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百景图］狗知府爱基建》枇杷白玉膏

60、改造第六十天

　　建安二十二年是王粲的黑色年。

　　随军出征的谋士那么多，偏偏是他们几个兄弟感染上了疫病。

　　而五人中，偏偏又是他走在最后面，痛苦挣扎着。

　　故人们感染瘟疫离世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王粲每一天都在想什么时候回轮到自己。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面愤懑，觉得眼看曹丕就要登基为帝，自己却不能跟着大展身手，一面又释然，有种想要放下一些，脱离苦痛早登极乐的冲动。

　　他躺在床上不能动时也想过自己的身后事会怎么做。

　　大概就是儿孙披麻戴孝，昔日的友人都问询而来，围着他的坟茔叹息哭泣。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况。蔡氏！蔡筠见！还是大儒的女儿，何其荒唐！何其大胆！躺在棺材里的王粲这样想。

　　他的这位结发妻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竟然给她和自己都安排了一出假死。

　　那天王粲像往常一样喝了蔡氏端过来的药，接下来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动不了。

　　王粲本以为自己是大限将至要死了，却听到妻子蔡氏和婢人怜月奴商讨安排假死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蔡氏假模假样的给问讯而来的儿子们说遗嘱，最后也跟着喝了药伪装成追随他而去的样子。

　　王粲想不通蔡氏想要干什么。也不是害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从被死亡到被哭魂到最后被埋进土里，王粲已经从一开始的疑惑愤怒转变到安详了。

　　蔡氏要是真想把他埋了就埋了吧，夫妻俩一起上路也有个伴，横竖他也不想再想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了，早死早超生。

　　但没想到这刚埋进去没一会儿又被掘出来了，接着他就被搬到了牛车上，不知道拉向什么地方。

　　被一起掘出来的蔡氏已经换下了寿衣，正坐在旁边照顾他。

　　“夫君可是有很多疑惑。”蔡氏一边给王粲整理衣服，一边说道，“此去到底会如何筠见亦不知，不过请夫君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王粲的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只能直直的盯着蔡氏的眼睛，虽然很是不解，但对蔡氏仍有着天然的信任。

　　牛车行了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就停了下来，像是行驶到了闹市之中。王粲能听到外面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哀叹声。

　　未几，有人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露出张熟悉的脸来，是怜月奴。

　　“女君，仙人说准重病者携车马入境，还有专辟的入口，就在最左边两处。”

　　蔡氏喜而抚掌，又低头看向王粲，“太好了，我原本还怕夫君的身体撑不住呢。”

　　牛车排上了重症专用通道，流动起来比一般的通道要快上许多。

　　因着蔡氏和王粲都坐在牛车里，所以也就没有看到所谓的入境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谓的出境入境真的很神妙，在蔡氏看来，就是在牛车里做了一会儿，等怜月奴再掀开帘子，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了。

　　“有几个重症病人？能自己下车么？”穿着全白衣服，脸上套着护目镜和口罩，手上还拿着登记本的抗疫员冲蔡氏问道，“府内统一收购疫源车马牛，我给你个牌子，今天下午前凭牌子去采购站把车换了哈，不然这疫病区出来的车马不准在府内行走的。”

　　蔡氏接过眼前这全身白且怪模怪样的青年递过来的牌子，上面有两个鲜红的符号，是蔡氏从未看过的符号。

　　“来人，担架，这有一个不能下车的，来搭把手。”

　　随着青年的招呼，又有两个同样穿着的男人扛着东西走了过来。

　　青年和善的请蔡氏先下了车，然后就由这后来的两个男人把王粲给抬了下来。

　　青年把他们带到了不远的棚子处，里面有三四个白衣人正在熬着药，三张大长桌子后面各站着三个医者模样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和尚。

　　女人与和尚面前的桌子上都放着正在哀嚎连天的病人，周围有二三家属满脸担忧的陪着。

　　王粲被抬到了男医者的面前，检查过后手腕上被束上了蓝带子。

　　这男医者并不是别人，正是李时珍。

　　“情况还算好，能救，”李时珍一边换下一次性医用手套一边说道，“一号药方，先给十五天的药量，现在吃一个吊命丹。”

　　旁边的记药员马上记下，又马上从兜里掏出一颗五彩斑斓的丹丸来给王粲付下。

　　王粲被迫吞了这颗看着很毒的药，竟然觉得自己原本沉重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哎呀，恭喜恭喜，万病扫除。”白衣青年凑到蔡氏的面前，虽然看不清眉眼，但从语气中也能感到青年的笑意:“夫人与郎君叫什么名字，有几个家属，我们尽量给你们安排在一起。”

　　“王粲，”蔡氏终于也跟着露出了点笑意，指指王粲，“蔡筠见，”蔡氏又指指自己，“夫妻二人，别无牵挂。”