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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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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舟绪和她脾气不太对付,她根本不知道这小孩想什么,明明上一次见面还能笑一下,下一次就把蛋糕最丑的那部分留给她,这是对她的不满还是侮辱
再者,让一个不喜欢学习的纨绔子弟坐在桌前用功半小时绝对是一种奢望,而且这会成为江芷兰的绝望,所以她并不想答应陈书夏的请求。
江芷兰把实验服扔进洗衣框里,挎包瘪了下去,只剩钥匙和校园卡。黑白颜色简单设计,李维严说要给她换个LV,用LV装这些
现在她也不想看到这个包了,明明是自己千挑万选喜欢的,却总被人说成便宜货,有些碍眼。
“芷兰,王老师这让我和她一起出差,就我和婷婷的关系,她肯定不帮我,老大更不用说了,她都快睡实验室了。”陈书夏蹲在江芷兰座位下,手扣着地砖缝。“当时和辅导机构还有家长都签了合同,我这才干了俩月,一毁约就回到解放前了,就两周,好芷兰,只上六次课,回来给你带新疆特产!”
陈书夏家境一般,读研全靠自己打拼,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一路过关斩将保研进来这所学校,好歹免了第一年学费,这第二年还没凑够一半。
江芷兰其实挺佩服陈书夏的,其实她也缺钱,因为会被比较,因为会羡慕,但是在实验室和宿舍的大环境下,她开不了口。
她承认,她就是虚伪,而且自卑。
“好。”六次课就是两千四百元,虽然每次只教两小时,但地铁和路上时间合起来,那就是半天时间。打车一词,暂时不在她的字典里,这样纯计算下来,估计能攒不小一笔。
人在利欲熏心和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总是忘记一开始的决绝,但当江芷兰站在单元楼下看见一辆山地车的时候,排山倒海的悔恨袭来。
连舟绪其实是个不错的男孩,只不过可能刚好的叛逆期。江芷兰劝说着自己,拎着黑白色的挎包上楼,里面装着陈书夏给她的教案还有她自己搜罗整理的笔记,辅导机构有进度要求,这沓纸必须从头到尾讲完才行。
客户投诉会扣陈书夏工资,还会使她信誉变差,不,现在应该说是江芷兰的工资。
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开门,江芷兰拿出陈书夏留给她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喂,您找哪位”
不对呀,这不是连舟绪他爸电话号码吗
“连先生在吗”
女声很尖,听得出是专门学习过的,这类人俗称“传声筒”。
“连经理下午去东区了,不在本部,如果您有事情,我帮您预约,请问您贵姓”
给辅导机构留公司前台电话,这家长是充话费捡的吧。江芷兰说了声打扰了就挂断了电话,她也是蠢,看这号码,不就是个座机号。
她继续摁门铃,一开始还试探,最后一连按了三下,声音刺耳连贯,却仍然没人应。江芷兰拿出一张随手写的实验方案思路想要静一下逃避不快,期间回了句男友的问候。
“安全到了吗”
“到了。”
“晚饭前回来一起吃饭”
“好啊。”
“那你忙吧。”
“好的。”
江芷兰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无聊的日常,也习惯了无聊又无趣的自己。
下一秒,手上的实验方案被她揉成一团,发泄般得往连舟绪家门镜上砸去,没有多大的声响,江芷兰看着地上的一团纸,泪随之滑落……
表面的佯装遮不住她被选中的命运,她生病了,快乐不起来的病,开始对一切不感兴趣的病,怀疑身边的事情都在跟她作对。
江芷兰准备弯腰捡起那团纸的时候,门开了,门内的少年头发略湿,看样子刚才是在洗澡。
“不就是晚给你开门了,至于……哭嘛。”连舟绪一脚把纸团提踢远,“是想用这个打我”
他个子高,头发如今没干有些张扬,偏偏长相俊秀,尤其是没有峰度的眉毛,让他显得有些内敛,事实上,江芷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他的内心评价也是个话多的活泼孩子,但被表象骗了个体无完肤。
“哭什么,我跟你道歉还不行,我刚才就是洗完澡收拾一下,没想到你一个劲按门铃,手一慌把花瓶砸了,刚在收拾。”连舟绪指着垃圾桶,“犯不着觉得委屈吧,我还扎到脚了。”
一听这话,江芷兰的泪好歹收了一收,舔了下唇低声问道:“严重吗”
连舟绪扑棱了下半湿的头发,踢踏着某名牌的拖鞋拿着江芷兰的挎包进了卧室,“皮糙肉厚,不想矫情。”
男生拿着挎包的模样果然很别扭。江芷兰曾让李维严学其他男帮她拿一下,但他不愿意,说她的包太女性化了他背着不合适。那连舟绪呢,背个包这么熟练也不嫌弃。
他把教案拿出来,老实坐在椅子上,甚至从包里找到一根笔,在手上转。做完这些,江芷兰还在门外,他就有些不高兴了。
“喂,陈老师不是让你来代课的嘛,你这样是让我和机构说你们私自换人还耍脾气吗”
瞧,这才是这人真正的性格,傲慢的二世祖,就算上一秒贴心,下一秒也会给你泼冷水。
“借一下洗手间,洗下脸。”江芷兰憋着泪挤出一点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她笑的时候会微微挑眉,半隐半现的酒窝也被带起来,活脱脱不像一个二十三岁的人,除了故意装成熟而穿的衬衫和阔腿裤。
外套被挂在门口,牛角扣摇摆着撞了下铁柱子,连舟绪半响才指给她位置,在她要进去的时候还提醒她可能有些水渍,他没来得及擦地。
江芷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打开门进去,水声响起,门内,沐浴露的香气还没散尽,正如连舟绪说的一样,还满是水渍。
雾气打湿了忽然闯进的冰冷镜片,江芷兰摘下眼镜想擦一擦,伸手去抽纸巾,没成想重心不稳,侧身摔了过去。脚踢到了垃圾桶,声音传到了门外。
“怎么了”磨砂玻璃门外有个高大的身影,江芷兰知道是连舟绪走了过来,手上的眼镜因为歪倒被狠狠砸在地上,镜腿应该是折了,一手的水,起身的时候摸到了镜腿的残肢。
“摔倒了。”江芷兰平静答道。
连舟绪干净爽朗地开门进来,居家的名牌棉拖好像和这地方格格不入,与这地上摔得狼狈的人也好像一个空间里的两个世界的人。
“明明提醒过。”他小声嘟囔了一下,“能站起来吗,摔到哪里了”
江芷兰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知道,这孩子八成没见过女生摔的这么难看,脸上的尴尬藏也藏不住,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所以她只想着赶紧撑起自己的身子来。
“你裤子湿了。”她还没起来,身边的声音就响起来,“我和我妈的衣服,你选一个换。”
江芷兰蹙眉,“不用,湿着吧。”
连舟绪好像没有给她过这个选项,所以他脸上的不高兴加深了,“那就让你男朋友来送,家教时间往后顺延就是了。”说完出了浴室,也不知道在因为什么生气,大约是耽搁了他的时间。
江芷兰终于站了起来,眼镜被折断,她滑稽地拿着另一边放在眼前。怎么这么倒霉!
泪又再一次滑下来,控制不住,明明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出丑不要在意,但还是想哭。她慢慢蹲下来,把脸蒙进膝盖里,让热泪打湿了衬衫。
空调的温度正好,屋里的香薰温和宜人,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江芷兰都想在这里睡一觉,太累了,为什么每一天活的都这么累。
“不舒服”男孩的声音又走进,江芷兰摇头,没戴眼镜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两人都没再继续说话。忽然,高大的身躯也蹲了下来,轻声问道:“江老师,你为什么总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