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红颜不似》人间浪客

14、故人报恩

　　七月流火，水烟里的荷花成片的开着，映日荷花别样红，风景很美，朱鹭爱吃新鲜的莲子，自己怕水不敢靠近湖泊，只在岸上稍远处站着，樱桃核桃自告奋勇的去采摘。朱鹭吃莲子是带芯一起吃下去的，丝毫不觉得苦，让人好生赞叹，就连每天晚餐给辰王剥的莲子，也都不去芯，非看着辰王皱着眉头咽下去，才肯满意的回桃园。
　　朱鹭格外怕热，除了傍晚去摘莲子，其余时间都不出门。此时衣柜里也添了好几件新做的夏衣，最爱穿的是那件嫩绿打底，外罩白纱的宽松广袖薄纱衣，这件颇具霸都柔和文雅的特色，材质样式与初见辰王时，他身上那件鹅黄色的很像。朱鹭是觉得够薄够凉快，中间系一根简约腰带即可。朱鹭热的不想动时，外人乍一看真以为是哪位脱俗出尘的大家闺秀呢，光看眉眼，此人相貌应该不至于丑陋。
　　夏末，天气转凉，朱鹭稍微活泼些，只是人又瘦了一圈，冬天长的肉，都在夏天消耗殆尽。
　　君上身体不适休朝一日，辰王难得有闲暇时间，便主动带朱鹭去市集逛逛。因为朱鹭沉寂了三四个月，大家还以为朱鹭有啥心事想不开呢，这才来禀明辰王殿下。可后来的三年里，辰王数次后悔，自己不该在那日带朱鹭出门。
　　朱鹭生辰是十月二十八，朱家三兄弟上半年来为辰王贺寿时特意给朱鹭备了一份贺礼，委托辰王在朱鹭生辰这天转交于她。去年生辰碰上帝陵一事，也未能庆生。此次辰王特意问朱鹭想要什么贺礼，朱鹭不好驳了辰王的面子与心意，便说自己想要一把好扇子，以便日后扇凉。
　　“不问阁”老板，擅长字画，是个极其风雅之人，不同于一般的商贾之流。他这里主要经营字画，但扇面、伞等副品也都是最受文人雅士和达官显贵欢迎的，阁分两层，一楼开门做散客生意，二楼提供包厢茶水，经常高朋满座，是专供爱好书画的人交流创作的。以辰王尊驾，这老板自然是赶紧准备最豪华的包厢，了解了辰王来意，便急忙亲自领着朱鹭去挑选。
　　“主子，我原以为四小姐是个武痴，除了练武就没别的爱好，今日才知她还喜欢赏画，方才去找她，她正评析的头头是道呢，难怪和朱衡公子走的最近”，朱鹭许久都没回包厢，辰王这才派秋水前去查探。听到秋水这么说，便饶有兴趣的问：“哦？那她可有看中的”？，秋水答道：“有，看中了两幅，正在纠结选哪副呢，属下说可以都买下来，可四小姐说选字画就像选伴侣，得一心一意不能贪心”，见她实在为难，估计还要一会儿，属下便先回来。辰王问道：“哪两幅”？“一副是最受人欢迎的《残荷听雨》，一副是最不受待见无人问津的《独钓寒江雪》，四小姐喜爱的风格这也相差太大了吧，跟她本人一样捉摸不透”，辰王若有所思，沉默不语，静静的等着。
　　一会儿，听到朱鹭喜鹊似的声音，叽叽喳喳由远处飘来，辰王不知发生何事，起身便去大厅寻人，原来是遇到故人，此时朱鹭正激动万分，正往那人的包厢里走去，此人腰间佩戴的，正是当年君上御赐的千年寒玉！辰王霎时怒火中烧，令秋水赶紧去把人揪回来，谁知朱鹭出来后竟然让辰王先行回府。难怪当年这丫头白天不明说是送给南候的，原来是送给此人！年纪不大，风流债倒不少。此时辰王仍是不动声色淡淡的说：“既是你好友，又远道而来，眼下天色将晚，本王宴请，他不至于拒绝吧”，辰王此时说是邀请，其实朱鹭听着像威胁，她知道辰王不喜被驳颜面，便爽快答应了，领了人便去拜见辰王。
　　“草民易博，拜见辰王殿下，愿殿下千岁安泰”，行过礼后，朱鹭便开口介绍道：“易博哥哥可是南疆首富的嫡长子，跟我大哥同龄，可他早就已经独当一面了，如今别说南疆，就连霸都和东疆也置有不少产业呢。”，故人重逢，朱鹭很开心。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末流，但朱家向来崇尚各行平等，南疆的“商贾之流”，社会地位也被抬高很多。这易家先祖当年更是因为响应了朱庵的提议，才弃官从商的，想不到果然是经商奇才，历经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坐稳了南疆第一富商的宝座。两百年前邻国趁南疆水灾大患突然进犯，那时军粮都成问题，正是易家鼎力相助才解了燃眉之急，说来两家渊源颇深，两家后人以惯是以礼相待彼此，也有过三次联姻。
　　“四妹妹谬赞，说出来恐怕要惹辰王殿下笑话了。我如今那点小小成就，离不开家父的鼎力支持；再者，小小商贾之流，不比朱府三位兄弟，能浴血沙场为国奋战；更别说辰王殿下有经世治国之才，他日天下百姓都仰仗殿下呢”，易博说话果真是滴水不漏，气质性格和朱律大有相似之处，言辞谦卑，却也有溜须拍马的效果。不愧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手，俗话说商场如战场，这易博估计也是不简单的人。辰王不动声色的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一副和谐的场面。
　　“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还是看到锈……”易博戛然而止，差点将锈剑二字脱口而出，但意识到雀灵一事的严重性，立即改口，还未开口转移话题，朱鹭已经察觉到他的尴尬，依然风行云淡的笑着说：“谁叫你只顾赚钱，五年都不来看我。还说什么次年带你最喜欢的画一同欣赏，你不知道，我三哥等不到你，气的在家骂了半年呢，叫我再也别理你了”,说完两人便都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旁边还有个辰王。辰王这下听明白了，原来这位是朱鹭的青梅竹马！难怪感情这么好，有儿时一起玩耍的情谊，又有共同兴趣，自然能聊的来。易博开口道：“那时父亲非派我外出游历求学，所以才失信，说来惭愧至极。今年春上的时候，我特意去侯府拜见，也跟衡弟解释过，本来我是得了你心心念念的《踏春》图，要回赠于你的，可他说你要闭关很久，便讹去了”，听到三哥讹了图还不跟自己说，朱鹭也觉得十分正常，这个哥哥爱字画可谓如痴如醉！换成别的东西，肯定会拿来与自己一起分享的，唯独字画不行，从小便是如此惜墨。朱鹭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上次匆匆一别，时隔两年多才能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朱鹭完全忘记了寒玉一事，更没想到，这玉是辰王亲自挑选的！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知道易博还要在霸都待上半个月，朱鹭匆匆吃完饭便拉着辰王回去了，一来知道辰王向来不喜与外人接触，更别说一起用餐！今天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二来，有辰王在旁，她与易博还有很多话说不出口。辰王婉拒了易博次日的设宴邀请，知道身份不同，易博也毫不强求。马车上朱鹭开口道：“殿下，易博哥哥的邀请，你拒绝了，那我可去了啊，反正你老嫌我烦”，朱鹭满意的收起新扇子和《独钓寒江雪》，放在软塌旁边，自己往后半躺下来，她如今已经把这马车当做自己的了，想躺就躺，想靠就靠，才不管辰王的意见和脸色，反正在朱鹭的印象里，辰王从来没拒绝过她什么，这个闷葫芦，说话就鲜少有超过三句的，每次都是寥寥几字。
　　问及寒玉，辰王才知易博原来也是练武之人，和朱鹭类似，只是朱鹭是受内力紊乱之苦，而易博是有热毒在身，所以朱鹭才想到用寒玉助他压制毒性。今日是朱鹭生辰，辰王酝酿了好久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更不愿在今日惹朱鹭不愉快，便点头答应次日派车送她，果然朱鹭乐呵呵的起身拉着辰王的胳膊，靠在辰王左肩上说谢谢，便又躺下睡觉。这番情景辰王见过，她在朱律面前，也是如此撒娇亲昵。想必以朱鹭的野性子，朱母没多少机会教她男女有别的概念，又或是，朱鹭早就把辰王当自己人了。
　　朱鹭以为辰王府只有一辆御赐的豪华马车，今日见了眼前这座内饰金雕玉琢的，才知辰王是真有钱！带了樱桃核桃还有几名男仆家丁便出门了，路上朱鹭好奇的打开莫管家特意备的所谓“薄礼”，更后悔自己上次没狠狠讹一笔钱！一共三个盒子，一盒子宫中特有的点心，而且是早上现做了送来的，还热乎着呢；一匹用东疆进贡的和田玉雕琢的骏马，一块馒头大小的沉香木，我的天，这三样东西拿出去，那是个顶个的值钱啊！朱鹭都不舍得送人了，心想这辰王原来是只对自己扣门！
　　朱鹭回府时间比秋水预想的要晚一些，见到朱鹭便带她赶紧去了餐厅，辰王似乎一直在等她，此时刚开动。朱鹭开口对辰王道：“其实你不用等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辰王隐隐觉得，朱鹭今日有些不对劲，见辰王盯着自己看，朱鹭笑着说：“因为我迟早要离开这里啊”，谁知辰王邪笑着怼道：“你能嫁的出去再说吧”，若是平时，朱鹭指定要反驳的，可今日她却只淡然一笑，让辰王更觉反常。
　　朱鹭密室闭关半月不见人，没了喧闹朱鹭的辰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