通就应在这儿咯？”
男修又摇了摇头，“不对，准确说那不是神通，是血脉天赋，作为血脉至亲延续还有可能，作为灵体的神通觉醒，不可能。”
陆家女君点点头，“灵体神通大都是修炼法门，疗愈心魔简直闻所未闻，就是拉灵石我也觉得比这个靠谱。”她说着摆摆手，“反正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血脉天赋，若真是这样，那蛋蛋岂不成药引子了？那多危险！”
两人没再多言，视线回到灵光幕。
十一顾自然不可能任由这种诡异的场面继续下去。
他掀开那蛇头将嬴宁捡起来，拎着蛇尾转悠两圈甩臂就给它丢出去十万八千里，直至见它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天际才收回视线。
“嘤嘤！”
嬴宁愣了愣，回过神鼓了鼓鳃肉，仿佛在诘问。
十一顾只当没听见，抱着她往内院走，“能耐了啊，又是喝酒又是梦游，是不得找根绳子把你绑我腰上，你才会不给我添麻烦？要不干脆丢在路上，随便你被哪个大虫吃了去。”
他蛮不讲理，完全不提是他自己将嬴宁送出去，又是他自己大意才弄丢她。
嬴宁却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记得确实有这么两回事，当即顾不上被他丢掉的白蛇，叩着手背沉默不语。
十一顾扫了眼怀里的幼崽，侧着脸鳃肉鼓鼓的，冷白的月光落在身上，照得小胳膊白玉似的晃亮，兼之又一副想看他不敢看的可怜样，心里不由一涩，吓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咽了咽道，“逗你的，丢谁我也不丢你。”
“嘤咛？”一听这话，嬴宁原本沉闷的小脸瞬间开花了，熟门熟路揪住他的胡子左蹭蹭右蹭蹭。
“不准揪！再揪要被你揪秃了！”如此嫌弃的话分明压着低笑。
“嘤嘤……”某个肉团子也没有当真就是了。
两人回到新房所在院落。
十一顾随手替吴家众人解了魇症，连带着新床上的大娘子也唤醒了。
她之前被人下了药，这才一直无知无觉。
“我这是……怎么了？”
大娘子神色怔忪，仿佛记不清前事。
吴夫人张了张嘴似要解释到底发生了何时，旁边的二郎先她一步开口问道，“阿姊可是不记得了？是不记得今日之事还是之前都不记得了？”
吴家众人围聚一团对着大娘子嘘寒问暖。
得知大娘子只是失了近几日的记忆后，二郎便三两句解释给她听。
十一顾等他们说得差不多后打断道：“诸位，今日承蒙招待，如今此间事了我这便告辞了。”
嬴宁趴在他肩上，盯着他身后不远处落在地上的橘子，招了招手，那橘子就飞落到她掌中，随后扫了眼说话的众人，小心剥开偷偷吃了起来。
吴家众人闻言，少不了上前感谢他一番。
那吴家大娘子更是慷慨道：“顾道友既是为了灵橘而来，又有恩于我家，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而走。”说到这儿，她向身后的仆役吩咐道，“立刻掌灯，叫几个管事去橘林摘百斤下来，必要捡最好的。”
“是。”仆役即刻领命，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白日已经吃过不少，十一顾本是要拒绝的，瞥眼撞见某个肉团双颊颤动正鬼鬼祟祟往嘴里大塞特塞，到嘴的话咽下去，改成，“那就有劳了。”
两人回到前院等候。
府中上下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都是收拾残局的仆役。
院里的戏台子还未撤散，十一顾便这儿摸摸那摸摸打发时间。
偶然撞到一个敞开的箱子，被里头叠在一处的剪纸吸引注意。他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对着轻薄的皮影子细细打量。
嬴宁抽空瞟了一眼，咀嚼的嘴停了下来，“嘤咛嘤咛！”
她指着十一顾手里花花绿绿的人物，眼眸亮如烛火，显然很感兴趣。
十一顾看懂了，问道：“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吧？”
嬴宁想了想，摇摇头。
十一顾便答：“这是大闹天宫。”
嬴宁歪了歪头，不待她说什么，就听十一顾又问，“想看吗？”
嬴宁看着十一顾的眼睛，好似看见里头藏着什么亮晶晶会发光的东西，下意识点了点头，“嘤咛。”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玉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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