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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弥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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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珩回来没多久就被点去收复北溟失地。
彼时他的伤还没好,内里亏虚,得知这一消息,月弥气得在涌泉宫大殿里转了好几圈,怒骂云中君三天三夜。
“师尊……”长珩无奈放下手里记录古法的书卷,抬头看向转圈踱步不知疲倦的人。
清风穿堂,月弥满身流光随风而动,她转身回头,耳边开出一朵艳丽的桃花。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月弥美目一挑,疾步走到他身前,拂落满桌书卷,裙裾潇洒一掀,坐在桌案上。
突如其来的亲近距离,长珩呼吸微怔,下意识垂下头去不敢亵渎神明,却被人扣住后脑,随后额间印下一个清凉的物什,灵台清明。
他被月弥按着,不得已抬头与她对视。
月弥食指按在他眉心,率先移开目光,冷着脸在他额间画了一个符。
不能再看到那双亮眸,长珩心里一空,说不清是暗喜还是难过。
流光焕彩,水蓝色的符印在他额间闪烁几下,然后隐进肌肤里。
月弥抽身而去的时候,腰间的系带擦过他掌心。
有些痒,他压下荒谬的心思,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追光而去,抓住了那条不听话乱蹭的系带。
意识到这条系带不同于她满身坠着的普通丝绦,长珩一惊,猛然抬头,撞进一双清明的眸里。
“小长珩……”月弥爱酒,声音偶尔带着哑意,她低笑着轻唤,把手搭在他仍虚虚握着她腰带的手上,“没想到,你对师尊还有这种想法?”
“嗯?”她眸里染了些戏谑之意,一张冷白的脸映了霞光,容颜昳丽至极。
暧昧上挑的尾音里,长珩骤然惊醒,匆匆别开眼。
月弥的手冰冷,他却觉得有些烫人,连带着那条系带也是。
“长珩对师尊绝无非分之想!”长珩认错认得快,语速也飞快,两排鸦羽般的长睫垂落,浅浅的阴影下是满颊绯红之色。
“真的吗?”月弥似乎还有些失落的样子。
长珩头埋得更低:“嗯。”
于白玉地板上逶迤的长裙随主人的动作轻起,长珩却突然有些后悔。
但这是不该的。
师徒是禁忌,自幼学的礼节告诉他,他不可欺师灭祖。
况且,还有那个分量极重的婚约……
可尽管他极力告诉自己这些,那颗年轻鲜活的心还是因她跳得飞快。
他是想的。
想并肩于月弥身侧。
想光明正大地接受她偶尔的亲近之意。
“长珩?”月弥俯身敲了敲桌案,长珩惊醒,眼睫飞快地眨了几下。
“我就知道你在走神。”月弥无奈,“我不怪你逾矩,莫要把方才的事记在心上。”
逾矩。
逾矩……
长珩心里默念了两声,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我方才说,我要与你一道去北溟。”月弥指尖轻轻搭在膝上,见长珩蓦地抬头,湿漉漉的鹿眸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她眸眼一弯,觉得他可爱,便伸手揉了揉小鹿崽子的脑袋。
“……”长珩早已成人,不愿意让人摸头,却还是不着痕迹地乖顺垂首。
“你还真的执着于那个婚约,三万年了,一直在找息山神女。”月弥把手收回袖里,叹气。
“我寻神女,是为了解除婚约。”长珩第一次把心里的实话往外说,眸眼坚定,看着眼前毫无波澜的人。
“然后……与司命殿的兰花仙子永结同心?”月弥并不意外他的想法,说得风轻云淡,心里却有些涩涩的。
长珩反驳:“非也,我对兰花仙子,不过是感激之情。”
向来算出万事无差的月弥眸中终于展露出一点愕然来,长珩像是扳回一局,一颗心飘起来。
原来也有师尊算不准的事情吗。
长珩有一点私心,月弥太强大了,他反而希望有那么一天,他能护在她身前。
扳回一局的长珩正了正神色,严肃道:“不知师尊为何自我归来便说我对那兰花仙子有意,我与她清白,可见不是什么都能算的准……”
月弥眉毛拧了起来,没等长珩说完,倏然凑近,纤细柔软一只手探进他胸口衣襟里,摸出一方手帕来。
她把那帕子挑在指尖,素帕垂下展开的同时,隐匿术法失效,淡蓝的流光里,右下角一株兰花画得栩栩如生。
“你对她无意?”月弥看了眼帕上绣着的兰花,又看了一眼长珩,慢条斯理、满目狐疑。
“你与她清白?”月弥微抬下巴,眸里重新映出笑意来。
“……”长珩无言。
“小长珩,你的心思瞒不过我的。”又把那手帕叠好,塞回去时,月弥胜利一般在他耳边轻轻说话,“就像我现在能知道,你想说这手帕藏在胸口放着是无意之举一样。”
鼻息间的清香弥留,月弥抽身而去。
快要走出殿门时,她回头,手里随意拿了把折扇扇风:“我与你同去北溟,你额间有我下的保护咒。作为报酬,你记得多带些灵石,我要买酒喝。”
长珩还在失神,没听清她说什么便应了一声。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月弥说的话,他从没拒绝过。
白色倩影消失不见,长珩把手帕拿出来,有些不解。
他怎么不记得这帕子贴身放着了。
但知道这帕子的,除了月弥,也就只有……
容昊。
长珩眸色微变,握住手帕的手紧了紧。
说曹操曹操到,容昊的身形出现,手里提了几壶酒,眼角眉梢依旧是肆意不羁的笑意。
“容昊,你怎么……”长珩怒视来人,容昊却只是仰头喝了口酒,笑着把他手里的帕子夺过来。
“怎么样,你清楚自己的心意了没?月弥知道你的心意了没?”容昊眨了眨眼,“我可是为你好,不如此,如何试探你心上人?”
他说得明白,长珩两耳发热:“我……”
许久之后,长珩闭了闭眼:“师尊她能算万事,为何看不出我的心思?”
容昊了然:“你藏着掖着,她怎么知道。”
“可……她毕竟是我师尊,我也有许多责任。”长珩出声,木然看着桌案上的桃花枝,是今早月弥突然起兴从上虚境给他折的,“我不该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我。”
容昊一时有些怒其不争:“责任,什么责任?水云天那么多神仙,怎么就捉着你一个人用?”
“容昊……”长珩抬眼看他。
容昊叹气,把酒瓶重重掷在他面前:“想不清楚就别想了,反正月弥要跟你去北溟,你就趁那段时间仔细想想。”
“若是真的喜欢,那么就算大逆不道、生死相隔也挡不住那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